他对明悦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出言提醒,柏某日后定会洗心革面,不会再纠缠姑娘,只是柏某亦希望姑娘不要妄自菲薄。”
陆明悦好奇地看向柏恒公子,虽然他现在依旧是瘦骨嶙峋得可怕,但眼中已经有了生机。
“姑娘今日对柏某的教诲,柏某定会铭记在心,也请姑娘知道...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你...你永远会是柏某心中的那位狐仙妹妹,无可取代。”
陆明悦闻言微微一愣,最后绽开明艳地笑容。“谢谢柏恒公子。”
“陆姑娘,你所言的那位公子...可是魏太傅?”
“不是。”陆明悦回答的干脆利落。
“那姑娘为何非要住在太傅府上?”柏恒担忧地问。
“小女和太傅目前是合作关系,需要太傅的庇护。”
“那...姑娘现在可有心悦的人?”柏恒公子期待地看向她。
对于这个问题,陆明悦思考了片刻,想自打她来到北朝后,平日里光顾得应付胡搅蛮缠的魏太傅,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成璟表哥。
“没有”陆明悦坦然一笑,看到柏恒也露出欣喜的笑容。
恰在此时,柏夫人悄然来到,身后还跟着几位托着点心盒子的丫鬟。
“母亲”柏恒朝柏夫人走去,面有愧色道:“儿子不孝,这几日让母亲担心了。”
柏夫人眼中噙泪,柏儿终于跟自己说话了,“陆姑娘可已应下这门亲事。你放心,她人已在府上,母亲就是拼了命也不让魏宁侯再把她带走。”
陆明悦哑然,正欲解释,却看到太傅大人从凉亭旁的假山后走出来,满脸阴云密布。
“柏夫人好大的口气,本候倒要瞧瞧你要怎么拦住魏某。”
仿若从地缝里突出蹦出来的魏阎王吓了柏夫人一跳,她下意识地护在儿子身前,正欲开口,却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按住,回头一看原是他的柏儿。
柏公子从母亲身后走出来向太傅行了一礼道:“家母见了陆姑娘心生欢喜,一是口不择言,望太傅不要见怪。午膳的时辰到了,若是太傅不便,柏家就不留太傅和姑娘在此用膳。”
柏夫人惊讶地看向柏恒,只这片刻的功夫,陆姑娘可是给他的柏儿灌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就忽然开窍了。
魏宁侯冷哼一声,扭头就走,陆明悦冲柏夫人歉意一笑,急匆匆地跟上。
可今日太傅的大长腿把步子迈得甚大,陆明悦只得一路小跑才能追上。
陆明悦进了马车,看太傅并没有一同起来,反而让国公府的管家牵来了一匹马直接骑上。陆明悦以为太傅还在生气柏夫人方才的话,于是也没有多言,让南枝撂下车轩。
魏宁侯见陆明悦一言不发就进了马车,都没有婉言劝他同乘的意思,气得策马扬鞭直接离去。
他本担心陆明悦会一时心软答应下柏恒,所以和忠国公下棋时也是漫不经心,怎奈忠国公的棋技实在是太烂了,自己的黑子已然门户大开,忠国公却仿若看不见似的,频频在门口徘徊。
最后魏宁侯实在忍不住,摆下一道残棋让忠国公自行参透,而他则从侧门一路走向花园,刚好把陆明悦横眉斥责柏恒公子的一幕收入眼中。
看到陆明悦软硬兼施,三言两语间便把柏恒那小子说得要改过自新,魏宁侯不由轻笑,有时他还真忘记眼前娇媚多姿的陆姑娘可曾是在南疆圣殿里掌管生杀大权的圣女殿下。
可当他听到柏恒问及陆明悦思慕的那人可是自己时,魏宁侯紧张地把遮挡在身前的假山掰掉了一块都不自知。待听到那声“不是”时心中隐隐失落。
后来柏恒又问她现在可有心悦之人,他本信心满满地等待着陆明悦口中的答案,却没料到那个狠心的女子居然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霎时间,魏宁侯真是怒从心起,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主,这么长时间捂在胸口,也该揣热乎了,她陆明悦是生来就没有心吗?
陆明悦并不知太傅此刻心中所想,等到了府邸发现太傅并未归府,好奇地询问张管家才得知太傅直接进宫处理政事去了。
太傅不是同她说好如果能在晌午之前把此事了结,他便带自己去京城有名的饕餮楼大吃一顿吗?太傅大人闷小气,只会在她眼前画大饼。
不知是不是为了省下这顿饭,魏宁侯足有半月没有再踏入藏娇阁。
陆明悦所用的药膳已经被撤去大半,能够搭配一些荤腥来解解馋。可不知为何,当期盼已久的叉烧鸭端上来时,望着对面空空的座椅,陆明悦却觉得喷香多汁的叉烧肉在嘴中却失了以往的滋味。
在此期间,柏恒求取陆明悦未遂一事也渐渐被人们淡忘,取而代之的是皇帝准备选后之事,听说呼声最高的是一位刚过继在白夫人身下的嫡女。
陆明悦在皎月堂上架数套陶瓷水粉盒,瓷盒上的图案分别对应春夏秋冬四季,皎月阁还放言,此画是魏太傅在百忙之中亲自构图填色。
众人皆知太傅是位丹青高手,但极少有作品流出,所以陆明悦此次的新品一经推出就在京城大受欢迎,尤其是那些颇有盛名的才女,更是人手一盒,有的人更是为了收集到完整的四季套盒而大量的购买。
张忠清点府中的进账,更是眉开眼笑,太傅此次援兵南疆正好跟皇帝选妃赶在一起,户部天天在哭穷,拨不出一分银子,还好有陆姑娘这尊财神在魏府坐镇,这半年从皎月堂和呈祥布庄流进魏府的银子抵得上太傅府往日三年的进项。
张忠兴致冲冲地把帐面递给太傅,魏宁侯先是匆匆扫过,后又吃惊地挑眉。
“今年为何有如此多余银。”本来他都做好卖掉几个铺面来支撑此次的出兵的开销。反正他已经和户部达成协议,若是此仗胜利,南疆王许诺的佣金便会直接流入太傅府私库。
“这其中有大半都是陆姑娘那两间铺面赚来的。奴才也没想到姑娘这么有本事,把手里的铺子经营得日进斗金,前段日子姑娘还托付奴才再找几个铺面,想再开几个分店呢。”
魏宁侯终于从堆成小山的文书中抬起头,这半个月中,他迫使自己不再去想藏娇阁内铁石心肠的女人,可是每当他放空了脑袋,那个妖女的音容笑貌便会浮现在他眼前。
望着手中的账本,魏宁侯自嘲一笑,这就是陆姑娘口中与他的合作关系。他助陆姑娘平定南疆内乱,而她为自己赚取金银,仅此而已。
可笑的他还曾嘲讽柏恒公子被陆明悦迷得失了心智,他这半月又何尝不是,若不是柏公子已经向朝廷递交了辞呈,要继承父亲衣钵前去胡地找寻优秀的战马。他真想把柏小公子约出来,二人便可在饮酒后痛骂陆明悦这只撩拨完就跑的狐妖。
魏宁侯从桌上拾起一张文书扔给张管家。
“告诉陆姑娘,后日宫内会举办一场马球赛,皇上下旨让她前去作画,让陆姑娘准备好同本候一同进宫。”
陆明悦接过张忠递来的文书,心想她这个闲上了小半年的宫廷画师终于要应卯了。
北朝从未有过宫廷女画师,按理说内侍省应该通知司衣坊特地为陆明悦定制一件女官服,可是太傅当晚就把人接走了。宫内管事的也晓得陆明悦这个女画师不过是做做样子,于是就应付事地只送出一套官服到太傅府。
所以当阿蛮和南枝合力从柜子里翻出积压已久的官服,顿时傻了眼...这不是男装吗?
后日便要进宫,已经没时间再通知溪官局为她定制官服,于是陆明悦决定让南枝她们把这套官服稍作改良,上身合体即可。
还好姑娘个子高挑,肩膀又平直,脸上的五官深邃又明艳。穿上她们匆匆改良后的官服也不显滑稽,反而有种英姿飒爽的潇洒气度。
阿蛮曾随着小姐走南闯北,见过陆明悦男装的模样,所以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南枝却不一样了,待换完官服的陆明悦从屏风后走出,南枝先是瞪直了双眼,然后就情不自地脸颊发烫。
“姑娘,您穿上官服后可真像一位俊俏的翩翩公子。”
南枝刚说完就感到肩膀被阿蛮撞了一下。
“看过小姐男装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其他男子都更丑了?”阿蛮得意洋洋地说。
陆明悦许久没有换上男装,内心也有点小激动,于是掏出腰间的折扇,学起风流公子的模样挑起南枝的下巴问:“好南枝,你觉得本公子和门右相谁更好看?”
南枝被陆明悦那双勾魂的桃花眼看得面红耳赤,只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
主仆三人在屋内嬉闹不断,谁都没注意到伫立在门口的魏宁侯。
第33章 .马球赛、我看她的宠幸也快到头了,含钰姐姐没看此次马球赛,太傅都没带她前来
魏宁侯看向调戏他府内丫鬟的俊俏“公子”。
他知道陆明悦长得很美, 但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面仍能让魏宁侯不由地赞叹造物主对此女的偏袒,正如此刻她虽未施粉黛,通身亦无华丽珠宝点缀, 只着一件简单的玄色官袍, 却能让人情不自禁地为之吸引。
尤其是她那双亮闪的桃花眼,只是默默地看向你, 也会被她摄去心魂, 心甘情愿为之驱使。
“陆公子请自重,本候府上的丫鬟可禁不住你的戏弄。”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屋内嬉闹的几人。
陆明悦回眸,见到太傅正倚在门口,半月未见,陆明悦一时间感到有点恍惚,许是因为逆光的原因, 她看不清太傅此时的表情, 却觉得他的周身散发出冰冷气息。
“陆姑娘若是准备妥当了, 便随本候一同出府。”魏宁侯说完也不等陆明悦回答,转身便走。
屋内充满了他这半个月内渴求嗅到的馨香, 多少次午夜梦中与他主动缠绵的狐妖也不及眼前这个把他拒之门外的鲜活女子, 怕是自己再多看两眼, 就会忍不住把她扯进怀里,质问她为何对自己的一片真心视之不见。
“是。”陆明悦疑惑地看向魏宁侯挺拔的背影,感到今日的太傅异常冷漠。
可是这段期间准备南下的事情不太顺利, 她偶然间听到张管家提及这次出兵南疆的开销极大,可是在银子出了什么问题?
二人入了宫后便分道扬镳, 太傅大人直奔宫内马球场, 而陆明悦则前往翰林院报道。
不知是不是今日宫内举办马球赛的缘故, 翰林院内空空荡荡, 走上半响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这位小公公。”陆明悦好不易逮到一名行色匆匆的小太监,
小太监猛地抬头一看,见到一位比门右相还漂亮的的官爷。再仔细观察,原来是个男扮女装的姑娘,也不知道是那家的贵女,竟然想到这种法子来引太傅注目。
今日宫里这场马球赛说是为了皇帝选后,但私下里都在疯传,魏太傅想在援军南疆之前把府里的正妻之位定下来。所以借着为皇帝选后一事为自己选定正妃。
魏太傅的正妃可比皇后还威风啊,虽然现在魏太傅和白家正斗得不分上下,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在双方分出胜负后再站位,就显得有些不诚恳了。
于是有些看好太傅一派的官员们开始蠢蠢欲动,期望自己的女儿在此次的马球赛中大放异彩,被太傅选中。等到太傅黄袍加身那日,自己可就是国丈了。
所以这次的赛马场热闹非凡,各家小姐都拿出了压箱底的首饰,一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只为获得太傅垂怜。
“小公公”陆明悦微微一笑,你可知张大学士现在何处?”
小太监被陆明悦明艳的笑容晃得一愣,心道乖乖,看来今日那些争破头的贵女们怕是要失望而归了,太傅大人若是见了眼前独树一帜的美人,只怕是九天玄女下凡,也难再动凡心了。
“张大学士...早在两个月前就告老还乡了。”
“呃....” 陆明悦闻言一愣,她今日出发前还特地看了一眼半年前的文书,她的上峰就是张大学士,可如今上峰卸任,她又该去找谁呢?”
“那请问柳大学士呢?”她突然想到柳云舒的父亲。
“都去看马球了,现在翰林院里就剩下几位编修。”小公公很好奇,眼前的姑娘打扮的这么好看,为何不去马球场招摇,非要在翰林院里找人。
“那可否劳烦这位小公公给在下带路,小女是翰林院的画师,今日奉命入宫在马场上作画。”
小太监恍然大悟,笑道:“那赶巧了,我正好被马总管派来取宣纸和画架。”
“那真是好巧。”陆明悦跟着小太监拿完宣纸和画架后一同往马球场走去。
马球场上的观赏台中座无虚席,紧挨主台两侧有几顶帏帐,分别用来安置当朝权贵们的亲眷。此刻帐内的几位贵女正在用团扇遮起嘴讨论些什么。
陆明悦随着小公公到了马场,她刚和柳大学士打了个照面,就被柳云舒要拉到她所在的帏帐里。
“柳姐姐还是和其他女眷入席把,明悦今日是有公干的。” 陆明悦指了指边上的画架,笑着对柳云舒说。
“那你画完后可要快快入席,你是不知道这几日王含钰那群人是怎么编排你的,可是要气死我了。”
“一会听你说不就全知道了。”陆明悦看到柳云舒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她鼓起的脸颊。
柳云舒笑着打掉她的手,随后再三叮嘱陆明悦一定要入她那桌的席面。
“柳大学士就不管吗?光天化日下如此多人看着,就容他女儿明目张胆地和男子调情。”吕欣怡惊讶地看向柳云舒的方向。
因为陆明悦背对着她们,加之离得又远,吕欣怡并没有看出来和柳云舒交谈的人就是陆明悦。
“亏得柳家还自诩清流,连女儿都教养不好。”吕欣荣亦是露出鄙夷之色。“看官服不过是个翰林院的八品侍招。”
“柳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柳夫人又早逝,柳大学士自是宠爱万千,纵然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也不忍苛责。”王含钰淡淡地瞥了一眼她们说的那位男官,亦是没放在心上。
吕家姐妹在最近的宴席上没少讨好她,在加上王含钰喜欢听她们二人的恭维,所以三人又开始来往起来。
“你们说国公府家的柏恒公子去胡地了,可是真的?”王含钰见吕家姐妹还频频往柳云舒的方向看去,只得主动开口把话题拉回来。
“哦,可不是吗,听说是柏恒小公子私下去找康郡王到太傅府游说,托付康郡王带了成堆的宝物想换取那个妖女,太傅大人倒是同意了,过了几日便亲自带着妖女前去国公府。”吕欣荣见王含钰提起这件事,幸灾乐祸地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