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有数个蒙面的流寇闯了进来, 其中一名贼首定睛一看不由地哈哈大笑:“官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尤其是这个, 长得真他娘的勾人!”说完手指站立在白君甯身前的陆明悦。“抓活的, 回去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耍过魏太傅的娇妾, 也不枉此生了!”
话音刚落,几个流寇就直直冲过来,白君甯吓得忘记移动脚步,却见那几人还未把手伸到陆明悦身前,就被陆明悦身旁的丫鬟一手提起,然后如丢苞米一般扔出帐外。
“一只只癞蛤.蟆精这辈子终于转世为人了,太傅见了我家小姐也只有干瞪眼的份,那轮得到你们几人妄想,老娘不把你们这群癞蛤.蟆的肚皮踩破,就改姓魏!”阿蛮憋闷了许久的气终于得到释放,抬脚把最后一个蒙面凶徒踹出帐外。
陆明悦没有去看身后惊讶的白君甯,只说了一句:“郡主安心待在帐内,我出去看看。”
守在帐外的官兵们全部倒下,十丈开外,一群官兵和流寇们打得激烈,其中有一名流寇用木杆高高挑起一人,此人身穿明晃晃的黄袍,在木杆上摇摇晃晃,仿若一只破布袋子。
陆明悦见到这些所谓的流寇们个个膀大腰圆,丝毫不像是饿了许久被逼造反的模样,其中还有一批人手持弯刀挥舞,所到之处杀得官兵们血肉横飞。
“好汉们饶命,小王所带的金银珠宝,各位好汉随意拿取,只求留小王一命。”周广丞被一群流寇围住,连连求饶。其中一人笑道:“这还有一名周氏皇族的余孽,咱们快送他去和狗皇帝在奈何桥上相会。”
周广丞此刻苦不堪言,日落前,太傅曾派人镇守他的幄帐,他却以为是魏宁侯故意让人阻拦他出去幽会美人,大骂魏贼狡诈。
结果半夜的时候突见帐外火光冲天,一问才知是有流寇闯入营地内烧杀抢掠,周广丞不由大喜,区区流寇有何所惧,他带着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躲过魏宁侯派来看守的官兵,一路来到陆明悦所在的帐前。
想到美人此刻定在幄帐内惴惴不安,如果他能不惧危险来到美人身边守护,定能叫陆美人感激涕零,主动奉上香软回报。想到如此,周广丞心潮澎拜,一路上竟没发觉闯入营地的流寇不减反增。
等待他反应过过来时,身边的侍卫已经被强悍的流寇杀掉大半,这时,又突闻有人高喊皇帝已死,登时吓得他肝胆俱裂,这才意识到这批流寇心狠手辣,根本不是为了掳掠钱财,而是为了改朝换代。
可惜他身边的侍卫已无力再战,只得护着周广丞一路逃窜。
当他身边最后一名侍卫被杀死,他赶紧求饶,企图用金银换取自己的性命。
“哈哈哈哈,这位高贵的亲王若是愿意跪下给草民磕上三个响头,我便饶你一命。”
“你个无耻之徒!”周广丞知道对方是在故意羞辱自己,且不说他跪下后能不能活命,即便是活了,在以后的史记上定会记载:周广丞胆小如鼠,向流寇屈膝跪地,丧尽周氏皇威。
文人的气节迫使周广丞挺起胸脯,喊道:“要杀便杀,何苦羞辱小王。尔等贼子,残害皇族,必遭天谴!”
流寇大笑道:“那便由草民来送您这位亲王上路。”说完,举起明晃晃的大刀砍下。
周广丞虽然口中放出豪言壮语,但真见利刃落下,吓得他哇哇大叫。
“扑哧”一声,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却感到一股温热的鲜血喷射至他脸上,周广丞睁开眼,惊讶地看到身前流寇脑中正中一箭。
回头看去,陆姑娘正手持灵宝弓站在远处,飘逸的衣裙在皎月下熠熠生辉,仿若战神女魃下凡。
“哇!小姐,你的箭术何时变得如此精准了?”阿蛮在一旁赞叹。
陆明悦放下灵宝弓,平淡地回答:“本是想射那人的大腿,没想到凑巧射中脑袋。”
阿蛮心想,大腿和脑袋....差得还是挺远的。
周广丞却不知陆明悦的歪打正着,犹在思考方才自己痛斥流寇的的精彩一幕可否被陆姑娘欣赏到。
刚刚被阿蛮扔出帐的几个流寇已经站起来,贼首对身后的人说,抓住这个美人,要活口。她身边的丫鬟力气奇大,多上几个人围住她乱刀砍死。
阿蛮不屑地啐了一口,拿出一包粉末迎风向那群流寇洒去,被粉末撒中的流寇们大惊,赶快掏出贴身的解毒药服下。
连解药都有准备,这群流寇和整装待发的骑兵们亦是相差无几。
陆明悦从怀中掏出一枚兽骨,放在唇边使劲吹了一口气。
“吱—”一阵尖锐的哨声穿透云霄,流寇们以为陆明悦是在呼唤援军,不禁嗤笑:“我劝这位美人还是省些力气,其余的绿林好汉们都围在魏贼帐外,饶是他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还哪里有功夫顾得上美人。”
虽然阿蛮在近日和常隐学了些拳脚功夫,但她毕竟是半路出家,全靠力气大才撑到现在,在被人围攻下,她渐渐没了力气,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阿蛮,让开,护好你自己都周全。小姐我还不至于这般没用。”陆明悦焦急地对她喊,看到阿蛮逐渐放缓的步伐,便知道她快扛不住了。
“小...小姐别糊弄我了,蛊王离身后你身体大不如前,不然也不会让阿蛮撒那些药粉了。”阿蛮说话的功夫,又被流寇在腿上砍上一刀。
陆明悦望向丛林深处,看到里面冒出一对对绿光,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阿蛮,让开,它们来了。”陆明悦语气欢快,阿蛮听到后也是松了口气,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挥拳捶飞一个流寇,然后躲至陆明悦身后。
贼首露在面罩外的双眼露出兴奋地邪光,眼前的美人真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王子有命,要拿活口,虽然这副诱人的身子他是无缘享受,但是上下其手一番也甚是得趣。
“嗷呜”一道残影飞快扑来,向着贼首的喉咙咬去。那人本就本陆明悦的美色所惑,心神恍惚,面对突然袭来的劲风仓促一躲,喉咙处仍是被扯下一层皮。
“是狼!”贼首捂住鲜血淋漓的脖子,哑声惊呼。
“嗷呜~嗷呜~嗷呜”一只只野狼从林中窜出来,露出森然的利齿,把帐前的流寇们团团围住。
看到近在咫尺的野狼,周广丞吓得两股战战。
“周亲王莫要紧张,只要匍匐不动,这些狼并不会攻击你。”陆明悦轻声安抚周广丞,今日在下车的时候,陆明悦已经偷偷在他和太傅二人身上洒下药水,虽然周广丞刚刚也被阿蛮甩出的药粉粘身,但只要他不轻举妄动,亦是安全。
真是前有流寇,后有恶狼,周广丞落魄地趴在地上,心道他怎会如此命途多舛,追求个美人而已,却要面对如此多波折。若是今日能够幸存,定要找上一位高人,把他和陆明悦的八字算一算,看看是不是相克。
其余的流寇就没有周广丞如此安然了,群狼似是被营地内的血腥气息刺激得兽性大发,张开血盆大口连连扑向他们。流寇们虽然个个身手不凡,但面对前仆后继的恶狼,也是应接不暇。
突然,从四面八方突然涌来一队精兵,他们身着黑鳞甲,把围攻在魏宁侯帐外的流寇们包抄在一起,亮出利刃开始搏杀。
“是魏家军!”躲在帐内的人一眼认出了魏家军的标志。“太好了,魏家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不愧是太傅手下的精锐部队,魏家军出马后,以一敌十的精兵们很快就把剩余的流寇击杀殆尽。
整齐划一的士兵分成两排,魏宁侯从中走出,他身上的衣袍血迹斑斑,手中的龙渊剑亦是吸饱了鲜血。
“把贼寇们带上来,本候要亲自审问,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刺杀圣上!”
“太傅....太傅您终于来了,可是皇上已经....已经...被流寇...”
第39章 .破局、小王的腿麻了,怎地就没人拉小王起来!
工部尚书悲怆地伏地痛哭, 其余的大臣们亦是跟他身后,开始哭天抹泪起来。
方才,他们都亲眼所见, 流寇们挟持着一位身穿黄袍的无头男子, 此刻皇上的尸首都不知被丢在那里,可怜的傀儡皇上, 居然比他老子死的还惨。
“若不是魏家军及时赶来, 恐怕我们几位老臣也要去追随圣上了。”白克鹏终于出声。他佝偻着身子,面色悲怆,双眼却闪着凌厉的幽光。“只是不知太傅的兵马怎会正巧在此地?”
众位大臣们亦是缓过神来,是啊,皇上身边自有锦衣卫守护,就连此次出行的侍卫们皆由宫内调动, 太傅麾下的魏家军应在离此甚远的霸州驻守, 怎么在今夜如神兵天降般突来此地。
莫非这群流寇是太傅叫人假扮的!
几年血淋淋地宫变还历历在目, 只是当时的魏宁侯羽翼未满,打着斩昏君立新帝的封号安抚众位藩王和白家。莫非太傅现在觉得时机已然成熟, 准备自立为王。
想到方才那群流寇们口中喊着:“周氏王朝灭矣”, 众臣们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白家会作何举动?白侍郎还在京内, 是否就是为了提防太傅,那他们这群臣子又该如何站队?
当下,又有几位御史顺着白左丞的话问向太傅, 为何驻守在霸州的魏家军会在此出现?
魏宁侯凤眼微眯,接过常隐递来的帕子细细地擦拭龙渊剑上的血迹, 待把眼前众臣的反应尽收眼底, 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白左相安的什么心, 竟敢开口诅咒圣上?”
白克鹏闻言瞳孔微闪, 阴测测地问:“太傅的意思是皇上现下无恙?可否让老臣们叩见圣上。”
魏宁侯挥挥手,马总管扶着一位身穿兵服的瘦弱男子走上前来,众人伸头看去,还真的是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接连扑地,谢天谢地,还好皇上还活着,他们不用在今日做出抉择,是否要为了守护周氏皇族和魏太傅决裂。
不过在以后呢?朝中有数位向来中立的臣子们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皇上您...怎么穿上了兵服?”有几位老臣疑惑地问。
“朕今日和太傅对弈到到深夜,就在太傅帐内歇下。刚刚流寇把太傅的幄帐围得严实,太傅便让朕脱下龙袍,换上兵服趁乱冲出重围。”文轩帝眼内布满血丝,像是一夜未眠的模样。
“那流寇他们挟持的....”
“小德子和朕身形相仿,太傅让他穿上朕的龙袍吸引流寇们的注意。”
文轩帝提到此事仍是心有余悸,要不是今日太傅早有准备,让他换上兵服偷偷从帐内提前溜走,怕是被挂在杆上示众的尸体就是自己了。
想到如此,文轩帝的声音不免带了几分真情,哽咽道:“太傅为了朕以身犯险,冲出帐外和贼人们搏斗,却不知有没有受伤?朕此生得此良师,实乃三生有幸!”
众臣汗颜,方才他们还猜想魏宁侯是不是要在今晚莫权篡位,现下看到皇帝悲痛的模样,不禁为自己的疑心深感愧疚。
“可是魏家军无旨出兵乃是事实,若不严惩,以后恐生祸乱,还望皇上和白左相三思,对魏太傅手中的统兵权和调兵权加强监管,臣启奏,不如设置监军司于....。” 中书省严侍郎趁机进言。
“倘若魏家军今日没有前来,怕是严侍郎已经没命在此口若悬河。”兵部尚书忍不住出言嘲讽。
很快,众位大臣便把这横尸遍野的营地当成是金銮殿,据理力争起来。
“我看严侍郎就是被农夫捂醒的毒蛇,大难不死,却要恩将仇报。”
“裴尚书休要血口喷人,老臣亦是为了太傅考虑,今日我们侥幸存活,若是我们都遭到不测,魏家军无令出兵,即便最后打退了贼寇,也只会让太傅遭致外人怀疑。”
“太傅大人有何可疑?”
“裴尚书就不担心朝中之人会怀疑是太傅借秋猎的机会铲除异己,而魏家军则是前来善后。”
“我看只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才会如此揣测!”
“你...老夫劝你不要感情用事,若是不解释清楚魏家军为何无令出兵,恐有损太傅清誉。”
“众位卿家!”魏宁侯冷冷出声,群臣顿时噤声。
“严侍郎担忧的无非是两点,一是本候有无和流寇勾结,二是魏家军无令出兵之事。”
“臣正是此意。”严侍郎不知为何,总觉得太傅大人语气淡然,仿若早就有了对策。
魏宁侯吩咐常隐拖来几个流寇的尸体,常隐在众人面前扒开流寇的衣服,用手指向尸体背后结痂的伤口道:“众位大人们请看,这几人背后相同的位置均有点青,虽然已经被人故意破坏,但仍可见是个动物的图案。”
“是胡人!”鸿胪司的卢长官经常和邻国的胡人打交道,一下就猜到了流寇们的身份。“胡人善用弯刀,后背刺有狼头纹身。我方才在帐外看到这群流寇手持弯刀和大内侍卫搏杀。”
“可是每个流寇身上都有点青?”太傅问常隐。
“奴才和马将军挨个查过,约有半数的流寇身上有点青,并且这些人使用的武器均是弯刀。”
有人和胡人勾结行刺皇上!这个答案仿若在众臣中脚边扔下了一枚火雷,炸的他们鸦雀无声,内心亦是泛起惊涛骇浪。
“马将军”,魏宁侯看向他麾下的马承才问道:“你今日为何会领兵途径此地?”
“回禀太傅,末将率领的部队按照调令本应从霸州出行前往南疆,可是刚出行一日便遇到了滑石封路,只好绕路到此地,末将已经按规定向门右相和军机大臣上报此事,文书现应到了门右相手中。”
听闻马将军的解释,严侍郎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内心已知,今夜的这场对决他们一败涂地,精心策划的突袭非但未能伤及魏宁侯半分,还凭空做了嫁衣,给太傅落了个忠臣救驾的美名。
马将军还在解释。“我军今夜驻扎在离此不远的山头,半夜突然听闻喊杀声,借着地势发现原是有流寇闯进皇上所在的营地,于是急忙赶来救驾。末将来迟,让皇上受了惊吓,还请皇上和太傅降罪。”
“马将军快起,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朕恐怕...”文轩帝犹在后怕。
“皇上洪福齐天,遇难呈祥。可恨胡人居然妄图趁秋猎之际,行刺皇上,此仇不报,实属北朝之耻!”
白左相见大势已去,只得把所有罪行推到胡人身上,如今魏宁侯急于协助南疆平定内乱,必然无力分.身,等他归来时,一切证据将会被抹平,此次行刺事件也会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