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张忠一旁的都着急了,忍不住出声提醒陆明悦揭匾。
魏宁侯却是不急,他负手站在陆明悦身侧,脸上笑意满满,借着晨光欣赏起愣神的美人。
陆明悦被张忠的一唤醒过神来,下意识抽拉动手中的红绳。
哗啦一下,匾额上的红绸缓缓落下。
金光闪闪的“陆宅”二字印在匾额上,字体苍劲有力,让陆明悦一眼就认出这二字出自何人之手。匾额四周的边框上用纯金打造,雕龙画凤不说,还镶嵌上龙眼大的珠玉,极尽华丽。
“哇...”围观的人群们不由发出赞叹,皆被这奢华的匾额震撼,随后便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这位姓陆的老爷是何方神圣,居然把这所连城之价的前朝府邸买了下来。
陆明悦仿若被眼前这块金灿灿的匾额晃了眼,眼角有些泛红,甚至鼻头都觉得有些微酸。
“太傅...”陆明悦仰起头注视魏宁侯含笑的凤眼,嫣然一笑说:“谢谢太傅,明悦很喜欢。”
很有家的感觉,只可惜,她向来和安定无缘...
第67章 .天意弄人、滚出北朝,别让本候再遇见你
魏太傅为博千金一笑, 转送贵宅一事迅速在京中传开,各府爱慕太傅的千金们在太傅婚事传出的时候还疑信参半,只当是空穴来风。毕竟太傅位高权重, 即便陆明悦绝色盖世, 收做侧妃已是对她天大的荣宠。
可现今听闻太傅居然把前朝王爷的府邸送给陆明悦,还为了博得美人开心, 特地挂上了“陆府”的匾额, 这般讨好示爱的姿态,莫非太傅还真要娶那位身份低微的女子为妻?
与京中贵女们的哀愁相比,周广丞在闻得此讯后立马盘点起他的家当,怎奈亲王府开销极大,在听完管家报完账后,周广丞瞪圆了眼问:“当真只有这点现银?”
管家颇为为难地回答:“亲王, 你说的这点现银还是呈祥布庄掌柜送来的银票, 说是陆姑娘答谢王爷仗义相助的分红, 多亏了这批银票,今年新元前才不用去宫里赊账。”
周广丞闻言后, 脸上像开起了染坊, 一会红一会青, 没想到与随手掷出万金的太傅相比,自己居然还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陆明悦发现,在揭匾那日过后, 她收到的请柬猛然增多,京中各府的茶宴, 赏梅宴和诗词会都陆续给她递了请柬。
望向桌上堆成小山的请柬, 陆明悦头都大了, 恰在此时, 魏宁侯换好了朝服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熟练地在美人腮边偷香一口,看到陆明悦满面愁容,轻笑道:“若是不想去就都推了。”
“明悦的生意可都要仰仗这些夫人小姐们,怎能同太傅一般潇洒,想甩脸色就甩,无需顾及他人想法。”陆明悦在请柬中挑挑拣拣,选出和太傅交好大臣的亲眷们。
魏宁侯凤眼微挑,不满道:“本候现在还哪敢给你脸色,光是每晚上塌前,都要仰仗陆大小姐的鼻息行事。”
陆明悦哧哧一笑,想到这几晚她一直拒绝太傅大人的所求,现听他这副阴阳怪气的语气,怕是又阴阳失衡了。
“明悦今日约了几位手帕来府内做客,太傅晌午不必特意从宫中折返陪我用膳。”
“本候晓得了。”魏宁侯在临行前低头吻了下陆明悦光洁的额头,沉声道:“早点轰她们出府,方才听南枝说你月事已尽。”
陆明悦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几日太傅甚是关心她的月事,比青楼里盯梢花魁月事的老鸨还有过之无不及。当下气没好气回:“知道了。”
香肉就在嘴边,魏宁侯毫不介意陆明悦甩脸色,今夜就让他好好惩戒这个脾气见长的小妖女。
魏宁侯出府没多久,柳云舒和几位好友就相约而来,看到府邸门口金光闪闪的匾额,不由感叹太傅财大气粗。
“真是好生气派,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个自己的宅子!”柳云舒隔着老远,就冲陆明悦笑打趣。
陆明悦微微一笑,同柳云舒和几位好友见过礼,随即把她们引进室内。
“方才柳姐姐所言深得我心,想到咱们回头嫁出府,头上的匾额都是夫家的名字,心有不甘啊!”礼部侍郎家的女儿谢洪磊亦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看到陆明悦拥有这么大的府邸,甚是羡慕。
陆明悦闻言一笑道:“那不如我与谢家妹妹换一换,把匾额上改成谢宅,你也把江颜公子让给我可好?”
谢洪磊当下急白了脸说:“万万不可,放眼整个京城的男子,也只有谢公子对你无意,你...你可不许招惹他。”
“你未免太夸大其词,我爹不也是这京城里的男子,也没见他要纳明悦做我小娘啊。”柳云舒在一旁抢白。
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陆明悦则是赶紧抓起盘中的蜜饯塞进她“小女儿”嘴里,生怕她再口吐什么惊世之词。
“你们可有听说,王含钰已经和人定了亲?”工部郎中之女窦岚突然提到。
“完全不曾听过,你这是打那来的消息?”柳云舒好奇地问。
“王含钰的父亲想在女儿出嫁前扩府,于是向工部递上了折子,正好我父亲主理此事。你们猜,是谁家的公子?”窦岚表情神秘,惹得众人心痒痒。
“可是吏部尚书家的裴公子?”
“莫非是刑部侍郎的孔公子?”
众人把京城内大龄公子都猜了个遍,却见窦岚一直在摆头。
那还能有何人呢?窦岚见她们都猜不出来,才开口道:“是户部侍郎白公子。”
“可是白公子比王含钰还小一岁啊!”柳云舒惊讶地捂住嘴。
“白夫人那么挑剔的人,居然同意了?”亦有人好奇的问。
“听我父亲所言,还是白公子主动和父母提及此事。”窦岚信誓旦旦地说。
陆明悦坐在众人中间,静静地听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王含钰和白秋水是多么不般配。她心中却是在思量:白家和王家居然联手了。
在魏宁侯逼宫前,黄家把持宫内禁军,王家掌控宫外军事官职。然而在魏宁侯掌政后,利用右相门竹青和兵部尚书二人逐渐削弱枢密使王谨言手中的权利,
上次因黄纾郎当街对她意图不轨之事,魏宁侯趁机扳倒了手握禁军之权的黄统领。黄家本就和王家是联姻,见黄家倒台后,王谨言必定会忧心忡忡,此时面对白家联姻的请求,自然是求之不得。
柳云舒她们在宅内用过膳后,又聚在陆明悦新收拾出来专门放置水粉和新衣的屋中参观。
女子们都爱美,尤其是陆明悦这个年龄段的女子们,一旦调弄起水粉和新衣,那自然是没完没了。
早早归府的魏宁侯在屋内等了半晌,见陆明悦迟迟不肯送客,嫡仙的俊脸耷拉得老长,要不是看在陆明悦第一次宴请手帕的份上,早让张忠把那群小丫头片子轰出府。
美人迟迟不来,魏宁侯只好耐心等待,心中揣摩起今晚该如何布阵出兵,好打得这位香娇玉嫩的南疆圣女一个措手不及,梨花带雨。
踱步至陆明悦梳妆台前,魏宁侯看到桌上的首饰匣子半开着口,想到方才阿蛮匆匆进屋,说奉小姐的意拿几款首饰给做客的小姐们试戴,想来是匆忙中没有合上匣子。
只是敞开的匣子边角处略有鼓起,让眼尖的魏宁侯情不自禁伸手抽出里面夹着的纸......
陆明悦送走了几位满载而归的小姐们,想到此刻屋内还有只饿狼等着她,顿觉头疼。方才阿蛮偷偷告诉自己太傅大人在屋里憋得直打转,陆明悦突然生出良家女子第一次要接客的窘迫感。
她走进屋内,发现“客官”正阴沉着脸坐在矮塌上。南枝和阿蛮远远见到,不由地放慢了跟在陆明悦身后的步伐。
“你们去小厨房看看晚膳准备的如何了?”陆明悦不想太傅的怒气迁就到她们身上,随意给二人安排了差事。
南枝和阿蛮如释重负,离去时的步伐轻盈欢快。
陆明悦走到魏宁侯身侧,轻轻咬了咬贝齿,主动坐在魏宁侯身边。
若是放在平日,看到陆明悦如此主动,魏宁侯早会顺势把美人拥入怀中,好索求她口中的琼枝甘露。
可是今日,魏宁侯却是纹丝不动,深邃的凤眼冰冷得都快结出冰碴儿。他冷冷地看向身侧桃腮杏面的妖娆女子,倒是个能装的,若不是今日他偶然发现首饰匣子里暗藏的地契和出关铜鱼符,还要被她骗到何时?
“不知陆姑能打算何时动身前往西番?”魏宁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见她娇艳的小脸骤然间变得煞白,胸中怒火更盛。
陆明悦这才注意到寝室地上摔烂的首饰匣子,她叹了口气,幽幽道:“出关契文上不是都标有时日,想必太傅已然看过了。”
魏宁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愤怒,猛地拽起陆明悦的手,拉扯至身前,阴侧侧地盯着她脸问:“就这般迫不及待要见旧情郎吗?”
陆明悦惊讶地抬头看向横眉怒目的魏宁侯,不明所以。
“成璟将在年后朝见西番王,陆姑娘莫要告诉本候,你对此事毫无所知,只是凑巧和成将军赶在了一起?”魏宁侯语气嘲讽,心中却犹有所期,希望陆明悦对他解释清楚。
“哎......”
真是有够凑巧,陆明悦张了张嘴欲解释,但若真是解释开了,太傅也信了,问及她为何要趁他出行期间前往西番,又当作何言辞,思来想去,她张开的口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太傅既然知晓,明悦无言可辨。”
魏宁侯本就脸色铁青,听到陆明悦承认后,愤然大怒,再也没有心情怜惜眼前的美人,把她推倒在塌上。青筋暴起的大掌死死掐住陆明悦纤细的脖颈。冰冷的薄唇附在她身上游走,横冲直闯的唇舌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另一只大掌直直袭向她的衣襟。
“刺啦...”华锦撕裂,陆明悦顿觉胸口一凉,下意识伸手挡在身前。
“怎么,陆姑娘还要为成璟恪保守清白之身吗?”魏宁侯嘴角扯出轻蔑的冷笑,眸中毫无怜色。“想来成璟把姑娘送到本候身边那日,就消了完璧归赵的念头。”
陆明悦听到魏宁侯的轻蔑之词,缓缓放下环绕在胸前的玉臂,只万般屈辱和委屈涌上心头,一滴眼泪情不自禁从水汪汪的眸中溢出,从眼角滑落,一路消失在乌黑的发鬓中。
魏宁侯冷着眼,见到陆明悦泪眼婆娑的模样,终是停了手。他抓过塌上散乱的衣衫,盖在陆明悦身上,俯身抵在她耳畔咬牙切齿道:“滚出北朝,别让本候再遇见你。”
陆明悦呆呆地望向太傅离去的背影,她慢慢坐起身,僵硬的套上衣服....
第68章 .生辰宴、这般薄情寡义的话,出自那位心天性凉薄的人口中,魏宁侯自当不会意外
阿蛮和南枝一路笑着回到院内, 小姐总有办法能让沉着脸的太傅笑起来,她们离开的这会功夫,小姐想必已把太傅哄好了, 二人端着热腾腾的枣糕和花茶, 走进了屋。
“小姐!”二人惊呼,看到坐在地上衣衫不整, 犹带泪痕的陆明悦, 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围在她身侧。
南枝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拉住陆明悦冰凉的双手,看到小姐脖颈上清晰可见的淤青手印,和破损前襟内露出的啮痕,南枝猜到了什么, 却不敢开口询问。她快步走到衣架前想拿下虎裘大氅, 却在碰到虎裘的一瞬间想到此乃太傅所赠, 于是转身取来床上的棉被给陆明悦披上。
阿蛮见陆明悦浑身冰凉,赶忙端来暖茶放到她手中, 愤愤道:“可是太傅欺负了小姐, 您为何不放盅阉了他。”
陆明悦手捧热茶, 觉得杯内的温度逐渐传到指尖,缓和了她僵硬的四肢。她抬头看向南枝说:“我和太傅已经两清,过了年我便要动身前去西番, 你收拾完行囊后回太傅府吧。”
南枝闻言慌忙跪地,小姐...可是怪了自己多舌, 把她月事已尽的事告诉太傅, 可是...可是她也不知太傅竟然会这般辣手摧花, 如此折辱小姐...。
“小姐, 太傅已经把奴婢的身契交给小姐,求您不要赶我走,让我陪您去西番可好?奴婢求求您了。”
“我不想再和他有所牵连,西番不似北朝繁华,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便要嫁人,若是陪我去西番,岂不是耽误了你的花样年华。”陆明悦语气坚定,拒绝带上南枝。又转头对阿蛮说:“你和常隐的事我也知晓,等我去西番后你就去铺子上当...”
“男人不及小姐重要。”阿蛮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陆明悦想把她留在北朝的想法。
“那小姐可否容奴婢伺候您到年后?”南枝可怜巴巴地问。
陆明悦点点头,她与太傅虽然在分别时闹的难看,却想不到一直陪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却如此有情有义。
魏太傅金口玉言,放出让陆明悦滚出北朝的话后,再也没有踏入陆宅半步。
不过张忠倒是在陆明悦把几所商铺的地契和陆宅的房契送回太傅府的第二日找上门来。
“太傅大人说...他与成将军不同,不会让姑娘两手空空地踏往邻国...太傅还说他与姑娘您风花雪月一场,二人各有所得,这些铺面和宅子,就...当是给您的赏赐了。”
张忠语气恭谨,但说出的话却不留情面,想必是魏宁侯命他务必把话“原汁原味”地传送到她耳朵里。
相比于手持扫帚怒目而视的阿蛮,陆明悦却是一派平静,听完张忠的话,笑着让阿蛮收下了几张地契。
张忠回到太傅府,正欲回屋理账,却远远就看到太傅站在他回屋的必经之路上眺望远方光秃秃的海棠树。
他顺着太傅的目光望去,一片萧瑟,没啥好看的。
“她可有说什么?”魏宁侯冷冷地开口,手中把玩着两颗硕大的夜明珠,这是半月前南洋使节呈上的贡品,魏宁侯当时看到,就觉得这两颗夜明珠若是镶嵌在凤冠上,配上陆明悦的琼姿玉貌,定是相得益彰。
“这...”张忠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作答。
“重复人说话都不会了?”魏宁侯的声音里已然夹杂了些许怒气。
张忠吓得脱口而出道:“张管家辛苦了,若是无事,小女就不留您在此用茶。”
这般薄情寡义的话,出自那位心天性凉薄的人口中,魏宁侯自当不会意外,可真听完张忠所言,却是忍不住紧握大掌,再张开手掌,价值不菲的两颗夜明珠已然化为齑粉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