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侯略有一顿,当时见她久久不归,疑心陆明悦会带着丫鬟逃出京城,去南疆寻她的成表哥。于是急忙冲进驿馆,没成想却看到忽拓野正欲擒拿她。
不过这番小心思怎会让她知晓,魏宁侯面不改色道:“自是本候察觉出不妥,若不如此,你现已被忽拓野掳走。身上的蜜桃香便要成了羊膻味。”
陆明悦不由地低头闻了闻,太傅从何嗅得她身上的蜜桃味,自己怎都不知呢?
第12章 .送药、不知陆姑娘可否结草衔环,协助本候上药
车外,阿蛮在侍卫的指引下找到了常隐,好没好气地抬起下巴对他说:“太傅让我骑你的马,你下来,自己走着。”
常隐看见眼前五大三粗的黑脸丫鬟居然叫嚣着让自己下马,只觉脑壳生疼,加之身旁侍卫们传来的低笑声,让他感到大失颜面。
车里那位美人风姿绰约,把太傅唬得五迷三道,得罪不起。可眼前的黑脸丫鬟,绝对不是太傅的口味,要不怎么会被轰下车。
常隐挺直了腰板吼道:“要么上来和老子乘一匹,要么滚蛋,跟你这丑八怪坐一起都是老子吃了八辈子.....”
最后一个“亏”字还未脱口,却见阿蛮一个健步上前,握住常隐的脚腕用力一甩。身高马大的常大侍卫就如软垫一般被扔了出去。
周围的侍卫们顿时鸦雀无声。常隐能够成为太傅的近身侍卫,武功自然不俗,方才和忽拓野的手下周旋,也是以一挡三,不落下风。哪想到会被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鬟拽下了马甩飞出去。
再说常隐见黑脸丫鬟上前欲把他拽下,只当她是被自己臊得恼羞成怒,再说一个小丫头就算再高再壮,又能有什么力气,当下自然没放在心上。
下一秒,便觉得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他已被甩到老远的地上。
常隐难以置信地看向黑脸丫鬟,此时她已经骑上了马,身姿挺拔如松,脸上的大眼炯炯有神。
他突然觉得这个丫鬟也没那么难看了。
这个想法刚刚从心中冒出,却见她张口骂道:“也不脱裤子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想占姑奶奶的便宜,真是牛屎虫拱山,自不量力!”
陆明悦低下头捂上耳朵,她很是后悔摘下阿蛮嘴上的封布,也懒得再为自己的丫鬟辩护,两眼一闭,开始假寐。
魏宁侯嘴角含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一丁点的便宜都占不得。
陆明悦本打算靠假寐逃过阿蛮带来的窘境,可是强行催动差魂萦却是耗费了她不少体力,随着车马的微微摇晃,脑袋也开始摇摆不定起来,最后身子一歪,跌入了温暖的胸怀里。
魏宁侯低头观赏熟睡的美人,浓密的睫毛弯弯翘起,脸颊上失去了以往的红润,仿若一尊娇贵易碎的玉人。目光顺着她的雪颈而下,越过饱满的山丘,到了盈盈一握的楚腰,腰间挂着鼓囊囊的荷包,不知里面还藏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若是换了常人,早就对荷包里的蛊虫避之不及,魏宁侯却不在意,他的女人,即便是想养只猛虎,他也乐于奉上。
马车到太傅府停下,魏宁侯用薄毯裹住陆明悦,抱她下了车。
正所谓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魏宁侯脚下不带犹豫,直接把陆明悦抱进藏娇阁。
阿蛮紧随其后,心中充满疑惑,莫非小姐已经把太傅收为裙下之臣,否则为何刚刚一路过来,所打照面的奴仆们对太傅怀抱小姐的情形仿若司空见惯。
放下沉睡中的陆明悦,太傅觉得有点不对劲,唤阿蛮上前询问:“你家小姐每次驱使完蛊虫后都会如此疲倦吗?”
阿蛮照实回答:“驱使差魂荧对其他修习蛊术之人来说十分消耗体力,可我家小姐不同,放以前就是信手拈来。保证让那个色胚王子乖乖放我们离去,还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阿蛮狠狠地哼了一声,“小姐如今这样,全都拜那位罗尚姬所赐,她逼迫小姐交出养在身子里七年的蛊王,蛊王离体,对小姐伤害巨大,从南疆到北朝的路上,小姐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
魏宁侯看向床上憔悴的美人,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圣女,在遇到他之前,都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既然住进了太傅府,本候自当尽地主之谊,为陆姑娘寻得良医调理身体。”
陆明悦这一觉醒来,时近黄昏,看到自己肩膀上的血迹,微微一愣,莫非她睡着的时候一直被太傅抱在怀里?太傅的伤会不会被她压得更加严重?
思虑间,她听到客厅隐隐传来的吵闹声。
“也不知道你是从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丫头,姑娘的梳妆匣子是你能够随便碰的吗?”南枝尖锐的声音传来。
“我是要把姑娘托付我兑换的银子放进去,怎么往里塞钱还被你当贼似的撵。”阿蛮瓮声瓮气地说。
“什么我我我,在姑娘房里都要自称奴婢,进府前没有嬷嬷教你规矩吗?”
“你又不是我的主子,我为何要在你跟前自称奴婢?”
“你你!.....”
陆明悦哑然失笑,真倒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屋不容俩碎嘴。难得伶牙俐齿的南枝被一根筋的阿蛮怼得哑口无言。
甘棠拉过气鼓鼓的南枝到一旁,在她耳边把刚刚张管家对自己描绘阿蛮是如何一招甩飞常隐的事重复给她听。
南枝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悻悻地瞥了正在收拾衣服的阿蛮,内心哀嚎温婉可人的陆姑娘身边怎么会有这种粗野的丫鬟。
阿蛮见陆明悦醒了,开心地坐到她身边,端起一碗汤水说:“小姐快喝了这碗汤补补身子,方才我在小厨房里见到那棵参子都快成精了,光须子就比阿蛮的手指粗。”
阿蛮边说边比划,逗得陆明悦咯咯笑了起来。她接过汤水慢慢饮尽,放下碗盏后语重心长地对阿蛮说:“我在太傅府只是个挂名画师,你以后要收收性子。南枝心直口快,并无坏心。你我在此的一言一行,皆会被告知太傅,所以不要给自己惹上麻烦。”
阿蛮点点头,扭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凑到陆明悦身前,悄悄地问:“那咱们何时从这里出去?”
陆明悦又低头看了看肩上的血迹,思忖片刻对阿蛮说:“既来之则安之,我会找机会和太傅辞别,阿蛮,你身上可有带着夏枯膏?。”
“小姐你受伤了?方才阿蛮检查过了,小姐肩膀无碍,衣服上都是太傅的血。”阿蛮说完词话后突然恍然大悟:“小姐可是要给太傅送去?不是阿蛮多嘴,您看太傅家里的人参都比南疆的树根粗,想必看不上咱们的药膏。”
“太傅好歹是你我的救命恩人,咱们总要有所表示。快去,把药交给甘棠,说是我让你送的。”
阿蛮走后,陆明悦才觉得心里踏实点。她并不想和太傅有过多的牵连,待南疆之事情了结,她和太傅大人也应桥归桥,路归路,各走一方。
只可惜陆明悦想的简单,刚刚用完晚膳,就见张忠急慌慌地走进屋,对她行了一礼道:“太傅大人收到陆姑娘送去的药膏,可不知道怎样使用,差老奴过来问一问姑娘。”
陆明悦很想问上张忠一句:太傅家的金创药是都用来买参了吗?怎么唯独看上了她送去的一盒?
无奈心中如何腹诽,脸上还是端得平静,她细声细语对张忠说:“此药是止血消炎的夏枯膏,在南疆药铺里随处可见,让太傅大人外敷即可。”
张忠闻言登时摆出来苦瓜脸道:“老奴从未去过南疆,怕是用不准药量,可否辛苦陆姑娘亲自走一趟?”
陆明悦望了一眼窗外,假装不明所以地问阿蛮:“此时已是什么时辰了?”
阿蛮声如洪钟答:“回小姐,戌时已经过半,放在常人家正是沐浴后上塌的好时辰。”
张忠见主仆二人对答如流,明摆着是不想走这一趟了,他想起方才太傅大人握着药膏久久不撒手的模样,决定舍下自己的这张脸皮。
“呜呜呜,太傅大人此去西番本就添了不少伤,御医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太傅静养一段时日,否则会影响以后的健康,如今旧伤未去,新伤又增,奴才看着都心疼,呜呜呜...”
张忠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又道:“太傅今日放下陆姑娘,回头就交代奴才进宫去寻珍珠蚕,可惜这虫子娇贵,找到的时候就只剩下十只,若是不够用,奴才这就命人快马加鞭赶赴南洋买上几筐。”
“不必劳烦张管家,珍珠蚕在适宜的环境里会繁殖得极快。”
陆明悦看向木盒里十只扭动的白胖蚕虫,盒子下还压着地契,铺契。
太傅果然擅长闪电战,常常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只得被他牵着鼻子走。
“劳烦张管家稍坐片刻,小女换套衣裙便来。”
天气虽然闷热,陆明悦还是换下了清爽的对襟沙裙,穿上交领襦裙走出屏风。
“劳烦张管家带路。”陆明悦拦下欲要随行的阿蛮,“只是去告知太傅药膏的用法,阿蛮你就不必跟着,同南枝帮我备好热水。今日催蛊时出了满身汗,一会回来想多泡会解乏。”
阿蛮欲言又止,苦巴巴地望向小姐,张忠在一旁瞧着,总觉得阿蛮脸上的表情仿若是要把孩子卖给青楼的父母,而他就是负责搭桥的龟公。
张忠立刻摇摇头,赶忙把这个奇怪的想法从脑袋中甩出,若是这般,那太傅大人又成了什么?
今夜月色朦胧,陆明悦随着张忠迈进太傅所居的主殿。
想到上次她正与太傅侃侃而谈边疆国事,气氛明明严肃又紧绷,却不知太傅突然搭错那根筋,非要对她行周公之礼。
今夜她可是做好充分的准备,若是太傅在疗伤之余生出来旁的心思,那就别怪她做上一回东郭先生的恶狼了。
陆明悦步履轻盈地踏入太傅房内,张忠早在门口退下。
室内并无伺候的下人,陆明悦迈进内屋,看到床榻上赤.裸上半身的太傅,不由呼吸一滞。
晚膳的时候她听阿蛮说,现如今茶馆里的说书的先生都道她有一副祸国殃民的姿容,想必说这些话的人是没见过太傅内里的风景。
魏宁侯侧坐在榻上,裸.露的上身毫无一丝赘肉,宽大的肩膀,结实的手臂,微微鼓起的腹肌向下无限延伸,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捏着夏枯膏,英俊的侧脸露出迷惑的表情。
“陆姑娘可算是来了,恕魏某才蔽识浅,不知姑娘送来的药是该外敷还是内服。”
陆明悦垂眸,太傅大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登峰造极,但凡打开盖子问一下,正常人都不会有内服的想法。
“是小女疏忽了,枯草膏在北朝并不常见,此膏味道略有刺鼻,但对于止血消炎还是颇有功效,只需挖取枣核般大小,用手涂抹在伤口处即可。”
陆明悦告知完用法,正欲言退,魏宁侯略显无赖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本候今日和忽必烈缠斗之时,伤到了胳膊,现下无力抬起,不知陆姑娘可否结草衔环,协助本候上药?”
第13章 .上药、太傅大人可是对她下了读心蛊
陆明悦轻轻吐了口气。
“太傅府内的四位夫人个个心灵手敏,想必十分愿意亲手为太傅上药。”
魏宁侯板着脸冷哼:“本候受伤之事乃是朝廷机密,若让外人知晓,不知会翻出什么乱子。”
陆明悦突然觉得阿蛮所言极对,她今日送药的举动实乃画蛇添足。如今被太傅拿到机会登鼻子上脸,全是自己作茧自缚。
如此这般,陆明悦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境,倒是不用太傅再威逼利诱,快步走向他身前。
“太傅可否穿上外衫,小女怕太傅新伤未愈,反倒添上风寒。”远观太傅赤.裸上身还勉强可以接受。可如此近距离之下,还真是让她感到难为情。
魏宁侯见美人垂着脑袋,露出的圆润小耳微微泛红,觉得甚是可爱。他轻笑了一声,不欲再为难美人,抓起手边的外衫披上。
陆明悦深吸一口气,坐在魏宁侯对面,先是试了试盆里清水的温度,再拿起帕子沾湿,仔细地为他擦拭胸口的血迹。
待凝固的血迹清理干净,她打开药盒,娇嫩的小手挖出一块药膏,轻轻涂抹在魏宁侯纠结的胸肌上。只是这药膏遇热即溶,玉手还未涂抹均匀,便就顺着胸肌滑落,趟过沟壑纵横的腹肌继续下滑。
陆明悦情不自禁想起,在许多年前。南疆曾有一位传奇的圣女。
那位圣女容颜妖治,喜好男色。暖帐内有各种类型的男宠,高大威猛的将军,博学多才的军师,弱不禁风的书生,只要长得俊俏,皆会被她逐一征服。传闻那些男宠们还会如后宫的嫔妃一般为其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以太傅大人杰出的相貌和身姿,倘若被那位圣女收入暖帐中,绝对能拨得头筹。况且太傅功夫了得,若真是大打出手起来,想来也不会吃亏。
只可惜那位圣女的结局并不美好,亦不知她脑袋抽了什么疯,居然把当时的南疆王也收入暖帐内。南疆王为她神魂颠倒,以至于娘家势力庞大的南疆王妃把圣女活活丢入万蛇谷。
魏宁侯发现陆明悦居然在给他上药的时候走神,小脸上一会嫣然娇笑,一会又面露悲色。气得魏宁侯抬手把她揽入怀中,一只铁臂紧紧地箍住美人曼妙的腰肢,长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让她妩媚的眼眸中只有自己的影子。
“太傅的手臂可是好了?”陆明悦见挣扎不出太傅的禁锢,开口揶揄道。
“由陆姑娘的纤纤玉手为本候亲自上药,自然药到病除。”魏宁侯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慢慢抚上了她乌黑的秀发。
真是娇贵,只这片刻功夫,她光滑如玉的下巴上便留有一片红印。若是再继续,不知会被他摧残成什么模样。
陆明悦用双肘抵住太傅,只觉得他胸膛坚硬如铁,滚烫似火,而自己就像被放置在铁锅内的鱼,待热水沸腾,就可以供人大快朵颐。
“别再乱动。”魏宁侯盯住她温润饱满的红唇,觉得自己仿若在荒漠中行了几天几夜,口干舌燥,突然间,发现泉眼近在咫尺,不由地低头去寻,却被一双柔荑挡住。
陆明悦手上还沾着夏枯草,魏宁侯气呼呼地咬了她的手指一口,顿觉得嘴中漫出一丝苦涩。
“太傅大人今日可才说过,你从不做过欺男霸女之事。”陆明悦脸颊绯红,眼中却清澈如水。
“本候现下只想做衣冠禽兽。”魏宁侯嘴上说得过火,却放手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