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他的手,像在捂一块冰。
少年的态度也很冰冷,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排气扇依旧在静静地转动着,黑白光影不断交织着,在眼皮上一下又一下地掠过。
她只觉得眼底忽明忽暗的。
他们很久没待在一起了,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在此之前,她想抱抱他。
她想到就说了:我能抱你一会吗?
黑暗中,他没回答。
她低下头,轻轻说:我很想你。
屋里仍然静谧,还是没有回应。
他不理她,她只好自顾自地说自己,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讲了很久,就是希望他能和她说点什么,可惜少年态度冷淡,不为所动。
真的像一块捂不化的冰。
她松开了手,只好问他:你后悔了吗?
昏暗里,少年的影子似乎略微动了下,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冷不防对上他的眼睛。
是她熟悉的那双眼睛,湛黑的眸子,眼神沉静,却清冷又专注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倾身想靠近他,此时,屋内的光线忽然亮起来,她转头看去,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像包裹在柔和朦胧的电影镜头里,明亮而美好。她才发现,原来他们不在小黑屋里,而是置身在一个宿舍里,屋里收拾得很整洁,她望向玻璃窗,原来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外面阳光白灿灿的,亮得有些刺眼。
收回视线,她再去看身旁的少年,他恰好也转过脸来,眸光淡淡地落下。
面前的少年面容白皙英俊,眼眸深邃,仿佛夜色下平静无澜的湖泊,冷静地审视着什么。
少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她从他眼睛里看见自己,她的心顿时狂跳起来。
对视了会,他垂下眼眸,慢慢靠近她,那样温柔又耐心,她不可遏制地被他吸引,不敢有动作、发出任何声音。
她就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咫尺的距离,触手可及。
但电光火石间,她及时清醒过来,伸手用力地推开了他,她腾地站起来,想找到房间的门离开这里,她要找的不是这个人。
一瞬间,房间消失了,周围重回漆黑幽暗,她感到一股无法控制的失重感,身体一直在下坠下坠下坠……
汤仪被梦惊醒,她心有余悸地把手盖在眼睛上,缓了缓,手指摸上去,额间全是冷汗。
不知现在是后半夜几点,反正她是毫无睡意了。
心下静了静,汤仪意识到她又梦见四楼的少年了。
她心中复杂,可能是白天盯着那房间门时间久了点,可能是睡前想到了他……她一时非常懊丧,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乱想。
脑中思绪杂乱,慢慢地又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在对话。
严肃的声音说:你明明就被他吸引了,还不承认,看清自己吧,朝秦暮楚!你的喜欢真廉价,别人长得好看就迷惑到你,你有想过他吗?
怂怂的声音说:可是,爱美是人的天性……我真的只是欣赏,如果我完全不在意,在梦里我也不会推开他的,我喜欢的只有一个人。
严肃嘲讽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不知道吗?你就是在为自己开脱、找理由,为了下次更好地盯着别人看,我看你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是移情别恋去吧,你那点喜欢值什么?我看连你自己心里都不确定!
怂怂辩解道:我没有,我真的很想他,但是我见不到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也可能他无声无息就离开这里了,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记得我?
严肃冷冷地说:你做梦。
怂怂叹气:梦里他确实不理我啊。
严肃说:为什么不理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怂怂沉默了会,说:好吧,那我保证,我发誓,我要是下次再碰见那个男生,绝对不会看他,也不会再想再看和他有关的任何事情,这样可以吗?
严肃听了,道:不要问我,你的心要坚定。
脑袋里的对话声逐渐平息。
汤仪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她面向墙的那侧,凝视墙面发了会呆,她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在墙上画圈,画着画着,她发现自己一直在写一个字:乔。
她挪开手,忽然间想问自己,这到底算什么?
早上例行的晨训讲话换了人,临时变成了副校长。
讲的内容大差不差,大部分学生都略微低着头听训,阳光强烈,没多久,晒得后脖颈上热辣辣的,所有学生都保持着站军姿的状态,一动不动的。
汤仪站在队伍中段,听见周围有轻轻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