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安慰他:“你不要多想,说不定过几天就可以出去了。”
汤仪说了几句,察觉他态度冷淡,便不讲了。
她蹲着,双手抱臂,享受此刻的宁静。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好像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听完又觉得想和他说点什么,说了又发现他不太想搭理自己……
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汤仪微微低头下去,目光注视着地面,不知有多久,耳边听到他的声音。
“你呢?”
简单的两个字,轻易让她产生一种满足感。
她抬起头,低声回答他:“我很好。我一直记着你跟我讲的……”说到这,她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再说下去会不会就露馅了?
隐约的讲话声传来,教官和老师闲谈着步入走廊。
汤仪心跳如擂,赶紧收好东西。
走前,她轻声对他说:“我走了。”
女孩来去匆匆。
一墙之隔的小屋内,周峤垂下眸光。
学校生活极度压抑而疲惫,令人时刻绷紧神经。
下午的一节体训课上,班主任罕见地出现在操场上。戴眼镜的男老师眯着眼睛,目光巡视着队伍,落定在一个女孩脸上。
他朝那处抬了抬下巴,教官明白,立刻喊道:“陶晓然,出列!”
陶晓然脸色微变,不敢怠慢地走上前。
队伍中的汤仪看着班主任与她说了几句,陶晓然点头,跟在老师身后走了。
那天夜训结束后,同寝室的女生一起回宿舍。
路上,陶晓然格外沉默,汤仪处在被监督期,话也少,另外两位话更少,女孩们一路缄默着回到宿舍。
灯开了,入眼是整洁的宿舍。女校对女生们的内务要求很高,检查标准严苛,不仅要看不见头发丝,地上要光可鉴人,且对卫浴间的卫生要求更细致。
她们寝室是模范宿舍,除了陶晓然四肢不勤,其他三位在整理内务上都兢兢业业的。
以汤仪的眼光来看,她们宿舍的构成算是简单的。陶晓然进青云前是小太妹,另外两位是青春期叛逆,一位厌学,一位网恋,再加她这被误解为早恋的。
她们四个人虽彼此不热络,但没做过内部检举对方的事情。
陶晓然性格直率,私下和教官关系不错,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招惹她。
夜训后熄灯前的这段时间,是学校管理最松懈的,也是学生们一天中最闲适的时刻。
以往,陶晓然会说些什么。今晚,她一反常态地早早上床,有人问她怎么了,她只答累了。
屋里静了静。
陶晓然坐在床上,眼神放空,目光遥远。
汤仪和她是同侧床,离她最近。
“怎么了?”她轻声问。
陶晓然不是很想说话,默了几秒,声音低哑道:“我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这一刻,宿舍内气氛静得窒息。
她提了下嘴角,语气带着点无所谓,“他们就站在边上,我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能说……她问我在这过得好不好,我只能说好,她觉得……她觉得我在这改邪归正了……哈……改邪归正……”说到这,陶晓然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她笑了会,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他们生了我,把我当什么了?想我的时候叫叫宝贝,看我不乖的时候抽我……他们到底哪里尽到做父母的职责了?就把我送到这个破地方?我呸!”她啐了一口,语气里已然带着恨意,“等我出去了,他们一个都别想跑!等我出去了,等我出去了……”
她说着,眼眶里有泪流下来,“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那双泪眼望向汤仪,她低声喃喃:“她说又跟学校签了一个学期……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陶晓然忽地扑到汤仪的身前,质问她:“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汤仪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抿上。
陶晓然看着她,冷笑。
熄灯时间一到,屋内陷入漆黑。
汤仪望着窗外的光,心里想起小黑屋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