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薇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他,少年俯身,半趴在台球桌上,一杆到底,没有给邢漾任何机会。邢漾在一边骂骂咧咧:“要不你自己开一桌玩得了——”
陆经政嘴角轻扬,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又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厉薇怔愣地看着他,忽然看到陆经政回头,举着台球杆问:“会打台球吗?”
厉薇摇了摇头,随后就听见他说:“我教你。”
亲密距离逐渐缩进,厉薇半趴在台球桌上,陆经政在身后,却特意保持了距离,并没有完全贴上来,只是他落在她耳边的声音像是电流一样,刺激着厉薇体内肾上腺素的分泌,她下意识偏过头看他。陆经政察觉到她的目光,出声笑:“薇薇,你认真点行吗?”
厉薇记得,那时候,大概是学会了如何握杆,手的姿势,剩下的,一概都没学会,尤其是陆经政三星连珠那一招。
后来,高三那年,她复习压力巨大,陆经政假期回家,时隔两年的时间,他重新翻起了高中的课本。
陆经政从来不是努力型,他属于天赋型和技巧型,但厉薇和他相反。他发现厉薇不适合他的学习方法,熬夜总结了各科笔记给她:“你看这个有没有用?”
“谢谢哥——”
“还有这个,也给你。”
厉薇接过笔记本的同时,看到陆经政递过来一个MP3,她轻蹙起眉,抬眸看向陆经政:“这个是什么?”
“晚安故事和一些放松的歌,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试着听听这个。”
厉薇捏紧了手中的MP3,“好。”
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只以为那是一个普通的放了电台声音的MP3,一直扔在一个角落里没有搭理,直到某天,她翻来翻去都睡不着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陆经政给她的MP3,她从抽屉里找出来,直到音频文件放出的时候,她才发现,那是他一字一句自己录好的音频。
随着时代发展,MP3已经淘汰了,厉薇找人把MP3里面的文件发到自己手机里保存,她可以删除陆经政的联系方式,却一直没有舍得删除这个文件,而她也很少很少点开。
时隔七年,厉薇打开尘封在她手机中的音频文件,这些年,哪怕她再想他,都没敢再听过,可这次,她脑袋乱嗡嗡的,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手机里的录音。
前几则是陆经政认真录好的寓言故事,她一直调动音频,听到陆经政亲自录了一首歌。
手机中不断传出熟悉的声音,这道跨越了七年时光的音频最后,在七年后的某个深夜,依然庄严宣誓:“厉薇,我爱你啊,永远爱你——我想了很多事物比喻长久,但还是应景一些,就像这个音频文件吧,只要你不选择删除,它就永垂不朽,是我永远爱你的证明。”
厉薇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不停地往下掉。它在做最后的宣誓:“厉薇,我永远爱你,也永远服输。”
和他在一起的画面急速运转,一个个碎片式的记忆从她脑海中滑过。
青春期时,她总是很喜欢和陆经政在一起,喜欢他不觉得她是一个另类,可以接受她的安静和独处,喜欢他会纵容她一切本真的内质,喜欢他发现她喜欢吃辣,会偷偷带她去吃麻辣小龙虾,喜欢他在她题海中迷惘时,告诉她,“哥哥在京大等你。”
后来,她真的考到了京大。她向陆经政要的第一个愿望是,“哥,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
她都想好了如果陆经政问她为什么,她就答她事先准备好的答案。
可是,陆经政什么都没问,只说:“好——”
再然后,她顺理成章地不再喊他哥,她喊他,陆经政。
他大学即将毕业那年,陆经政邀请她一起去参加他们创业小组的庆功宴。
包间里一共有五个人,其中只有厉薇一个是女性。他们聚在一起聊生意,诉说少年梦想,血洒商场,青春昂扬。
厉薇坐在一边喝水果酒,她经常和陆经政在一起,在这一刻,她也已经习惯并享受待在陆经政身边,安静却不需要刻意去找寻话题,更没有任何尴尬,格外怡然自得的状态。
在包间里待久了,空气中烟草成分的浓度更高,厉薇情不自禁地咳了一声。
陆经政听到她咳嗽的声音,回过头朝她看了眼,又向包间里其他人说:“把烟掐了。”
有人啧了一声,望着包间里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过他们创业,却被陆经政带来的女生。故意说:“经政,这你让我不抽烟,那我难受憋闷呐。”
陆经政都当听不见,轻蹙起眉,再一次强调了一遍:“把烟掐了。”
几个人笑出声,朝着陆经政和厉薇揶揄地看了一眼,妥协了,“行,今天就听老大的。”
陆经政回过头看向厉薇,她闷声在一边喝着酒,陆经政靠近她,一边提醒她:“少喝点,一会儿还有正事和你说。”
厉薇:“哦。”
她一边喝酒一边戳着手机屏幕,林也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给林也回复,“一会儿就回去了。”
消息才发送出去,身边的沙发陷了进去,她连忙按灭手机,侧目看过去。
陆经政坐到她身边,十指交叉着,手肘搭在膝盖上,偏过头问她:“薇薇,追你的人多吗?”
“嗯?”厉薇收起手机,疑惑地朝着陆经政看过去,“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