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笺记得那会儿电话中传来了老人家很欣慰、很欢愉的笑声, 说好,好好和之醅在一块……
其实他这人私底下挺吊儿郎当的,闲散,容易没个正经地逗她,但是纪笺却也知道他人骨子里是怎样的沉稳。
大抵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谈之醅忙里偷闲瞥了一眼书桌旁,轻挑下眉峰。
纪笺弯了弯嘴角,跟他说:“我下午本来在看书,看着看着就想起名字,只是想了两个小时都起不来一个。”
他莞尔:“是嘛,我们纪老师这才华,起不来名字?”
“嗯。”纪笺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的事,蹙了蹙那白皙的眉头,呢喃,“这事比哲学还晦涩难以琢磨。”
谈之醅乐不可支,安抚她道:“那就放着,回头我来取。”
纪笺认真看他。
男人目光重新落在了电脑上,修长的手指骨搭在银色键盘上,衬出那白皙匀称的长指节节分明。
他说:“你这姓好听,不难取。”
“姓纪?”她挑了挑细眉。
“嗯。”他点点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柔光点点,“我再研究研究,不着急。”
“怎么不跟你姓谈呢?谈也好听呀。”
“谈家那么多男人,姓谈做什么?”谈之醅丝毫没作考虑,“就跟你姓,纪家就你一个。”
纪笺莞尔,一想到她下午一直按谈姓起名儿,白费两个小时脑筋了,就越发头痛了。
谈之醅正巧忙好,起身搂过她让她别头痛,吃饭去。
他专门回来吃晚餐,其实出门的时候没说回来吃,只是,现在的生活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不用特意说明的习惯了,他向来归心似箭,何况从此还有了个孩子。
明天就周一,纪笺要上课,谈之醅就吩咐她,晚上去接她下课。
纪笺让不用,她还没一个月呢,怎么需要人接呢。谈之醅说医生不是吩咐她三个月内不稳定,小心一些吗?所以他必须去接。
纪笺表示她一个月内就离开学校了,不用上课。他说那我更得去接了,就这几天她还不让他去?
纪笺没辙。
不过,她心里是愿意的,可能确实有孕了不一样,纪笺连下楼都要牵着他的手,饭后他走动的身影她都看在眼里,看他走出院子她都怕他要离开,很想跟着……
嗯,黏人。
后面谈之醅就真的每天都去充州理工接她。
学生一周下来或早或晚,每天都能看到那楼下站着的人,他有时站在昏黄中,一身黑衣都被落日渲染得模糊起来,那张利落分明的五官早就柔情似水;
有时候纪笺下课还早,明亮的天色中男人正正经经,一身清隽气质,是学生们很少见的那种气度不凡。
班里的孩子还是疯狂磕糖,早都忘了之前那个视频的事。
两人牵上手,学生就一阵起哄,纪笺笑着低下头,跟着他踩着夕阳漫步去停车场。
他每天都来,直到周末,两人一起与谈之醒那一群人吃了个饭,说是他答应的请客。
那晚已经是十一月,天气预报说北方地区会下初雪,但充州地处沿海,属于南方,气候一直以来都还算怡人,纪笺很少见充州下雪,记忆里几乎没有。
一整顿晚餐下来,纪笺被那包间里醇香又浓烈的酒气熏得,似乎也有些惬意的醉感。
酒过三巡之后她和谈之醒的妻子在阳台闲聊。
纪笺难得听到谈之醒夫妇俩的私事。两人立在姣姣月色中,杭若的声音听起来也和水一样软。
她说上次听到他们有孩子后,回家谈之醒问她要不要孩子,他们也结婚几年了。
她说不要。
她说着笑了笑,说谈之醒表示人跟人总是不一样,之醅和薄氏之所以没谈成,就是因为婚后的生活,她倒好,几年了问她要不要孩子,一口否决。
纪笺问她,那为什么不想要。是真想二人世界几年?
可是其实她感觉,联姻的夫妻,也没什么二人世界可言,谈之醒整天在外面吃喝玩乐,哪里着过家。
闻言后,女人微微转过身,腰身靠着围栏,眸光落在屋子里推杯换盏的年轻男人身上:“我觉得吧,联姻归联姻,孩子嘛……已经是下一代了,不想牵连进来,有个孩子固然能从娘家与谈家拿到不少,但是……其实也不缺那点。”她莞尔,云淡风轻地一笑。
纪笺点点头,没有言语,每句话她都能理解,只是有些意外于她会有这种清风霁月的想法,和薄芯相差悬殊。
女人懒洋洋轻声道:“再过几年,到身体已经差不多了,再不生高龄了。”她笑了笑,“那会儿再考虑,那会儿生来可能年纪差大一些,会疼惜一点。就是想要个孩子吧,不想要个财产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