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之醅去牵她垂在一侧的手。
她僵了僵,但是没动。
谈之醅揉揉她的手背,抚摸着上面那滑腻如水的皮肤,再带着她走。
穿过人群下了台阶,往云昭寺后面的宫殿走。
纪笺一直没说话,谈之醅语气轻松地问她:“不会以后真就不和我来往了吧?”
纪笺下意识说:“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别这么安静啊,我害怕。”他笑了笑,似真似假地语气。
纪笺笑不出来,看着漫山遍野的雾气,声色都极其寡淡:“没想什么,想……这么多年了,生活好像一团糟,你陪着我也没得到什么。”
“说这些干嘛,有什么一团糟的,你除了眼光差点导致单身,也没什么不好的事。”
“……”
“我的话,我生活愉快着呢,还和你联系着,这么多年了都没把你丢了就已经很好了,老天爷在善待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这生活。”
纪笺抿了抿嘴角,勉为其难地淡淡一扯,她觉得,老天爷根本一分都没善待过他。
小时候一个人在锡城流浪了好几年,逢年过节都没得回家,后来又在国外待了好多年,回充州才几天啊,享受谈家带给他的红利才有多少,但也开始身不由己了,现在是暂时不联姻了,以后不知如何。
谈家的人从没想过,放他在外面那么多年,难得回来,他们满眼只有利益;
关键是她也什么都没给他。
纪笺觉得有些累,他们这些人,似乎还不如平常人来得舒服自在。
两人走到不知哪里,接到奶奶的电话。
下山的路没再那么累,只是纪笺心里积郁着云雾,沉甸甸的,三个人里只有老人家最是轻松,把出国前的最后一个工作做了,她就无牵无挂了,很快就能安心出门。
回到山下又下起了细雨,从夏天下到秋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放晴。
白天纪笺一直在想那件事,好像什么都没办法去做,没有心思,她一时半会儿似乎真的很难平坦接受谈之醅喜欢她,喜欢了那么多年。
谈之醅在忙自己的,他总随时过来,必须要处理点工作。
晚上老人家休息了,他就出去和朋友玩了。
纪笺也没在意,她回了房洗漱,今天可能爬了山,早早就感觉累了,想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纪笺就做起了梦,梦里她和谈之醅说想回锡城住,想调来这边工作,本来因为不离婚后他们就没说过这个事了,所以谈之醅这会儿听了后,一下子知道她是为了躲开他,不让他再照顾她了。
谈之醅看着她很久,很久很久,久到纪笺觉得这个梦格外漫长,漫长到没有答案。
后来他好像说,可能她本来就不属于他,是他强求留了这么多年,所以本该如此的,她想怎么样,随她。
他眼里有她从来没见过的落寞,记忆中的谈之醅向来意气风发,年少恣意,长大无往不利,充州城里他永远说一不二,没有人不给谈之醅这三个字几分薄面,大概最肆无忌惮的就只有她吧。
但有一天,他在她面前这么无能为力,无力地说这些年是他强求来的,现在也没办法,随她。
纪笺觉得后悔,后悔说要回锡城。
她半夜醒来,一身汗湿,微微喘了几口气,转头看向卧室里的那一张沙发,昏暗中那里空空如也,没人。
纪笺马上坐了起来,摸开床头灯,仔细环视一圈卧室后,下床出门。
到楼下喊了两声,偌大别墅空空荡荡,也没有谈之醅的影子。
纪笺赤脚回到房里拿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三点了,他去哪儿了啊一晚上没回来。
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心情不好,抑或是忧心,所以和朋友喝酒了,打算通宵吗。
纪笺给他打电话,没通。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穿上鞋就出门去了。
整个郊外空无一人,到处是虫鸣鸟叫声,还有深秋夜里的萧索风声,纪笺沿着门口的小道往前走,边走边给他打电话。
打到第六个,终于通了。
电话中传来慵懒的男声,一听就是喝了酒:“喂……”
“谈之醅。”
谈之醅卧在包厢角落,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浑身懒散,喝得上头。那道又甜又柔的声音渡来,似夜里的一颗流星,让人眼前一亮,浑身心思再懒散也都缓缓聚拢了。
他徐徐睁开眼睛,说:“笺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