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停留了两秒,收回目光,再抽了一口烟,待人走到院中了,往后一步看去。
来人五六十岁模样,不年轻也不老,穿一身中山装,正经中透着抹温和。
走近几步后,笑呵呵伸起了手握住谈之醅已经等着的那只手,说:“是谈家的,和慎履长得有点像。”
谈之醅温笑道:“我三叔儒雅些。”
“我看你这小子也桀骜不到哪里去啊。”人爽朗地拍拍他的手臂,再引着他进屋,说去里面喝茶去。
邵禹跟他说:“万伯父您这有点以貌取人了,他混球成什么样您是不知道。”
万青泽笑声偏布空旷的屋内,说那他倒是要听听看,他三叔可是没少夸他的。
三个人在那屋子的偏厅茶室坐下,隔着一扇长虹玻璃,正好沐浴着天色最后一缕阳光。
邵禹说:“我之前跟您说了吧,他有老婆,锡城的。但他结婚的时候家里可不知道,自己去结的,把他家老爷子可惹得差点不要这个儿子。”
万青泽乐不可支,边忙着清洗茶具,边瞧着谈之醅有些意外道:“还这样的啊,那可是个情种了,谈家难得出了一个,这和你三叔可不像,你三叔就表面是个好人。”
谈之醅笑了笑,没言语,没在这方面上过多说什么,不想透露他这情陷得有多深,还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人知道。
他话锋一转问了他三叔的情况:“有半年没瞧见他了,听说您二位还是邻居。”
“是邻居,一个片区的。他好着呢,不用惦记他。”万青泽打开一个茶罐,用镊子取出一些放茶壶里,“他啊,对你比较关心,说不知道你怎么又买房,不过虽然不知道,还是说要是这房子你看上了,让我一定要给你留着。”
谈之醅点点头,状似很客气地说:“多谢。我随便看看就行了,还劳烦您过来,多不好意思。”
他一笑:“这话说的,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卖主,介绍介绍也有必要,再说,慎履的小侄子,我不请家里吃一顿都过意不去。”
谈之醅说了句客气了,一会儿晚餐有时间的话他来请。
万青泽阖上茶罐,放入已经滚开的水。空气中飘起一缕淡淡的茶香。
“时间我有,我国庆回来十天,前面后面都这个局那个局,就今儿,安排了来这。”他边忙边继续说话,“不过那也得你瞧得上再说,我跟你三叔说,估计有点悬,人小年轻估计就随便看看,这房子住起来其实不是很方便,到市区不近,我说到时候可不能怪我。”
谈之醅说:“我老婆喜欢。”
“是嘛,你这小子确实是个情种了,”他笑了笑,把茶壶拿起来斟茶,“不过这么大个院子,买来给女孩儿一人住吗?会不会太大,这种房子多个人住比较好。”
邵禹知道他们这些人讲究风水,说:“他会住。”
“那行。不过……”万青泽给他端了杯茶。
谈之醅伸出双手去接,听他说:“我听邵禹说你事业是在充州的,怎么还能在这边住?是老婆在这边工作?”
“算是吧。”谈之醅点头,重新卧入竹椅里,“房子是留一手准备,我老婆是老师,可能会调到锡城来教学,所以我做点准备。”
谈之醅说话慢悠悠的,说一手留一手,模棱两可的,让这些话就算流传到谈家人口中,也不会觉得里面有他的什么想法,只会认为两人离婚的话,她回来很正常。
万青泽听完调侃:“那你呢?老婆在这边你不在这边?”
谈之醅边喝茶边看着那去沏茶的中年人,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他再看吧,他的工作毕竟不比老婆的,申请一个就行。
万青泽点点头,转头去和邵禹说话,问邵禹他在充州的情况,什么时候开始发展的,好像一副长辈了解年轻人事业的模样,和蔼可亲。
谈之醅眼神落在手中茶杯里那清淡的水中,意味不明。
那边邵禹说:“他之前在麻省读书,和他老婆都是。回来没多久,几年吧,不过他在美国有基础,回来就是公司挪个地儿罢了,所以发展也挺快的。”
“这样,后生可畏。”万青泽回头看着谈之醅笑夸了一句。
谈之醅放下茶杯,谦虚地说:“没有,人在充州,多少还是靠父兄帮帮忙的。”
万青泽大气表示:“这有什么,你才几岁,别人联姻合作的,天天有,你这自家人,你父亲兄长没道理不管你,我这边邵禹不也天天来找我,问这问那儿,我还能不管他,我和他父亲是好友。”
说着邵禹大笑一声。
谈之醅微微笑着,点点头,又伸手自己去拿起那色泽漂亮的紫砂茶壶,给三个杯子都倒了些。
茶水声在静谧的午后阳光里,如流水般,细细荡漾,神色清澈,透明,好像把一些话里的意思都筛了出来。
邵禹都听出来这话越说越直白了,怎么说呢,本来谈个房子而已,没必要说到私下里这些什么牵线搭桥的合作,这毕竟也算是机密,但是……
谈之醅斟完茶,伸了下手示意喝茶。
万青泽是个明白人,一看他主动倒茶,就非常客气地端起来,笑笑让他们也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