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点觉悟的你看起来有做商人的意思了。”尹钦赞扬道。
“谢谢夸奖。”
“但恕我直言，这并不算是正面的，只能算是一觉踏进圈子里的觉悟。”尹钦的语气平淡，态度却十分郑重，“这是条不归路，你不合适走，也未必能走好。”
“那你最初是为什么一脚踏进金融圈子的？”程昔好奇。
“我？”尹钦想了想，豁然一笑，“为了赌气。”
“唉？”
“我的父亲是个医生，想要我继承他的衣钵投身医疗健康领域，但是我不肯。”尹钦耸肩，“他断绝了我的经济来源，我就要想办法去赚钱。”
“……”程昔满脑子都在想尹钦的叛逆期会是怎么个样子，但是她认真盯着这个长相俊美温和的男人看了半天，硬是没能想象出他的叛逆期，或许就是比现在还狂妄自大一点吧，应该差别不大。
晚上跟简谦聊起今天发生事情的时候，程昔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尹钦会接受诺盛健康的工作了，不过简谦的关注点在别处。
“你真的这么跟他说的？”简谦的声音有点惊讶。
“嗯，怎么难道你其实并不是关心他吗？”程昔有点惊讶。
“到没有，我的确是很担心他的生死的。”简谦幽幽的说，“我们一堆人里，他是投资眼光最独到的那个，我有不少资产是托他在打理，如果他英年早逝，我的损失严重。”
“……你不是说你被家里贬到国外去了身无分文吗？”
“就是因为身无分文才要找能人帮忙赚钱啊！”简谦继续可怜巴巴的哭诉，“而且尹钦之前的工作每天忙成狗，我严重怀疑他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公司的工作上去了，对我那点东西根本就没有认真处理。”
虽然对简谦的话表示怀疑，但是程昔得承认尹钦这个人的确工作起来不要命。
“而且啊，尹钦这个人跟你很像的。”简谦在电话那头慢悠悠的撕开一袋零食，“外表看上去成熟又稳重，骨子里冷的要死，在牵扯到利益相关问题的时候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程昔一愣。
“你没觉得你们两个人很像吗？”简谦吃了块糖，笑道，“跟别人交往的时候天南海北什么都能谈的来，对于自己欣赏的人和事付诸超乎常人的热情，但是牵扯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拥有绝对的原则，并且不会轻易改变。
从自己的角度来思考尹钦，这是程昔从来没设想过的，她向来是从尹钦的角度去揣度下一步的。但是她发现，尹钦这个人的性格跟他本身所生活的环境还是有很大不协调性的……正常幸福美满家庭长大的孩子会在各种事情上表现得这么有悖常理吗？起码应该比现在的尹钦更温顺一点才对吧？
尹钦这个人，虽然工作能力很强，但是说话带刺，做事雷厉风行，绝对不是什么随和的人。不容易赞同别人的意见，或者说，如果想要让尹钦赞同你，你需要付出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准备出一份能得到他认可的计划来。
程昔觉得，这次诺盛健康的工作或许只是在理念上引起了尹钦的注意而已。这一切都是借由她父亲之前筹备的半成品，吸引到了尹钦。跟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诚如简谦所言，尹钦是个投资眼光独到的人，只有产品和企划本身会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真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足够冷酷无情的男人啊！
来到漠城的第三天，尹钦跟程昔一起参观了诺盛健康现在的总部。
高大的白色立方体建筑，丝毫不顾及光污染，单调的色彩跟严肃的氛围，诺盛健康在程昔父亲的经营下秉承着踏实稳重的经营风格，并且在那位精神领袖离开之后依旧贯彻执行，整个公司的经营方针似乎并没有随着程父的离开而发生太多的变化。
“你还是决定要把诺盛健康总部移到京都吗？”尹钦皱着眉头问她。
“是的。”程昔点头。
“恕我直言，诺盛健康这种在漠城发展很好的企业在京都很容易水土不服，如果我做你的首席运营官，我绝对不会通过这条决议。”
“把资金运作部门转移到京都，这样说你能理解吗？”程昔问。
“现在的总部作为二级部门，把决策层转移到京都？”尹钦的表情有些嘲弄，“任何不基于实践的调查，都会成为一家公司破灭的根源，决策层的脑子距离公司经营的心脏太远就是这样。”
“……”
“我听说把公司开到京都去是你父亲的梦想和执念，你也一直为此而努力。”尹钦弯弯嘴角，“但是梦想跟现实的距离，不是一步两步。梦想跟现实的距离，有时候远的超乎想象，哪怕你认为已经竭尽全力，但是最终结果未必尽如人意。”
“哪怕那个执行官是你？”
“哪怕是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第5章 夜之章5
虽然一早猜到可能会跟尹钦因为诺盛健康的事情吵架，但是程昔没想到第一步就差点发展到决裂的境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争执发生地是在程昔的总裁办公室，虽然外表看上去极具现代特色，但是总裁办公室依旧保留了程申元先生过去的风格，保守性私密性极强，大家只看到程昔带这个俊男走进了办公室，两人发生了什么对话都不得而知。
但这并不妨碍公司里的人猜测新任总裁跟这位新来的男士之间的关系，单总裁室外面的秘书区就炸了锅。
“长相我打十分。”年轻的秘书小姐平静的给出评价。
“一身行头来看不像是总裁的男宠。”隔壁桌子的秘书先生给出这样的答案。
慢吞吞给自己倒了杯茶的高级秘书视线扫过两人，“所以你们觉得呢？”
“总裁钓的凯子？”秘书小姐沈媛问道。
“合作伙伴更恰当一点吧。”秘书先生崔仞得出结论。
黄勤是诺盛健康秘书小组里职位和资历最高的，听到两个人给出的答案后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把每天八卦的心思放在工作上，或许就不用月底忙的半死不活了。”
“头儿，你也发表下感想嘛！”沈媛决定直接把上司拉下水。
“言外之意是你们稍微看一下公司的经营状态就应该知道，除了程昔刚坐上的CEO位置以外，我们还留了个COO的位置等着呢。”黄勤喝了口茶，“应该跟即将上任的COO有关。”
“副总裁？”
“一般来说是的。”黄勤的目光锁在了紧闭着的办公室门上，“这人不简单，外来的副总，以后得留个心眼。”
沈媛眨了眨眼，“不太明白您所谓的留个心眼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不要那么傻白甜恋爱脑，少看点电视剧，多做点工作。”崔仞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挪了一摞新文件准备开始工作了。
“你又开始工作了，还没到月底呢，那么拼业绩吗？”沈媛发出感慨。
“没有你月底拼命的爆发力，我选择循序渐进的处理问题。”崔仞耸肩，“还有提醒你，这个月工作量可不少，我建议你现在就计划好时间，不要再跟你小姐妹四处玩了。”
黄勤点点头，“老实说作为上司，我也觉得你最近工作太懈怠了，因为总裁不在吗？”
沈媛讪讪笑道：“不是，不是。”
“说到这个，我有点好奇，你化妆似乎精致了好一阵子，有男人了？”崔仞突然想起来。
“说什么呢！”沈媛恼羞成怒。
“不要让感情影响工作。”黄勤慢吞吞的说。
“我不是，我没有，不要听他瞎说啊！”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咣当一声推开了，程昔面带不愉的走了出来。
沈媛咽了口口水结果被呛到了，拼命咳嗽。黄勤跟崔仞两人对视一眼，选择默不作声的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旁边咳嗽声音实在太引人注意，程昔忍不住侧目，“沈媛你感冒了？”
“没！咳！就突然被呛到了……咳！”沈媛连连摆手。
程昔长叹一口气，“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不，是我的问题，咳！总裁你不要道歉！”
“你不要说话了。”程昔摆摆手。
尹钦出来的时候程昔已经跟自己的秘书团说了会话了，看尹钦走过来后，程昔抬手指了指，“这是尹钦，未来的副总裁，以后公司运营包括后续上市事情的主理人。”
三个秘书不约而同的咳嗽了一声，尹钦一时摸不透他们是什么意思。
“我从京都挖过来的。”程昔说道。
“哇，精英人才啊！”沈媛小声低呼。
“你是不是忘了，黄勤也是京都的精英人才。”崔仞小声提醒道。
“嘶……”沈媛把这回事给忘了。
“你好，我是诺盛健康的高级秘书，黄勤。”黄勤向尹钦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尹钦。”尹钦跟黄勤握了手，并不十分热情，也没有太过疏离，维持着初识的两个人应有的礼貌跟客气。
甚至于说，这两个人都相当倨傲。
程昔最终是被尹钦说服了，决定将未来五年的发展计划定在漠城，诺成健康上市之后拓展经营的时候再考虑入驻京都的问题。
“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能力不足以在京都混。”程昔在回去的路上问他。
尹钦原本在后座闭目养神的，听到这句话睁开了眼睛，“感觉到了？”
“猜的。”程昔的语气依旧不满，但是她承认自己能力上的确不足，尹钦的担心是有必要的，尹钦现阶段的计划也可以说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还挺有自知之明。”尹钦说道，“京都水太混，你这种人直接扎进去的人会被别人一口吞下。”
程昔微微抿唇。
“你跟简谦说了多少诺盛健康发展规划的问题？”
程昔有些惊讶于尹钦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简谦，但是还没等她回答，对面的人已经自顾自的继续说了。
“按照我对你的猜测以及我对简谦的了解，你应该是事无巨细的全抖搂出来了。”尹钦笑了出来，“简谦应该对你的计划表现出赞同和认可，但是他推荐你找一位好的副总裁来帮你经营接下来的事情。”
程昔轻轻眨眼，“你们这么了解彼此的吗？”
“精明的人总是能够相互猜测出对方的意图以及行动，还有做事的动因，最后相互算计。”尹钦指指自己，“我不巧就是被他算计的那一个。”
程昔开始看不透尹钦跟简谦之间的友情。
在她的认知里，或者说简谦跟她提到的背景里。尹钦是跟简谦一起长大的玩伴，好朋友，两个人在一流的私立学校接受精英化教育，而后虽然因为发展路程不同分道扬镳，但是双方依旧保持着不错的联系，会在过生日时候互赠礼物，会在对方跟家里决裂的时候互帮互助。
“我跟简谦的相互帮助，并不是出于我们之间感情多好，或者我们两个人心肠多善良。”尹钦自顾自的讲，“我跟简谦只是两个相互利用的人而已，我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离开了原生家庭，然后……你那是什么表情？”
“就是突然觉得你们两个……还挺羁绊的。”程昔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尹钦有些无语。
“你继续你继续。”
“我并没有多喜欢简谦这个人。”尹钦冷哼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自从你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简谦，简谦让你来找我起，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嗯？”程昔有些疑惑。
“他笃定了我会离开ACTR，笃定了我会跟你走，笃定了我会加入诺盛健康。”
尹钦的语气里充斥着一种被算计了的愤懑，这是程昔自己所不了解的，甚至她有些困惑：“即便离开了ACTR选择一个更加轻松地岗位，诺盛健康也不是你唯一的选择吧？”
尹钦的眼神一动，笑了笑，摇摇头。
对简谦来说，如果进入诺盛健康不是尹钦唯一的选择，那他会想办法让它变成唯一的选择。
程昔还是不够了解简谦，在她的印象中，对方仅仅是自己大学同一个社团的学弟，性格开朗，八面玲珑，什么地方都吃得开。
“我们家人都比较喜欢搞这个。”最开始见到简谦的时候程昔根本没想过对方有什么背景，因为那个简谦从穿着到谈吐完全是一副清清爽爽普通大学生的样子，见面就跟她讨论了半天相机和摄影。
“其实……”程昔犹豫了半天。
“怎么？”简谦呆呆的举着镜头。
“其实我不是搞摄影的。”程昔坦诚道，“我是这部戏的编剧，刚刚摄影的同学走了，让我帮忙看一下……”
“啊这……”简谦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可惜了。”
程昔发现这个男生笑起来委实好看，而且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温和且阳光的气息，让人很舒服。
“原本以为这样能有共同话题呢，原来搞错了。”
“嗯？”
“我在追你啊，你看不出来吗？”
程昔久违的跟简谦接了视频通讯。
“哈喽！”简谦在屏幕那头对她笑着。
“晚上好。”程昔认真的跟他打过招呼之后才反应过来，“你那边是白天吗？”
“还好，我昼夜颠倒。”简谦耸肩，“就等着你今天的消息呢，今天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