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梓歆蹙眉看向他，“哦？那又是怎么样的？”
“……每个人有各自的命运行进方式，亲爱的。”简谦说道。
简梓歆听到“亲爱的”三个字的时候鼻子一酸，之前简谦也经常这么称呼她，简谦在她眼中过度的美好而强大，导致她对他的倾慕汇聚成一条河流，哪怕最终他只是短暂的经过她的人生，她却无法真正忘记他的模样。
“你只是在行进的过程中走了一条弯路，碰到了一些阻碍。现在由我来告诉你，你陷入误区的究竟是什么。”简谦手指交叉撑在桌子上，“而你接下来的选择，无论是什么我都会保证你的利益得到最大化。如果你选择继续跟吴言在一起，他最大的秘密已经在你面前解开，以后应该没有芥蒂。而如果你想不想接受他，我也会帮你。”
简梓歆抿唇，“帮我？”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摆脱他的纠缠，断的彻底。”简谦倨傲的说，“所以我才来对你说，一切的选择在于你。”
简梓歆沉默了很久。
简谦靠在椅子上回味着简梓歆最后留下的话，她果真长大了……
“摆脱个鬼，你们能消停点少点内斗吗？刚解决掉一个顾深就再换一个吴言？”
的确很有道理，简谦豁然笑出声。
窗外的天空阴云散去，一派晴和。
程昔在A国签完合同参加完记者发布会后就急切的回了京都，下飞机的时候身后跟了WQ能源的一票人，现在她要作为大股东之一参加凤栖娱乐的股东大会。值得说明的是，这次股东大会是由顾深召集的，所有股权在10%以上的股东都需要参加。
凤栖娱乐的股票经过一系列的收购战，股价波动的好比过山车，他们这些大股东更是在凤栖娱乐股价波动过程中没少损失资金。而在参加股东大会前程昔没想到这场战斗最大的赢家反而是顾深，真是可恨极了！
凤栖娱乐最顶层会议室中正上演一场大戏，与其说是顾深逼宫，不如说是顾深在讹钱。
尹钦已经被气笑了，简梓歆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程昔皱着脸终于领悟了顾深为什么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你们考虑如何？”顾深坐在所有人对面，面带微笑。
“你在京都倒腾了这两年，就为了最后捞上这一笔？”程昔错愕的问。
“不可以吗？”顾深的手指敲击着手上的股权书，“凤栖娱乐20%的股份，如果能按照我给的价格来，我可以卖给你们。”
“……”简梓歆冷眼看着他。
“我给的价格已经很合理了。”顾深嘴角的笑意不减，“称得上手下留情呢。”
“因为再斗下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程昔回想起在A国时候简子昱给她恶补的关于顾深的种种事迹，“我听说你这两年为了在京都立足脚跟，没少从A国那边募资，而那边给你提供资金的顾氏商会，现在已经看清你的目的了。”
顾深笑而不语。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摆脱顾氏商会？”尹钦咬着牙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办法，简子昱把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拿走了，我只能自己从他们手里夺过来。”顾深眼睛里是一片深色，“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这个，说不定现在你的姐夫就是我了。”
一个茶杯擦着顾深的侧脸砸到了地上，在地上碎成几片，程昔立刻拉住尹钦的手。
“我也想对她好的，可没办法，我不是简子昱，我一无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只能去抢去夺，她跟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顾深平静的对尹钦说，“从这个角度说，你姐姐虽然是受害者，但搞不好我比她还惨一些。”
尹钦手指攥成拳，然后展开，恢复了理智，“好的，我同意收购股份。”
“嗯。”顾深莞尔。
“你有没有再见过尹欣？”尹钦倏然问道。
顾深的笑容渐隐，看向尹钦的眼神有些不解，在他的认知中，这家伙应该一辈子让他见不到尹欣才对吧？
“你应该再去见她一面。”尹钦留下这句，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回去准备合同了。
程昔向简梓歆投去个安心的眼神，跟随着尹钦离去。
办公室里剩下了简梓歆跟顾深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段时间，给简小姐添麻烦了。”空气实在有些尴尬，顾深开口客套了一下。
简梓歆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看向顾深，一张娟秀的小脸上露出恍然所思的神情，“你跟尹欣姐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顾深张张口，片刻后说：“我算是前男友。”
简梓歆“啊”了一声。
“我知道你。”顾深看向简梓歆，“其实早些年我父母跟你母亲关系不错，你还不记事的时候我逗你玩过。”
简梓歆的神情有些诧异。
“你跟简子昱是堂兄妹，我跟简子昱是名义上的表兄弟，从关系上来说你也可以叫我一声表哥。”顾深端起面前的杯子，“不过这些虚无缥缈的人际关系，都没有真实的利益来的有用。”
“你要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挺巧的。”简梓歆突然说，“尹欣姐的交往对象，一个是我的堂哥，一个是我的表哥。”
顾深笑了笑。
“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简梓歆摇摇头，“其实我哥认识尹欣姐的时间并不算很长。”
顾深准备听听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哥在尹欣姐状态最不好的时候遇到的她。”简梓歆开始收拾面前的文件，“仔细想想，应该是她跟你分手后不久。”
顾深抿了下唇，“哦。”
“你是不是觉得尹欣就这样被简子昱那个家伙拯救了，从此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以后全然无忧了？”简梓歆嘲讽说，“但那个时候尹欣已经再不会笑了。”
感情越是匮乏的人，能够分出余力爱一个人的力量就越少。
她已经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爱过一个人了，以后的日子里能够给予另一个人的感情有多少？以后又会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爱上别人呢？
顾深怅然的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有尹欣留下的伤痕，或许会伴随他一生，而他留给尹欣的伤痕，会不会也伴随她一生呢？
会议室只剩下顾深一个人，他垂头低声笑了出来。
顾深直到最后离开京都都没有去见过尹欣，这是程昔了解到的。
“如果她有一天想起我的话，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顾深离开京都前最后联系的人就是程昔。
“……”程昔其实不太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拜托她。
“如果她想不起来的话，那是最好的。”顾深的眼神有些喟然。
“你要回A国吗？”程昔问道。
“当然不，我好不容易才从A国逃出来的。”顾深的懒洋洋的，“我准备去Ar，刚刚收购了几个时尚品牌，打算转行看看。”
程昔有些惊讶，“你以后不回京都了？”
顾深嗤笑：“你觉得可能吗？”
“……”不太可能。
“照顾好你的尹先生，虽然我走了，但他在京都的敌人似乎还有不少。”顾深笑的颇有深意，“况且我这次也算是帮他拿到了LACNT的权力，其实他还要感谢我。”
提到LACNT的烂摊子程昔脑袋就突突的疼，她严重怀疑顾深这人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们添堵的。
顾深离开京都的消息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浪，毕竟他本就是个外来户，折腾一趟卷了大笔款项走了反而顺理成章。而他走后，尹钦需要处理的烂摊子并不算少，甚至等到顾深离开京都之后，尹钦才终于反应过来，去Saint找他父亲尹辞狠狠的吵了一架。
程昔正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开门声，转头就看到脸上肿了一块的尹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尹院长下手挺重啊……”
尹钦瞥了她一眼。
程昔放下书去冰箱找土豆跟水煮蛋给他敷脸，“我说你这样不行啊，一周去一趟，去一趟落点彩，再这样下去，还没熬到婚礼就先破相了怎么办？”
“……”尹钦更生气了，但随后一块土豆片敷到了他脸颊上，还带着程昔手指的温度。
“别闹了，尹钦。”程昔温温柔柔的说。
尹钦侧过头去。
“有些东西，或许你摆脱不了被它束缚的命运……”
尹钦还是不看她。
“但并不意味着你会因它而痛苦。”程昔伸出另一只手把他的头脸向自己，“那只是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即便我不喜欢？”尹钦问她。
程昔挑挑眉毛，“你或许可以试着喜欢它。”
“……”
“就像你会喜欢我一样。”
尹钦呼吸一错。
“我或许也并不符合你心中那个应该会被喜欢的人的形象。”程昔凑近他，“还记得我第一次问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时，你是怎么跟我讲的吗？”
“我不知道。”
“嗯。”程昔又靠近了他一点，整个人攀在他身上，“还记得我之前问你有什么样的梦想的时候，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梦想。
“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这一定是自己不喜欢的呢？”
如果尹钦脑子还好用的话，一定会发现这是程昔在强词夺理，因为同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好多年了，称不上多么快乐。但是在程昔口中说出这些的时候，他如同被蛊惑了一样，觉得试试也无妨……
然后对程昔的这种妥协，一下子就变成了束缚他一生的锁链，但意外的程昔有句话没有说错，他并不会因为它而感到痛苦。
程昔口中的婚礼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婚礼，是尹欣跟简子昱的婚礼。
那是冬日的一天，天空下着片片雪花，婚礼在老式教堂里举行，外面飘着小雪，室内一片热闹，穿着繁复长裙的尹欣被尹辞交到了简子昱手上，观众掌声雷鸣。
程昔就靠在尹钦身边，用力鼓掌，拍的小手通红，被尹钦拉去吹了两下。
跟简子昱拉起手的尹欣眼神十分柔和，然后在宣誓完成后，露出了一个十分自然的笑，犹如冰山雪莲花开。
“真好看。”程昔喟叹道。
“我好看还是姐姐好看？”尹钦突然问。
程昔“哎？”了一声，转头给了尹钦一肘，“你最近飞醋吃的很离谱！”
那个冬天，程昔在尹钦的小房子里度过了一生中最温暖的一个季度。
“原来京都也没有那么冷啊……”程昔靠在尹钦背上呢喃道。
“嗯。”尹钦侧过头去亲吻她的唇角，“所以留下来吗？”
程昔点点头，“留下啊！”她公司都开好了，事业也逐渐稳步发展。
“所以……”尹钦转过身搂住她的腰，“我们结婚吗？”
程昔眨了眨眼睛，她抬头看了看那块穹顶，冬夜里飘着雪花。没有鲜花，没有蜡烛，甚至没有星星，而她的尹钦就这样跟她求婚了……
有点为难，程昔揉着鼻子推开他，“你真是很不浪漫！”
尹钦也反应过来，这个婚求得的确很缺乏仪式感。可能是最近被简子昱他们刺激到了，搞得自己很想结婚，尹钦暗自反思。他正犹豫怎么开口跟程昔说“这次不算，下次再来”就听到对面人突然出声。
“那结婚吧。”程昔把脸埋进膝盖里，脸颊有些泛红，“你喜欢春天夏天还是秋天？”
尹钦笑了起来，把埋的像地鼠一样的她挖了出来，“我喜欢冬天。”
那未免太快了吧？
这的确太快了吧……
所有收到婚礼请柬的人发出一样的感慨，上个月刚刚参加了尹欣跟简子昱的婚礼，这个月就参加尹钦跟程昔的婚礼。
程昔婚礼的那天是大雪纷飞。
“啊……”程昔无比钦佩尹钦先生选日子的本事。
“这种天气结婚……”过来当伴娘的秦蒹葭耸肩，“你们的车子不会……”
“打住！不要说不吉利的！”沈媛掩住了秦蒹葭的嘴，收到女神一个鄙视的眼神。
程昔看着外面的大雪反而露出了笑容：“问题不大，他喜欢下雪天。”
众人对程昔的话感到疑惑，但是等到车队来接人的时候，尹钦脸上的轻松与惬意不似作伪，他大概是真的喜欢雪天。
程子白代替了程昔父亲将她送到了尹钦身边，无言的看了尹钦很久。
尹钦伸着手耐心的等着。
“照顾好她。”程子白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尹钦温柔的笑，“我会的。”
娘家人看着这个拱了自家白菜的家伙就来气，程子白气呼呼的离开了。
大雪在呼啸的风中翻滚，教堂里烛光灼灼，随着钟声响起，婚礼进行。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未曾设想过以后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但遇到你之后我开始设想每个与你共同度过的明天。”尹钦在宝石蓝色西装下仿佛在发光，他没有拉起程昔的手，而是捧起她的脸颊认真的说，“你总是在问我为什么会爱上你，问我喜欢你什么。”
“……”这跟之前彩排的婚礼流程不一样，程昔内心在抓狂，她仿佛已经预见证婚人的崩溃了，台下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尹钦的牌友那排恨不得吹口哨。
“我也无数次问过自己，我究竟喜欢你什么。”尹钦垂下头来，“最后得出的答案是，我喜欢你，喜欢有关你的一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