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钦轻轻垂下视线：“是吗？”
“他这个人有点神神道道的。”程昔靠在沙发上长叹，“我有时候觉得他学的不是导演而是心理学……”
“是嘛。”尹钦轻轻勾唇，“他心理分析向来不错。”
“是的，向来不错……”程昔现在处于一种极度纠结的状态里，她选择继承诺盛健康本身就是一个意外，对于父亲她在很长时间里是抱有怨恨的情绪的，但是当他去世的时候，她也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离开了。
“你很喜欢跟别人分享你的心情吗？”尹钦问道。
“……”程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她也并不是一个很喜欢跟人分享自己过去经历和现在情绪的人，只是简谦那个人比较极品，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都会拐弯抹角的问出来，时间长了，他成了对她知根知底的人，而她对简谦的一切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甚至可能还没有尹钦知道的多。
“好吧，我懂了。”
程昔不知道尹钦自顾自的又懂了什么，她看到对面那位年轻俊美的男士似乎很认真的沉思了一阵子。
“我觉得，房子你可以卖掉。”尹钦说道。
“你这是在跟简谦唱对台吗？”程昔笑。
“不，只是觉得你的情绪不应该被别人左右。”尹钦平静的看着她，“如果简谦作为一个赞成选项A的人，那么我应该作为那个赞成选项B的人。”
“应该？”
“毕竟你是我的上司，现在陷入一个卖房子的纠结中。”尹钦想了想，“我之前的上司也有询问过我一些生活上的选项。”
“你也是给他提供选项B吗？”
“不，我让他滚远点。”
“……”
“咳。”尹钦清了清嗓子，“你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我是单纯的看不惯简谦，但是在卖房子这件事上，本身选择权与决定权都在你。”
“那你赞成B？”
“我赞成B的原因是简谦干扰了你的选项。”尹钦抬抬眼睛，有点倨傲的样子，“作为一个好的下属我应该为你的独立主权提供一定的心理干预。”
“……”
“你那是什么表情？”尹钦问。
“希望你滚远点的表情。”程昔嫌弃道。
“……”
既然放下了狠话，简谦吃过午饭就拎着行李准备离开了。
“再见。”简谦向来到门口送他的程昔道别。
“等我换好房子会请你来家里吃饭的。”程昔说道。
简谦微微一愣，笑道：“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掉这里吗？”
“我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程昔看着居住了十多年的院子，“不管这里会不会卖掉，我都已经准备换个住所了。”
“哦。”简谦点头。
“我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辈子活在老头子的阴影底下。”程昔说道，“当初决定继承诺盛健康也是因为这个。”
“有决心很好。”简谦继续点头，“看来你已经决定好自己的路了。”
“是的。”程昔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我已经准备向着自己的目标进发了。”
简谦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
“其实你也没必要一定要现在走……”程昔又心软了，虽然简谦有的时候胡搅蛮缠，但是终究是她的学弟，虽然很多时候遇到事情都是简谦给她出谋划策，但是从情感上她还是习惯于照顾他。
“没，我再在这里待下去就不合适了。”简谦语调暧昧。
程昔忍不住呲牙“嘁”了一声，“尹钦等下也走！你不要以为我厚此薄彼。”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尹钦今天离开，明天你还能在办公室看到他。”简谦的身影逆着阳光，“我离开之后，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是要去阴曹地府拍电影吗？说再也见不到未免太夸张了吧！”
看到程昔抬脚准备撵人，简谦灵巧的躲了过去，无奈的笑笑：“对我别那么凶嘛！万一我哪天搞不好就突然嗝屁了呢？”
“住口！说什么不吉利的。”还没有完全从老头子葬礼中处理好自己情绪的程昔听到这种话不自觉的眉头一皱。
“开玩笑的。”简谦冲她摆摆手，“再见啦，下次记得请我吃饭。”
“好哦。”
送走了一个麻烦鬼，程昔回去面对另一个麻烦鬼。
“做什么？”尹钦的视线离开了股市走向，程昔已经盯着他看好久了。
“你不是要找员工宿舍？”程昔问道。
“嗯。”尹钦点点头。
“我们现在看看？”程昔说道。
“你不是也要找房子？”尹钦问她。
“……是啊。”
“一起吧。”尹钦关掉了股市图像，重新调了个网页。
“……现在？”
“你不是急着卖房子？”尹钦不解。
“……”
“早做决定结束纠结。”习惯于高效化完成任务的尹钦如是说，“说实在的，从带我参观诺盛健康起你就有卖房子换房子的计划了，到现在还没有收拾完是我没想到的。”
“……”
“既然这么麻烦，那我帮你。”尹钦看着她的眼睛说。
“你之前说给我独立选择权。”
“是的。”
“那你现在帮我做决定不是在干涉我的独立性吗？”程昔瞪大了眼睛。
尹钦刷刷刷打开了五个户型图，“你是我的上司。”
“所以呢？”
“我帮你做决定是在帮你工作，不是再干涉你的独立性。”尹钦理所当然，“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程昔想了下，“我是找了个首席不是找了个高级秘书吧？”
“我们在总体职责上差不多。”
“干涉我生活？黄勤都不会这么做！”
“不，你的状态直接影响到我的后续工作计划，所以需要尽快把你从那种颓丧的状态里拉出来。”尹钦敲了敲桌子，“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程昔表示：一时之间有些无话可说。
反正不管她说出什么对方都有办法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解释，那她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吧？
所以这种人还真是可怕，她怎么想不开找了这种麻烦的下属呢？
不过这么麻烦的下属对付竞争对手和监察委员会的威力还是一样强的吧？
双刃剑嘛，用不好总会伤到手。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控制不让尹钦损害到她的利益。
“选好了吗？”尹钦问。
“……我才看了几分钟。”程昔说道。
“这几个户型都是综合你的喜好以及需求挑出来的，应该很容易选才对。”
尹钦的言外之意是随便选哪个都可以，但是程昔有些吃惊的是，“你居然知道我的喜好和需求吗？”
“了解自己的上司也是我的工作习惯。”尹钦的态度十分端正，“你的基本资料和相关资料我都已经记下来了。”
“……”程昔的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尹钦想了想，“不过我不会用这些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还是很有原则的，当然可以高效化处理一些问题的情况除外，但我觉得你应该已经做好觉悟了。”
“哈……”程昔长呼一口气，“虽然有所觉悟，但是真的碰到的时候……”
“嗯。”
“你这种心理推断和揣测比简谦还让我不爽啊！”程昔气到啪的一声合了尹钦的笔记本，眼神狠厉的瞪着尹钦，“你都已经决定好是吧？”
尹钦看着她半天没说话，程昔以为他被吓到了，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摆摆手语气软了下来，“就选你觉得最合适的那个吧，反正你都定好了。”甩给她一沓子备选方案也不过是让她体会了一点自主选择而已，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毕竟五个方案都是他定下的。
尹钦还是没有回答。
程昔脾气又上来了，“都顺着你的意思来了，你还有什么意见？不说话算什么？”
“我在等你给我身份证件。”尹钦平静的说，“去给你办过户手续。”
“……你用不用这么一条龙服务的？”
“我怕你突然反悔，我之前的工作就白干了。”尹钦认真道，“全部由我一手操作完成才能保证没有意外。”
程昔已经开始后悔了，“有没有人评价过你的办事风格太……”
“万无一失是我的行事原则。”
程昔看了眼侧边的花瓶，吐出一口气，“所以，亲爱的下属，能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我的房子了吗？”
尹钦沉默了一会。
“怎么这个我还不能知道吗？”程昔愤愤。
“你第一次提卖房子的时候。”尹钦斟酌，“我想了一下。”
“你想了什么？”
“你适合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尹钦平静的看着她，“就这样。”
就这样？你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是忙的没时间码字，但是老规矩，结局已经写出来了，安心等完结
第9章 夜之章9
程昔搬家的日子跟尹钦第一天去公司上班的日子几乎是重合的。
周日程昔搬了家，邀请尹钦跟简谦来新家吃饭，周一尹钦就要去诺盛健康上班了。
还真是应了简谦那句话，尹钦今天离开，明天就能在办公室看到他。
简谦送过乔迁礼物后开始围着屋子打转。
程昔小心的把简谦送来的礼物拆开，长叹一口气。
“怎么？不喜欢？”简谦问，“话说你这新家也太小了吧？”
“跟大别墅比起来肯定是小的，但是距离公司更近，而且我一个人也够住了。”程昔举着简谦新送的玻璃瓶子，“你怎么每次都送这种易磕易碰易损坏的东西给我？”
简谦狡黠一笑：“为了让你提高对礼物的重视。”
可真是太重视了，她现在都不敢随随便便把简谦的礼物盒子乱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满地玻璃碴子。
“这里面装的可是我的心意。”简谦指指装满了星星的玻璃瓶，“最流行的许愿玻璃瓶，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哦？”程昔扯扯嘴角，“我上初中起就不玩这种东西了。”
简谦笑的很温柔，“那让我还你一个快乐而浪漫的青春。”
“幼稚。”程昔吐槽道。
简谦无奈耸肩，发现了厨房区，“你房子没换多大，料理台倒不小。”
“房子自带的。”程昔说道，“不过我不会做饭，这东西放这里就是个摆设。”
“哦……”简谦意味深长，“尹钦选的房子？”
程昔愣了一下，点点头。
“是他的风格。”简谦坐在吧台椅子上吃小番茄，“他喜欢做饭，觉得所有房子没有个厨房就不完整。”
程昔有些好奇，“你好像很了解他？”
“很了解？一般般。”简谦笑嘻嘻的，“之前他也帮我挑过房子，其他地方都很正常，就是也加了个我永远用不上的厨房。”
程昔轻轻眨眼：“你们两个关系这么紧密还不熟？”
简谦咂舌，“真不知道你每天都在猜想些什么。”
“好奇你跟尹钦的关系。”程昔坐在简谦对面，毫不客气的从他盘子里抓了一把小番茄吃。
“我们两个就跟所有京都同龄同背景的人一样的关系。君子之交，平平淡淡。”简谦看着程昔吃东西，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讲道，“硬要说的话，工作上的交际稍微多了一点。”
“你不是学摄影做导演的吗？怎么尹钦难道给你拍电影？”程昔惊讶。
“不。”简谦摇了摇手指，“尹钦家是医药世家，他父亲是顶级私立医院的院长和实际控股人，建立了一整套顶尖医疗体系，他姐姐也是学医的，继承他父亲衣钵。他堂兄家经营的那家医药公司你肯定听说过，LACNT，那家公司背后也是姓尹的。”
程昔差点把吃进肚子里的番茄吓得吐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简谦。
“别怕，虽然背景很深，但是这跟尹钦本人没什么关系，他不喜欢走自己家族的老路。”简谦露出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尹钦这个人天生叛逆，不喜欢自己家的生意，读大学的时候悄悄去读了金融，被他爸撵出家门。”
“……”程昔似乎听过这个事情，但她没想过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
“正好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你是我的学弟，你在学摄影。”程昔虽然不了解尹钦，但还是知道简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