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酒会期间,薛其兀自在那里发呆,终于反应过来,应该问问路茜有没有带孩子回国?结果酒会散场后。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见路菲了。
反正散场后他也没有送谁回家的任务,索性去路茜的小别墅找。正好上次约路菲出去谈事,连孩子的面都没见过,见面礼还没送上呢。
结果路菲不在,高兰也不在。碰见了不该碰见的人。三问两问的就把他的意图给套出来了。秦丽丽是谁呀?史密斯家的事儿哪有她不知道的。
也不管来者善不善,就把地址写给薛其了。想着反正无论什么事,他总要先联系她前姐夫,怎么也不可能直接接触孩子的。第二天她刚想给史密斯打电话,通报一下即将到来的访客,就被气冲冲回来的路菲下了逐客令。
所以更好了。秦丽丽收拾收拾行李,出门就掏出薛其昨晚留下的名片。直接跟人家说:“定机票吧,两个人的,我跟你一起回纽约!”
一起回纽约的不止薛其,还有阔少安德鲁,这个意外的惊喜,简直把秦丽丽给美晕了。
安德鲁坐头等舱,她和薛其坐经济舱。一路上为了方便接近,她跟空姐称自己是安德鲁的私人秘书。趁头等舱空位较多,没事儿就过去坐着。
安德鲁一路就是睡,也不怎么搭理她。她就在旁边耐心地候着,要么帮他盖毯子,要么替他要些吃的喝的,等他睡醒了享用,俯低做小的姿态,决计是高兰干不出来的。
要不说机会是给有准备者准备的呢。安德鲁头天晚上遇见不少熟人。也没人灌他就纯粹高兴,喝了威士忌又喝红酒香槟,加一块彻底不胜酒力了。
他跟高兰难得一聚,又都是难耐的年纪,一晚上连着好几次,这会儿彻底虚了。上飞机不久,居然开始晕机,睡一会儿,吐一会儿。秦丽丽这回可有用武之地了,丝毫不嫌脏地收拾。最后还跑到经济舱跟薛其要了男装给他换上。
待飞机落了地,所有不适症状一并终止。安德鲁好像第一次正眼看待秦丽丽。眼前的女孩儿不算难看,虽然略显黑瘦,五官倒也大气,透着健康的活力。比起一大早忍着难受,还得送高兰大小姐回公寓,此刻被人照顾的感觉真爽啊!
薛其去纽约的事儿,路菲是后来才知道的,比她知道安德鲁移情还要晚。这种事不用任何人通报,安德鲁来北卡的频率越来越低。原来一周一次,现在都过去一个月了也没见他说要来。
路菲以为自己带孩子带晕了,问高兰:“安德鲁这周末是不是该过来了?”这才发现高兰眼神中的黯淡。
“他说他那个平台现在正忙。”
路菲看了一眼日期:“十月初是旺季吗?”
“谁知道呢?听说国内给了一个大单,搞得原有进货渠道都供不上了。他正想办法全球各地筹措呢。”
“是吗?这么大生意?”
都是生意人
意识到安德鲁不怎么来北卡的时候,安德鲁的心其实还是在高兰身上的。那段时间他是真的很忙。
那天飞机落地简单道谢,随后就是分手道别。秦丽丽感觉,他们之间短暂的缘分,有可能就这样戛然而止。她把薛其介绍给史密斯之后,一头扎进了公司宿舍,连夜给詹湛拨通国际长途。
“这一大清早的,火急火燎打电话,你不会是又要让我帮你消化什么内部指标吧?”
“不是,姐,你听我说……”
“宝马月底提货!”
詹湛喜欢什么事情都占据主动。她把自己能想到的秦丽丽有可能涉及的问题,全部都提前亮出答案。媒体记者的强势,依旧在她的性格里残留,怕冷场,怕反问,什么事情都习惯以攻为守。
“是这样的,姐,以后你能不能,所有品类的酒都从安德鲁的网购平台上订啊?”
“什么?太过分了吧?不对,你是不是恋爱了?”
“还不能完全算是吧……姐,我求求你了,这个比宝马厉害,关系到你妹妹的终身幸福。”
“那公子哥儿家里不是挺有钱的吗?多卖几瓶酒对他来讲不是很大的生意吧?”
“哎哟,那你可不知道了。越是这种出身的富二代,越是急于证明自己。生怕人家说他吃老钱,人家自己要赚新钱呐……”
“有志向嘛,倒是蛮好的。不过听说,他有女朋友的吧。前年纽约时装周,我仿佛还见过一面,那可是古典美人儿,不是他经常吃得到的口味。”
“你就说,帮不帮吧?怎么那么八卦!”
算上七姑八姨的,詹湛也就这么一个妹妹。人家都开口了,哪能不帮呢?但她现在俨然已经是一副生意人的头脑,要帮也得是有条件的。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区号是从纽约打过来的。隐约有了一点灵感。
“丽丽,你怎么不在北卡呆着了?”
“还说呢,这位前姐夫是不是着了什么魔了?被姓路的姐俩迷得昏三倒四的,非让我去帮着给路菲带孩子,顺便还得替她拼业绩。我这一肚子的不平衡没出说去呢,正好人家不让我干了,当然就回来喽,巴不得呢……”
“什么意思?史密斯安排的活儿,说不干就不干了?工资找谁要去?她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跟史密斯讲啊,话都不说就回来了,这不吃哑巴亏吗?”
“没事儿的姐,你可不知道,最过分的是我替她干活儿,工资的大头还不是她给开。不让我干了正好,我再让姐夫安排别的事情做……”
本来离了婚,史密斯跟谁好跟谁过,和詹湛没一点关系,原本也不是多有感情,都奔着美元去的,现在涉及到她妹妹,情感的天平自然就不一样了。
她顺嘴问了秦丽丽,前一阵子南美分销市场的开拓情况。了解到就这样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手里不过捏了五六家资源。她当机立断:“这样吧,把这几个资源都给我!”
“你要这些资源干嘛?你不是卖酒吗?这些公司都是做服装服饰的,完全不对路子……”
“原来我在媒体,跑的就是这个口,有不少朋友的企业都做这个领域的,他们或许需要这些资源。”
“白给啊……”
“是不是傻呀!我把资源卖给他们,我的酒就有销路了。具体的你也不懂……总而言之,你还需不需要我在你们家安德鲁的平台上买酒了?”
“需要需要!特别需要!”
剩下的事情,秦丽丽没出面。都是詹湛主动给安德鲁打的电话,两个人很快就签订了预售协议。
月结,季度结,年结三套方案,安德鲁直接选择了年结。老爷子每月查看报表。虽然年结算的价格会稍稍降低一点,但他急于让账面数字短时间内膨胀起来。
秦丽丽为着不让她出面跟安德鲁主动邀功,还跟詹湛结结实实地生了几天闷气。过后她才发现,堂姐这招儿才叫高明。
必然是劲敌!
詹湛教秦丽丽只管扮演嘘寒问暖的角色,其余生意上的事情一律不得过问。若非堂姐从没坑过自己,她真的快支撑不下去了。
直到有一天,安德鲁自己打破了沉寂。
“那个,问你一件事啊,你姐这个年度大单,是不是你从中牵线搭桥的?”
秦丽丽心里掠过一丝惊喜,但因为前面被迫压抑了那么久,现在好像也真的学会低调应对了。
“这不应该的吗?伯父的公司一直帮衬着我姐夫的设计师团队。我现在是他雇员,当然要替他感谢你喽。”
这一大圈绕的,安德鲁听乐了。
“请你吃饭吧……”
“好啊,择日不如撞日!”
两个人当即去了纽约第五大道最上乘的牛排馆。每道菜的价格都让秦丽丽咋舌。这么昂贵的消费,也就她回国时詹湛带她去国际俱乐部享用过。
那时候詹湛自身就是一张名片,走到哪儿只要刷脸,基本上都能免单,或者至少是半价。想到这儿秦丽丽对路菲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詹湛其实不在乎离开媒体,现在自己做红酒生意,比过去拉广告拿提成赚得多了去了。关键是每一个拓宽渠道的思路,都能给她带来无与伦比的成就感,这个是当记者的时候,被动跟着别人的思路跑,完全享受不到的乐趣。
五成熟的菲力牛排,配年份庄园红葡萄酒,秦丽丽的角色感迅速带入。心想,如果嫁了这样的如意郎君,在美国就算有靠山了,国内再有堂姐做后盾,将来想做点儿什么做不成啊。
她早都不想在史密斯手底下干了。詹湛人走茶凉,就算还剩几分薄面,再有几年连这点面子也会消失殆尽的,现在得赶紧想好出路。
酒过三巡,秦丽丽的羞涩感渐渐被压制了下去,话多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
“安德鲁,最近忙生意,你都没有顾上去北卡,高兰有没有联系你呀?”
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儿安德鲁咂了一大口酒,抿了抿通红的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快到期末了吧,她可能要准备考试了。”
“那她之前有来纽约看过你吗?”
这个问题安德鲁从来没想过,从认识高兰以来,特别是自己苦苦追求而未得的那段时间,都是他往北卡跑,后来确定关系了还是他往北卡跑。
“上次要过来的,赶上路菲早产,临时取消行程。”
“是不是因为夏平的合伙人来纽约?别怪我多嘴哈,我在北卡的时候,可没少见她给那个合伙人打电话。从生活到学习,从学习到生意,那是事无巨细什么都聊啊。平时见她不言不语的,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也这么健谈吗?”
说到夏平的合伙人Houtte,安德鲁与他虽是一面之缘,印象却十分深刻。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身型不够魁梧但非常有力量感。因为身高的限制,可能第一眼看上去不那么帅气,但是仔细盯着他的脸,连男人都会觉得很有魅力。
那天听说高兰来不了纽约,次日清晨就亲自飞往北卡。之前也没听说他们两个人认识啊。难不成这中间有什么细节是他不曾了解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有没有,仅仅是女人的直觉而已。遇见一个让自己敞开心扉的人,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发生的幸运。就像今天我坐在你的面前,体会的正是这种感觉,所以很能理解罢了……”
这段时间,两个人没见面,电话基本上都是安德鲁主动拨过去的。高兰打过来的次数十分有限,符合一贯节制的作风。他不知道北卡那边发生了什么。高兰和路菲之间的事情从来不在他面前多嘴。
在美国的华人圈里,高兰如果又认识什么人,安德鲁不相信对方能比自己强,或者强那么一丁点,他都敢出面摆平。可是这个人,他不敢太冲动。人家可是自己网购平台的投资方。
听说他在电商领域摸索多年,资源和人脉相当了得。要想拓展国内市场,从技术到渠道,没有比他更理想的桥梁。倘若真的是情敌,那必然是劲敌!
里外分明
薛其哪用得着秦丽丽介绍,刚刚见到史密斯,两个人立刻热情拥抱。两位时装周上的老搭档,如今以这样的身份重新认识,多少有那么点儿尴尬,但是很快就翻篇了。
老外的确很有家庭观念,同时也不影响他们对于伴侣的隐私相当爱护。尤其在认识他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更加与他无关。
小家伙名叫戴维,一眨眼两岁多了,特别喜欢说话,小嘴巴巴的净说些他们听不懂的,偶尔冒出一句“爸爸”,搞得两个人都争着想要回应,然后又相视一笑,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戴维和史密斯相处得不错,多数时候黏在他的身上,却忍不住偷偷地看薛其,仿佛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特别面熟似的。看得薛其只想伸手抱过来,却又不肯让他抱。
“这次过来是要带孩子走吗?”史密斯开门见山。
“别开玩笑了,你也知道翩然的脾气。这要不打招呼带回去还不得炸毛了!我主要想给我妈一个交代。”
对这位赫赫有名的千金,史密斯的确早有耳闻,国外留学归来两年,暂居集团副总的位置,“女霸总”的形象却是深入人心,人事任免权几乎全部落在她手里,当年开掉詹湛,拍板定案的就是她。
几个广告客户帮着说情都没用。为了缓和关系,她还给了人家九折基础上再九折的广告报价。对方见跟詹湛死活谈不下来的优惠,在副总这里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找到正主自然也就释怀了。
但是对于另外一点,史密斯就不太懂了:“你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跟你的母亲有一个交代?”
薛其预感,要想把这个问题跟他解释清楚,在这里呆一个下午完全不够。他的目标是用最简便的沟通方式,把最重要的事情办成。
“我妈就是想孩子了呗。年纪大腿脚不好,不方便大老远的跑美国,所以就想让我多拍几张照片回去。”
两个大男人倒也清闲自在。轮流逗着孩子,顺便自己聊着天,晚饭时间每人两道拿手菜,又开了瓶小酒,一直喝到夜深人静。本来是完成任务的心态,可这才跟孩子呆了几个小时啊,临走的时候薛其居然有点儿舍不得了。
跟路茜保守这点秘密,史密斯还是能做到的。基于对他的感谢,薛其答应明年2月纽约时装周,在原有规模的基础上额外增加三家时尚媒体。说是免费赠送,其实因为这是三家新组建的媒体,目前还没有广告资源,带出来见见世面,就是提供了极好的平台。真说要收费挤进来,史密斯还不一定答应呢。
路茜从国内回来,纽约没待几天,就抱着小戴维来北卡看妹妹了。两个孩子越来越大,年龄又离得近,一起长大的感觉,是路家这一对相差六岁的姐妹从未体会过的幸福。
路菲出生的时候,路茜都上小学了,总觉得妹妹多余,像个小跟屁虫。她们隐约感觉,差一两岁这种,是不是互相看着都跟孪生似的。
戴维把妈妈从国内捎回的糖葫芦和果脯蜜饯分给小早吃,被路菲拦下来收好,替不会说话的小早表示了感谢。她其实是谢谢路茜的记挂,自己小时候可没这待遇。另外也有点儿愧疚。
薛其刚回国,史密斯就把他来过纽约的事情如实告诉路菲了。这件事完全对她们姐俩保密,以他的性格做不出来的。而且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明年时装周薛其还要来呢,不知到时候又有什么举动。他想至少应该让路菲提前知情,也好跟路茜商量个对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