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端午节了,我想先准备起来做些香囊和五毒的络子。等她们都学会编桃花手绳以后,我就教你打五毒的络子如何?”林织云问道。
沈君瑶不太自信:“五毒的话不好做吧?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学会。”
林织云笑道:“就算学不会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做香囊也是一样的。”
听到做香囊沈君瑶就更没有信心了,端午节卖香囊的人还少吗?
想要卖出好价格的话是要在上面绣花吗?可是她绣活很一般啊,能卖出四五文就不错了。
林织云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趁着沈君川还没回来的时候先借他的笔墨画了一幅鸡镇五毒图。沈君瑶惊讶极了,没想到林织云居然还会画画,而且画得还不错。
“我觉得嫂子画出来的这个图也很适合用来剪纸,倘若剪成窗花的话会好卖吗?”沈君瑶问道。
林织云摇头:“我并不会剪纸,之前也没接触过,所以我也不清楚。怎么了?瑶儿会剪纸?”
“我是喜欢没事剪着玩的。”
林织云笑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剪一个试试,卖不出去的话就当剪着玩,也不损失什么。卖得出去的话,那就赚了。”
沈君瑶眼睛一亮:“那我试试。”
沈君瑶最近虽然赚了不少钱,但用的都是林织云教她的办法,如果她自己能想到赚钱的法子,自然会更高兴些,也更有成就感一些。
林织云见她高高兴兴地找废纸裁剪的模样也不由笑了,这些日子她与这位小姑子朝夕相处,发现小姑子为人还是有些怯懦的。
虽然不至于像何氏那样软弱,对上二房的人也敢甩个冷脸,可她对自己是很不自信的,尤其是打桃花络的时候。
那桃花络是林织云自己琢磨出来的络子,并不好打,没她提点教导的话,大部分人就算把那桃花络拆了也未必能琢磨出来。
因此林织云觉得沈君瑶能学会已经很不错了,沈君瑶却觉得那是林织云在安慰她。
倘若沈君瑶能靠着自己的手艺赚钱的话,大概会让她更有自信些吧?
林织云觉得姑娘家还是得对自己有点信心,不然日后去了婆家会吃亏。沈君瑶将满十四,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夜里林织云就跟沈君川说了这事。
沈君川笑道:“瑶儿还小,说亲也不着急?你之前不是说了吗?倘若我能考上秀才的话,那瑶儿也能找一个秀才了?所以等我考上秀才了再说吧。”
“那至少也要等到明年了吧?”林织云挑眉。
“明年瑶儿也才十五,有什么关系?”沈君川笑道,“放心吧,我就这一个妹妹,难道我还能委屈她不成?”
只不过在他娶到林织云以前,虽然也没想过要委屈沈君瑶,可那个时候他自己都不振作,沈君瑶就算嫁得再好也只能嫁给村里刨地的,还真会委屈了她。
林织云笑着问:“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够考上秀才?”
沈君川笑道:“我就是想着小时候我与徐博闻水平也差不多,既然他能考上,我再加把劲或许也能考上。只是我落下了不少功课,不确定一年之内是否能补上。不过秀才试三年两次,应该来得及。”
林织云这下可笑不出来了,要真等上三年的话,沈君瑶就十六七岁了。在乡下,这个年纪还没说亲的姑娘肯定要被人笑话的。
“你别着急,我已经跟杜夫子说好了,过两天就去镇上的书院报道。杜夫子说我底子扎实,只要把这几年荒废的补上,考秀才是没问题的。”
沈君川笑道,“再说了,只是在两年之内考上秀才的话,其实有速成的法子。我也可以先考上秀才,等学扎实了再去考举人。”
林织云觉得这样也不太好,她觉得人做事还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来最好。只不过沈君川现在还没入学呢,他们在讨论这个的时候是不是想太多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织云对沈君川总是莫名信任,觉得沈君川说他能办到的,就一定能办到。
大约是这人在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反复救了自己,让她觉得这人很可靠吧?
想到这里,林织云怀着满腔柔情靠在了沈君川身上,沈君川眼神一暗,随即便搂住林织云滚入了被窝。
说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书里的哪里及得上怀里的温香软、玉?
第二日,林织云就跟着沈君川一起去了镇上,因为沈君川要复学了。
他们白花镇上就一个知微书院,沈君川要去的自然就是知微书院。
杜夫子对于他的到来十分欢迎,亲自给他安排好了班级,还找了一个叫苏缙的学生带他。
“这是苏缙,字清之,为人最是热情赤诚,你与他一定合得来。”杜夫子乐呵呵地给他介绍。
知微书院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班,这丙班里杜夫子最喜欢的就是苏缙了。
沈君川看了苏缙一眼,对其印象也不错。就如杜夫子所说,苏缙对他的态度十分热情,眼神也十分真诚,看起来是个至纯之人。
等杜夫子带着沈君川在书院里逛过一圈以后,就放沈君川出门了。
他倒是想将沈君川直接留下上课,可沈君川却说他妻子还在门口等着,他得先把自己媳妇送回去。
林织云这回会跟出来是因为她还要买丝线,顺便再给沈君瑶买些红纸。
她发现沈君瑶在剪纸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她自认那幅鸡镇五毒图有些复杂,可沈君瑶用了半天功夫就全剪下来了。
虽然有些地方剪得不太好,可第一次嘛,对图纹不够熟悉是正常的。只要她多剪几次,一定能剪出一幅毫无瑕疵的作品。
沈君瑶看到红纸的时候十分惊喜:“嫂子总是想得这样周到。”
林织云笑道:“这有什么?总不能一直用你大哥揉皱的废纸剪吧?等你练得熟了,就用这红纸吧。也让我看看,我画出来的这幅鸡镇五毒图做成剪纸是否好看。”
“嫂子放心,我既然生出了剪纸的念头,那一定是因为这画足够好看。我可真佩服嫂嫂,嫂嫂好像什么都会似的。”沈君瑶搂着林织云的胳膊笑道。
这嫂子对她实在关切,弄得沈君瑶只想跟林织云多亲近、亲近。
再想到她家这位嫂子原本是该嫁入徐家的,沈君瑶就觉得她哥是因祸得福了。
不然真让那位爱做戏又不会干活的林绣月嫁过来,他们家现在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林织云将丝线买回来之后就翻出了那台她许久不曾动过的织布机,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织过布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她想织出一匹鸡镇五毒图的棉布来,做成香囊等端午节的时候拿去卖。
按香囊大小来做的话,那团图案就得织得很小很精细,并不是那么容易织成的。
但不管多不容易,她总要先试试,毕竟在每个香囊上都绣这个图案的话就太费时了。
不过林织云真的挺喜欢自己画出的这个图案,打算把布织出来以后,她就做几个小孩子穿戴的红肚兜,在肚兜上绣这幅鸡镇五毒图。
端午节前把这样的小肚兜挂在万锦楼那,她相信有些夫人会为自己孩子买的。
第25章
因为图案复杂,做的又小,林织云一开始织得很慢,整整一天才织了两团那样的料子下来。
织完两团她就换了一个颜色,她一共配了五种颜色,用了三天才织完。
织完以后她就将其做成香囊,带着之前教沈君瑶打的五毒络子一起送到了万掌柜那儿去。
万掌柜见了十分惊喜:“夫人这样的料子是哪里来的?”
“这是我自己织的,每个颜色都只织了能做两个香囊的一小块,万掌柜若是觉得这门生意可以做,那我可以再多织点。”
万掌柜更意外了:“原来夫人还会织布,这样的布可不好织啊。”
林织云点头:“织起来是慢了些,所以可能不会大批量地做。”
万掌柜笑道:“这样吧,这些香囊我以每个二十五文的价格收了,再花十两跟夫人买这个图案如何?”
万掌柜觉得林织云绣出来的这个图案很不错,这个香囊的样式也很漂亮,二十五文一个肯定能卖出去。
再加上年年都有端午节,万锦楼又有许多城里都有分店,不出两个月就可以将这十两赚回来了。
林织云有些意外,随即觉得万掌柜这安排也挺好,便笑道:“我原本还以为在端午节之前我得忙起来了,万掌柜这样倒是省了我不少事。不过这个图案我还能用吗?既然不用自己织布做香囊了,那我想照着这个图案绣几个小孩子穿的好肚兜。”
万掌柜眼睛一亮,若能照着这个图案绣出来自然就更值钱了。
“那夫人可以先绣一个试试,绣好了拿给我看一眼,若是不错,再接着绣。”
万掌柜见识过林织云绣的嫁衣,他相信林织云的刺绣不会让他失望,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自然可以。”林织云点了点头又问,“上回绣的那身嫁衣卖出去了吗?”
万掌柜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自然是卖出去了的。我按照夫人的意思,在嫁衣上嵌入珍珠,卖出了一百两银子。周二姑娘十分喜欢呢。”
而那些珍珠花用不到二十两,万掌柜这是净赚了三十多两,心里自然高兴。
据说周二姑娘嫌他家的珍珠不好,后来又买了新的一批重新嵌上了,不过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说起那嫁衣,我想起来了,县里还有一个柳姑娘,是柳员外的孙女,爱与周二姑娘攀比。周二姑娘出嫁的第二天,她便来了我们万锦楼,问上回那样的嫁衣还有吗?
她说她喜欢那个样式,却不喜欢上头的刺绣,便跟我们万锦楼定做,要山河地理的。可我们楼里的画师画了几身,那柳姑娘都不满意。”
“山河地理?这是要在嫁衣上绣上山川河流?”林织云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哪有人在嫁衣上绣山水的?”
“可不是吗?这山水要如何绣得喜庆?我也觉得头疼呢。那柳姑娘倒是比周二姑娘好说话,她并不会责怪我们没本事,只是一直幽幽叹气,说世上只怕无人能做出令她满意的嫁衣。”
万掌柜想起来都觉得头大,“若真无人能绣出来倒也还好,要是其他绣坊做出来了,那我们万锦楼的招牌只怕就要被砸了。”
林织云也很同情万掌柜,不过她也没什么主意,因此并不接话。
她不过是个足不出户的农家女罢了,哪里绘得出他们大夏朝的万里河山?她连地理图都没见过呢。
万掌柜却期待地看着林织云:“沈夫人或许可以试试?”
这是真将她当成救命稻草了?
林织云哭笑不得:“万掌柜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既然沈夫人会画图纸,那不如就试着画一幅吧。就算柳姑娘看不上,您也不亏不是?”
林织云觉得也是,左右她并不会亏损什么,那试试也无妨。
“既然万掌柜都这样说了,那我就试试。”
万掌柜高兴极了,立马结了二十两银子给她。
林织云一愣:“万掌柜是不是算错了?”
林织云那五毒的络子是五只围成一个圈绑一起的,形状也大,适合挂墙上,万掌柜便按两百文一个的价格收了。
她总共才做了两个过来,香囊又是二十五文一个,她一共做了十个,那加上络子也才六百多文,怎么直接多给了她好几两银子?
“这图案就算按十五两买下,也是我们万锦楼赚了。沈夫人放心收下就是,多给的银子就当我们万锦楼与夫人结个善缘。日后夫人再做出什么好东西,可一定要想着我们万锦楼啊!”
万掌柜原本就很欣赏林织云的想法和手艺,心想要是这回林织云也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那他一定要把林织云当成福星供起来。
林织云回去就跟沈君川说了这件事,她觉得沈君川是读书人,或许见过山河地理图呢?
“若说山河地理图的话,我还真见过,在岳父留下的一本山河志里。”沈君川说着就将那书翻了出来,“这上头重要的山川河流全都标了出来,而后面还有这些山川河流的话,我们可以将其整合整合画出来。”
林织云惊讶极了:“没想到爹手里还有这样的宝贝。”
沈君川叹道:“岳父的藏书确实丰富得令人咂舌,许多书怕是一般人都买不到的,恐怕是岳父另有奇遇。”
林织云想了想道:“爹跟我说过,有一年他去府城考试,在河边看见有人偷偷凿船,他便想办法通知了船主。那船主感谢他,知道他是读书人之后,便挑了两箱书送给爹,还送了爹一对玉佩,就是爹用来给我定亲的那对。”
“想来是一个富商吧,那玉质地上好,十分通透,原来是这样来的。”
沈君川之前还想哪怕林青山当年不养着徐博闻母子,应该也是买不起这玉的。
林织云点头道:“那人自称是京城人士,还说以爹的才学看完那些书一定能够高中,到时候去京城找他就是。
只不过后来我爹伤了身子,便没机会了。我觉得以我爹的性子,就算去了京城,只怕也不会找那位。”
沈君川笑道:“我也相信岳父不会去的。”
对于读书人来说那些书算得上是无价之宝,那玉看着也算贵重,因此对林青山来说,他就算对那人有恩,那人也早还清了,甚至还的比他帮的还多。
因此林青山哪里还好意思再去麻烦那人呢?恐怕对林青山来说,那人才是他的恩人。
林织云翻着那书越看越喜欢:“这书可真好,看来以后我也要多翻翻爹留下的那些书才好。当年只看几本爹常看的,还有关于纺织刺绣的,如今看来,还是我太狭隘了。要绣出更好的绣品,得有更多的见识才行。”
沈君川则有些担忧:“把这些都整合成一幅画的话,未免太累了,再要绣出来,也不知要费多少功夫。不如将图纸画好之后就不再管了吧?
反正万锦楼也有不少手艺超群的绣娘,总不至于照着图也绣不出。你不是说了吗?我们现在也不缺钱,可以适当少做一些。”
林织云则摇头道:“倘若还是绣上回那样的嫁衣,我必然不会再自己动手了。可这回要绣的是我从未绣过的图案,我心里其实比万掌柜还要期待。刺绣对我而言并不只是立身之本,更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不容许自己的有一日的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