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川给她找来的几人都是比较好相处的,并不会计较她的失礼。
她们虽然也好奇她和沈君瑶在屋里做什么,可人家不说,她们也不好问。
她们都觉得林织云愿意带着她们一起赚钱就很好了,做人要知足,一定不能得寸进尺。
但沈玉琪就不一样了,她从刚才进来开始眼珠子就一直转个不停,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
因为有她在,林织云都不敢进屋刺绣了,免得被她看出什么来。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身嫁衣,却要应付沈玉琪,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沈玉琪倒是没看出她心不在焉,只觉得林氏这女人实在难缠,无论她怎么把话往她手艺方面引,她都不动声色地转开了,就是不同意教她。这让沈玉琪十分气愤,她难道还不如沈玉珊那个只知道吃的死丫头吗?
“说起来,瑶妹妹怎么一直在屋里不出来呢?她是在做什么?”
沈玉琪也很不喜欢沈君瑶,因为沈家姐妹除了最早出生的那几个,后面都默认随了玉字辈。
可沈玉琪觉得,大家都叫玉的话就太土了,还没有男丁排行的君字好听。
为什么沈家的女儿有那么多,却只有沈君瑶一个人用了君字呢?沈玉琪对此一直很不服气。
她知道,沈正给自己的女儿用了君字是在表达他对女儿的疼爱,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不论儿女他都是一样疼爱的。
呵,可那有什么用?沈正早早就去了,最后他一双儿女不过一样可怜罢了。
林织云笑道:“君瑶在屋里编桃花手绳呢。之前我答应了二婶这门手艺不能再教别人的,所以就让君瑶待屋里了。”
沈玉琪闻言更不满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虽说答应了别人再反悔不好。可是你们家二婶子实在是……要不是她,川嫂子的脚也不会扭伤,她都这样对你了,嫂子何必还要为她着想呢?”
林织云摇头道:“我这并不是为她着想,而是信守承诺。我答应的不过是一件小事,永远不会到事急从权的地步,因此答应了就要做到。”
沈玉琪只觉得林织云是个榆木脑袋,既然要教就一起教,要么就都别教,哪有这样的呢?这不是诚心叫人心里不平衡吗?
沈玉琪从未见过这般油盐不进的人,但为了以后能学更多的东西,她还是忍住了,一直撑到和大家一起回去。只不过才刚出门她就克制不住的火气,跟沈玉珊吵了起来。
沈玉珊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她记得沈玉琪从小就看不起她。
只不过以前看不起她是不屑跟她说话,可自从她去帮林织云做活以后,沈玉琪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看向她的眼光更叫她瘆得慌。
这回脾气也发得莫名其妙,沈玉珊吵不过她,直接回去跟三叔祖告状。
三叔祖不会只听一面之词,便把去了林织云家里的几个都叫了过来问话。纵使北嫂子跟沈玉琪是一房的,但也不会帮着沈玉琪颠倒黑白。
沈玉琪气急,当即就喊道:“太爷爷明鉴,她们分明就是联合起来排挤我!她们一个个的都在川嫂子那儿有钱赚,可她们不乐意让我赚,所以才污蔑我!”
三叔祖问道:“那你是要我将川子媳妇一起叫过来问问吗?”
沈玉琪一时语塞,她在林织云面前虽然没有说过什么过继的,但她的话只要被林织云透出几句,她太爷爷也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了。她并不觉得自己怀着那样的心思有错,可她太爷爷肯定会责怪她的。
她太爷爷在村里的名声实在太好了,但凡说她一句不是被透露出去,日后她谈婚论嫁都难!
沈玉琪恨极,只觉得家里所有人都在害她!还有那林氏也是小气鬼,只想自己一个人挣钱,一点都不照顾亲戚!
第31章
林织云才不管沈玉琪在想什么,她看沈玉琪的样子就觉得那是个不好相处的,才不会找她合作。
然而沈玉琪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每天都跟着嫂子姐妹们往林织云那儿跑。
一开始林织云还勉强应付着,后来实在懒得理了,只交由何氏招待,她自己则反锁在屋里绣嫁衣。
沈玉琪见林织云和沈君瑶一直闭门不出,就怀疑这姑嫂俩一定是在做什么赚钱的东西,但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真是小气!
可她们俩她看不到,还能看到那五个编五毒络子的呀!沈玉琪一向自诩聪慧,她觉得自己只要每天过来看看,一定能学会的!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沈玉琪依然没有学会五毒络子要怎么打,而林织云他们让人建的新屋却建好了。
因为林织云早在许久之前就想过要找人一起做工的事情,所以之前让人建房子的时候就叫他们把整片空地全都用墙围起来。
那墙还要够高,这样别人也不好爬。为了防止有人爬墙,林织云还叫建屋子的那些人往墙头那儿插了很多铁针。
住的房子并没有建得特别好,像村里的大部分村民一样都建的平房,一共有八间屋子一个堂屋一个灶房。
不过他们盖的砖瓦房,倒是令不少乡亲们十分惊讶,没想到沈君川居然还有这本事。
沈君川被问起这事的时候倒是很诚实:“之前买地的钱都是从徐家那儿要回来的,后来盖房子的钱都是我家云娘刺绣和打络子赚的。
你们不知道,我家云娘的绣活可好了,之前她出嫁时身上穿的嫁衣你们都看见了吧?那都是她亲手绣的。”
路人听了十分羡慕:“原来川嫂子的绣活也那么好,不知道她跟徐家的那位秀才娘子谁更好一点?”
“当然是那位秀才娘子啦!之前林家发达起来的钱不都是她赚的吗?她成亲的时候我也去看过,那身喜服也很好看哩!”
“说起来这事奇怪的很,那秀才娘子出嫁前一直声名远播,可成亲后倒是没什么传闻了。可川嫂子成亲前竟然落了个好吃懒做啥也不会的名声,结果绣活竟然这么好?”
“莫非是川嫂子在娘家时不爱干活?”
沈君川不由冷哼一声:“林家大房算什么娘家?拿了我岳父留下的八亩田地,最后竟然还偷偷换了云娘的亲事,说是要云娘报恩?
虽然最后便宜了我,但这我也要说,云娘需要报什么恩呢?岳父留下了八亩田地,就算每年只收租子,八亩田的租子还能不够云娘一人吃喝吗?”
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很有道理,换亲那事林家大房确实做得不地道。
尤其是当初王氏塞给林织云的那些嫁妆不少人看热闹的时候都见识过了,哪怕一分不给都没那么恶心人呢。
沈君川又道:“那秀才娘子到底绣活如何,找几个小姑娘过去跟她讨教一番也就知道了。可别说什么秀才娘子不需要自己做衣裳,就是那大户人家的姑娘都会自己绣荷包给父兄丈夫呢。”
于是又有人问:“那我们跟川嫂子讨教一下绣活如何?”
沈君川笑道:“云娘最近有些忙,肯定是没精力教旁人的。大家想学的话,我回去问问云娘,起码也要两个月之后。最近云娘在做万锦楼给的单子呢。”
“万锦楼啊……”
不少人都惊叹了一声,在他们看来,万锦楼就是县城里最大的绣坊了,哪怕是当初林绣月名头最响的时候,那东西也卖不到万锦楼去啊!
沈君川说完就乐呵呵地回去了,林织云听到风声十分意外,不明白沈君川为什么要跟大家说这个。她一直以来都不想出风头的,只想闷声发大财,否则容易招贼惦记。
沈君川笑道:“就我们如今这屋子还怕招贼惦记啊?哪个贼惦记都倒霉!再说了,我们那两条狗养得也不错,等过段时间再大一些也就能看家护院了。”
林织云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明白:“就算是如此,也无需招摇啊。”
“倒也不是想要招摇,只是我不乐意。”沈君川搂着林织云不高兴道,“你如今在村里也算小有名气,大家都觉得你能干。可你从前名声太差,大家又会怀疑你既然那样能干之前在娘家怎么就不干活呢?
林家那些人之前被你顶过之后倒是不敢传离谱的,只顺着大家的思路引导,说你虽然能干却不愿意给娘家干活。
这样大家都会以为你是白眼狼,在家白吃白住,出嫁后还要跟家里断亲。你也知道,没有宗族的女子容易被人瞧不起。”
林织云笑道:“我虽然跟大伯一家断亲,但也不算没有宗族的女子,我如今还是林家的出嫁女呀。至于名声嘛,因为大伯一家离宗族更近,有他们挑拨离间,宗族或许不会喜欢我。
可那是因为我现在手里的钱还不够多。倘若我钱足够多的话,日后就能匀出一笔帮宗族办事,到时候他们肯定就喜欢我了。”
沈君川撇了撇嘴:“那样多亏啊,还不如像我那样呢!只要把事情掰扯清楚,我一句林家的坏话都不用说,大家自然会帮我说的了。”
“是是是,相公最聪明了!”林织云也抱着沈君川笑道,“多谢相公时刻为我着想,这样吧,我今天给相公做顿好吃的?”
沈君川摇头道:“不用了,你最近日夜刺绣早已累了,我可舍不得你更加辛劳。我觉得娘做饭也挺好的,我早就吃习惯了。”
林织云笑道:“娘做饭的手艺确实不错,比我还强一些。所以我想着我先做几个乡下少见的菜式教给娘,等过几日请大家吃饭时让娘掌勺,一定会做得更好吃。”
“这倒可行,娘别的不会,做菜确实是专门学过的。”沈君川笑道,“我听说娘的娘家就是开小餐馆的,在秋花镇那边,生意很不错。”
“那娘的娘家呢?我好像还没见过那边的人?”
沈君川叹了口气道:“我姥姥姥爷在时两家关系还是不错的,后来家里出事,姥姥那边也多有贴补。只是三年前他们二老相继离世,娘的娘家嫂子和弟媳与她关系都不好,又嫌我们穷酸,就不再与我们来往了,连节礼都不送了,往后只当没这门亲了。”
林织云不由唏嘘,仔细想想其实林家那边也一样。她爹在世的时候哪怕为了照拂沈家日子过得穷困。
但因为他爹当夫子素有名望在,村里所有人对她都客客气气的,大伯一家也十分热情。
后来爹去世了,与她最亲近的大伯一家顿时就变了副嘴脸,就连两个堂姐妹也是一样。
“我外祖家也是,爹一死直接上门将娘拖走了。虽说再嫁自由身,可我娘性子软弱,我舅舅又是个混账,哪有什么自由。”
林织云一想起她娘就黯然神伤,从前住林家的时候王氏总是数落她娘不守妇道,丈夫一死就连忙改嫁一刻也闲不得。
可王氏明明清楚,她娘是被迫的,她爹还没死呢她姥爷就签了卖身契将她娘卖了。她娘哭着闹着不肯去,甚至把头都撞破了,可最后还是被拖走了。
林织云至今都记得她娘被拖走的那一幕,那是她很长一段时间里夜夜都会相见的噩梦。
沈君川也知道林织云的心结,安抚道:“云娘别怕,等我再努力些考上举人,就想办法去找岳母可好?”
在他们大夏,考上举人也是可以做官的。再加上这边小地方能考上举人的不多,因此每一个举人都是很珍贵的,总有人会给他们特权。
到时候有他撑腰,只要林织云的母亲还活着,那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
但比起自己撑腰,沈君川更希望林织云的母亲原本就好过。只是他身份提上去以后,能够博得他们母女相见的机会。
要是有人外人听到这话肯定会嗤之以鼻,觉得沈君川才刚复学就知道说大话,这连童生都没考上呢!然而林织云却不这么想,她对沈君川只怕比沈君川自己还有信心。
“我相信相公一定会考上的,到时候我就跟着相公享福啦。”
沈君川好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是当然,我爹说我小时候镇上的黄半仙给我算过命呢。那黄半仙说我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之命,但只要熬到出嫁之后一辈子衣食无忧,还能混个官家娘子当当。若我心怀善念,日后还能造福一方。”
“哟,我家娘子竟然这样厉害的吗?”沈君川倒是不相信那些算命的,“我听说这黄半仙很灵?”
林织云笑道:“这灵不灵,一半看你,一半看我。想当官家娘子就得靠相公努力啦,至于造福一方……夫君你说,我教我们槐花村的姑娘嫂子们一起织布绣花如何?”
这些日子沈玉琪无止尽的窥视让林织云想起了一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
或许她如今的做法虽然能帮到几个人,但也会让更多的人不平衡。这并不是她的错,可如果她能做得更好,为什么不去做呢?
第32章
林织云打算等她把这嫁衣绣好,也差不多快入秋了。到时候可以找几个凉快的日子,将想要学手艺的女人都聚集到一块儿,教她们一些简单的。
林织云也没傻到把自己会的一股脑都教出去,刺绣也好打络子也好,都是把基本方法教了,之后就看大家自己琢磨了。
不过在做那些打算前,还得先将沈玉琪打发了才是。
七月十八,正是沈君川一家庆贺乔迁之喜的好日子,也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
这日沈君川正好休沐,一大早就跟着家里人忙活起来。林织云也想帮忙,但因为她脚伤还未痊愈,沈君川和何氏都不让她动,只让她坐在屋里陪女客聊天。沈君川在外招待男客,而何氏跟沈君瑶则一直在厨房里忙活。
沈家老宅那些人也都过来了,在门口的时候看到这屋子这么大十分嫉妒,都觉得沈君川跟林织云肯定瞒着他们偷偷赚钱了,否则只靠那桃花手绳哪里能赚那么多钱?
不过进屋一看他们就平衡了,这屋子其实没那么大,也就跟他们沈家老宅差不多,只是买的空地大而已。
只是再一看那房子又觉得不那么平衡了,因为这居然是个砖瓦房。
虽然沈家老宅也是个砖瓦房,但那是沈正当年正发达时建的。难道沈君川如今也这么发达吗?
钱氏眼睛骨碌碌地转,随后坐到林织云身旁笑道:“侄媳妇这脚伤还没好呐?”
“托二婶的福,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边上有人听了这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钱氏窘迫极了,心想林织云这是故意给她难堪呢!
这样说话不是在提醒大家她的脚伤是被她害的吗?好好一个乡下丫头,说话怎么还暗藏机锋呢?到底是从哪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