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鱼点头,“下次就不劳三爷操心了。”
荣时有点意外。
林鱼心道,怎么?难道还要我谢你。
她着实不太习惯现在的亲密感,她希望能与他有点距离。
室内的空气一时沉默到尴尬,林鱼也有些不自在,她只诧异荣时为何还不走,他的工作不忙吗?
他总不至于又在这里过夜吧。
林鱼的视线从那线条优美的下颌往下滑,最终落在那整洁保守的领口上,一二三四五……五层,气温高升,他却依然由内而外齐齐整整,只是衣料单薄许多,隔着几层料子,影影绰绰还能看到锁骨上一点痣。
这是个极为端庄自持却又莫名香艳的美人。叫你想把他放倒,看他忘情忘形,却又觉得春帷风月仿佛污了他。
她脑海里忽然又浮现两人欢好的片段。他睡袍轻衫,薄绸软缎,总是遮着身体。
嘴角忽然就浮现一点笑。果然,再次想起,还是想把他扒光。
荣时大概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她最先恢复的记忆,竟然这么上不得台面。
他不太懂如何跟这样的林鱼打交道,于是趁着下人来请的时机脱了身——他不喜欢林鱼这样的窥视。
因为得了荣时授意,饮食起居都可随心所欲。林鱼着实松快了几日。
某日庶儿媳柳氏从春晖院出来,拍拍站规矩站得酸软的腿,扶着丫鬟的手慢慢往西园回,走到花园里却看到林鱼正临水观鱼。她姿态悠闲,神情洒脱,雪肤红唇,双目有神,显然被调养的极好。
柳氏心里有些酸涩,也有些羡慕。她虽是庶媳,却也是五品京官的女儿,可这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却是林鱼——翠屏山下毫无根基的孤女。林鱼固然聪敏勤快,办事也挑不出错处,但她却总觉不如意,每每感慨自己有命无运。
现在林鱼失忆了,她总算有了机会,国公府的泼天财富,她可以接手了。谁知道她连着奉承秦氏几日,秦氏也未稍加辞色——明明听说林鱼已经惹到婆母了,难道是假的?
萱玉堂的下人嘴都很严,想探听底细并不容易。她花了不少银钱才收买到两个没有根基的小丫头,可转个眼的功夫,她们就先被荣时打怕,又被林鱼怀柔,表示以后再不敢与她私下传递。
一念至此,柳氏心中生疑,林鱼真得失忆了吗?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好对付。
“夫人。”
她走上前来打招呼,姿态看起来很客气。
林鱼避开身子,只受一半礼,口中称呼她为嫂子。
柳氏先问了林鱼的身体,又问这个月的例钱什么时候发,还问姨娘家母亲去世了,支取丧葬银子。
林鱼瞅了她一眼,从那平和的笑脸下寻摸出刻意刁难的况味。
这柳氏嫁过来这么久了,怎么会不知道几号发月银,还来问她,至于姨娘……红烛早给她介绍过国公府情况,西园单门独院的过日子,所有事务都有柳氏自己做主。这丧葬银子出不出,还真问不到林鱼头上。
她瞅着柳氏轻轻一笑:“嫂嫂可能不知,如今我神乏体倦,记忆有缺,三爷嘱咐我安心修养不可劳心,咱们婆母倒是久经世事,我见你刚从春晖院出来,怎么方才你不请教请教她呢?”
林鱼语言和软,柔声细气,柳氏却心里直打突。
以前的林鱼绝不会这样乖滑。这个没有根基的主母治家管事,总要讲究个以理服人,以德为先,甚至宁肯自己受些委屈,也要面上好看。
但现在林鱼这做派让她想起荣时——国公府那位看起来很好相处,实际上很不好打交道的主子爷。
听说鸟类破壳后,第一眼看到什么,便学成什么样,难道失忆后的人也这样?
“夫人自打与顾姑娘一起落水,便一直失忆到今日,还请您保重身体,尽快恢复记忆,国公府还指望着您呢。”
柳氏讨了个没趣,说了两句酸话,讪讪而退。
林鱼叹了口气,也没了游园的兴致。
天色擦黑时分,荣时才从户部回来,林鱼已经用过了晚膳,这会儿正拿着桐木小金锤敲核桃。
他迈步进屋,林鱼并未如往日般起身迎接,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边,把核桃仁放进一边的水晶莲花碗里。
这光线一闪,她才慢慢抬头,看着他的眼神依然是陌生的,她钝钝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然后又不知说什么,便低下头去。
看到那些核桃,荣时清冷的神色缓和下来,清艳的面目多了柔情。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夜夜难眠,头痛如针扎,叫了大夫问诊,说是神经过度疲惫,从那以后林鱼每天都会花上两刻钟的功夫砸核桃,剥出核桃仁,或做小点心或放进粥饭里,或者干脆当零嘴送给他吃。
难道……她想起什么来了?
往日情景重现,近日来他燥郁不安的内心终于有了些许抚慰。
荣时主动问道:“今日感觉如何?头还疼吗?”
林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后脑肿了一大片,这么久了才堪堪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