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过就让我再悼念一会儿吧。”泪眼迷蒙，伤心欲绝的帝后依偎在他怀里，怀念着从前她虽任性可还善良的模样。在心里与她道别，希望她在人间不再重蹈复辙。
空中宫殿
“羽儿，明日就要去女娲庙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靠在门框的九重抱着手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都好了。”明日要穿的衣服，首饰都拿出来了。不过除此之外她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嫁衣寒裴明日才会送来，盖头也一早就绣好了。婚宴的事全都交给帝后打点。这一个月对她而言实在是有些烦闷的清闲。
“本尊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啊，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会知道。”他在宫殿外化成凤凰，千叮万嘱吩咐她牢牢地抓着他的羽毛，感到她把娇小的身躯靠在他脖子上才向云端飞去，穿过层层白云，飞进烟雾弥漫的一座山里，在一个偌大的池塘旁放下她。
“这是天山？小九爹爹，这是不是天山？”她观望四周，兴奋的旋来转去。天山雾水极重。蓝羽无法看清四周的景色，却对无止尽的白感到熟悉。
他指着平静无纹的池塘，悠悠的道，“你就是在这儿出生的。”
“那我是怎么飘下仙界的？月老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本尊猜想你的元神进入水里，流向天山的瀑布，顺着瀑布流到了仙界就被路过好事的月老捡起来。若他没找到你，本尊就不会遇到你了。”
蓝羽大眼圆睁，不解的提问，“为什么啊？”
“你的元神本是雪莲生成的，仙力丰沛，对灵兽们来说可是一个美味的粮食。”
“哦……那小九爹爹为何从不提起这事？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世了吧？”
九重淡淡地解释，“既然本尊把你交给了夜翰和寒裴，就是想要你在爹娘的爱戴下成长。本尊认为把你的身世说出来只会弄巧反拙，就帮你守着这个秘密了。”
“若我没忆起和你相遇的记忆，那你打算永远瞒着我吗？”
“本尊一直都在你身边，即使你不晓得自己从何而生，那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她从小似乎对此有感应，一直缠着他。对他来说，那已足矣。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她凑了上前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知道了我和你的缘分后，我觉得跟你更亲近了些。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凤凰之首了。而是我最亲爱，最亲爱的爹爹。”
“你从小就小九，小九的叫着。无论夜翰和寒裴如何劝阻，你都不愿意改口。乖巧的你在这小事上变得那么倔强，本尊当时就晓得你一定会想起我们的渊源。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人可以唤本尊为小九。”注视着蓝羽的眼神，捏着她嫩滑脸蛋的指头都承载着满满的疼惜。
他心想，女儿快嫁了。虽然这一个月里她一直埋怨时间过得太慢了，可对他来说这一个月实在是过得太快了。自从她离开狼神岛后，他便一直挂念着她。尝过了和她共同生活的日子后感到更加寂寞。现在她要嫁了。青虹一定会带着她到处游山玩水，就似她去凡间一样。或许好几年都见不着她。他只能从她秀丽的字里找到安慰。寂寞的日子又要到来了。
“其实羽儿一直害怕有日小九爹爹会离羽儿而去。而羽儿再也见不到小九爹爹了。”
九重蹙眉，不解的询问，“本尊为何会离开？”
“你当日不是因为觉得仙界烦闷无聊才离开九炎山，来狼神岛暂居吗？若你忽然觉得无聊又想找另一个小岛，那羽儿，羽儿不是永远都见不到小九爹爹了吗？不过现在知道了我俩的渊源，即使你走了，羽儿知道我俩的缘分还在，我们一定会再相遇的。”
“羽儿你想太多了。有你在本尊怎么舍得离开？这遥遥云海之中，再也没有那么惹本尊开心和生气的人了。即便本尊出去游山玩水一阵子，本尊也一定会归来。本尊为你建的宫殿就是我俩的家了。本尊岂会丢下家不管？”家。活了那么多年，这是他第一个家。是为了她搭建的家。
“我记得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你因为九炎山的问题离开了一阵子。你知会了爹娘，可没有告诉我。有一日我忽然想你了，就去树下呼唤你，可是你一直没有出现。我就在树下等了一日，还在树下睡着了。隔天就发烧了，还被爹骂了。”
“本尊记得。本尊一听闻你病了就立刻回来了。此后每次离开狼神岛都会在一日内赶回来。”他记得小小的蓝羽在高烧中一直呼唤他的名字。让他觉得好痛心，在她房里抱着她滚烫的小身子一夜，直到她退烧了才愿意放下她。
“我记得夜里有人摸了摸我的头。一开始我以为那是爹，可那个手不太一样，很柔软。爹的手因为舞弄狼牙棒，有点刮人。虽然我连眼睛也无法睁开，可我知道那是小九爹爹你。我记得那时你把我抱在怀里，一直陪着我。”想起儿时被他宠溺的回忆，蓝羽笑得格外稚嫩甜美。
“羽儿真聪明。”他温柔的揉揉她的头顶。“羽儿，本尊送你的戒指其实有个小机关。”
第一百七十一章
“嗯？什么机关啊？”那对戒指被她珍重的收在桃木盒里，被上阳轩带上了天宫。
“若你对着戒指灌输仙力，呼喊本尊的名字三次本尊就会过来找你了。”这和他送给青虹的陶笛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相较于陶笛更为便利，也更贴身。
“真的吗？”
“嗯。”见她展露出那么开心的笑脸，他忍不住抬起手拍拍她的小脑袋。虽然她成长了许多，俏颜也褪去了稚气，可是会心一笑时偶尔还会带着一些稚嫩的气息，让他实在无法不宠爱她。
“小九爹爹最贴心了！”蓝羽欢喜的再次抱紧九重。
“本尊的确是比你那顽固的爹贴心多了。”明日就要去女娲庙了，而后日就要行大礼了，夜翰也正在准备了吧？“本尊觉得夜翰一定会在你行大礼那日大哭。你让下人准备多一点手绢吧。不然他可会淹了天宫的。”
“爹已经开始哭了。”那日两父女一同泛舟时他已哭了一趟。每次过来看她时也会忽然落泪，实在是让她无法省心。
“他可是一个坚信男儿只许流血不流泪的大男人。可见你在他心目中是多么的重要。”所以每次夜翰过来，他都会躲在房里，也会叫睡莲和紫艳回避，让他能够放心地哭。不然在大婚之日他可能又会大闹一场。那就不好了。
“我知道。我拥有两个非常疼爱我的爹，为我一针一线缝製嫁衣的娘亲和一直保护我的哥哥。我真的过得很幸福。”
他用手指轻弹她的额头，取笑道，“不过遇到了青虹是让你感到最幸福的事吧？”
白皙的手指轻揉额头，蓝羽嘟起她的樱桃小嘴嘀咕，“小九爹爹怎么总是戏弄我。”
“因为你鼓起脸蛋的样子很可爱。”而且只要看到她脸蛋鼓鼓的，他就不禁想捏捏那肉丝糯米团子的双颊。“好了，本尊带你来还是有其他用意的。”
“什么用意啊？”
“天山池塘的池水拥有养顔焕肤的功效。虽然从前你对打扮没什么兴趣，不过如今你总是悉心打扮，看起来是开窍了，就带你来了。你们一个月没见，你应该也想让青虹眼前一亮，为之惊艳吧。”窥见她眼里闪烁的光芒，他不禁感到自豪。果然自己还是非常瞭解她的。
“虽然池子水深，不过从这边下去，你还是能坐着的。而且这水塘不起浪，水流缓慢，只要你不乱走也不会有危险。本尊去摘一些美顔的野果当今晚的点心，你待会儿泡好了穿了衣裳再大声唤本尊，知道吗？”
“知道了。小九爹爹最疼我了！”在他离开前，她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才开始宽衣，试探性的把纤细的小腿伸进了水里。她卸下一成护体术，暖暖的温度便在她柔肤扩散开来。她缓缓地卸下护体术，全身泡入池水里享受天然的热汤。小手弯起。不断把水泼在脸上，偶尔把头沉下水里，充分洗涤自己每一寸肌肤，希望明日她会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青虹……”肩膀每每感到一丝冰冷，她就会想起他。所以在九重那儿沐浴时她总会想起青虹。泡了一会儿总是会施上护体术来控制自己的情绪。“明天就能相见了。这一个月怎么比想象中的难挨啊……”
这一个月帮她挨过来的是睡莲的活力，紫艳的贴心，玄冥的豪气，九重的耐心和爹娘的关怀。还有青虹在不同的话本里留下的字条。发现了第一张字条后，她每日都会看一本话本，直到看到留有字条那页才会攥着字条入寝。
虽然她大可直接找出字条，不过青虹的用意她也明了。看书是让时间过得最快的方法。这些话本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都是她喜欢看的或是未曾看过的。即使分开了一个月，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一直在她身边，也让这段日子变得没那么难挨。
她抬头仰望天空，发现本应是蔚蓝的天空均被厚厚的雾水包围。除了白色，什么也看不到。既然没风景可看，她只好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池塘边的草地上，想起第一次的相遇，她也是在池塘里泡着的。花島的池水偏寒凉，夜景却非常漂亮。闪烁的星空与皓月反映在水面上，随着溅起的水波飘忽。如今想起第一次见面就被他看了个遍便感到害臊。
对他的第一印象其实有点模糊。当时她的脸烧得像火一样，连自己和他说了什么也记不清楚，只记得他的样子非常俊俏。虽然一脸严肃，可是眼神很温柔。紫色的双眸特别有魅力。看起来是一个好人。成了他弟子后发现他真是寡言之人，可偶尔说出口的话会渲染她的内心，让她勇敢地做出改变。
她移居青虹殿后，最初她总是感到不安。虽然青虹在行动上很明确的表示他的心意，可是她的不安实在是太过巩固，少了他的言语便无法消除。不过她明了那是他的性格，也不敢强求。那时一直唯唯诺诺的，深怕自己做错什么说错什么他就会抛弃她，什么事情都逼迫自己哑忍。最终因为紫瑶一事不欢而散。
再续前缘，他却变了一个人似的。爱意情意毫不保留，总是挂在嘴边。虽然让她安心，可也总是让她脸红害臊。她知道青虹很喜欢自己这样的反应，每次看到她脸红就更想逗弄她，可她就是无法习惯。不管被他亲吻了多少次，爱了多少次，拥抱了多少次还总是带着羞怯。
和她一起的青虹有点孩子气，也有点霸道，偶尔会不讲理，一点都不符合他当日武将的神采和威名。不过这却让她更加深爱他。对着逐渐变得任性的自己，他竟然还如此疼惜，这让她更无法自拔的恋上他。
身边的人都说她变得更漂亮了。从可爱的小女孩，蜕变成了冰清玉洁，可又秀色可餐的女人。她虽然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也不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什么变化。不过她好想告诉每个赞美她的人。告诉他们，若她真的变了，那都是因为她爱上了青虹。是青虹为她的姿色添加了风采。她的改变仰赖的是他的色彩。
“青虹……我好想你。”
此时因为过于思念蓝羽而进度脱落的青虹用尽全力才在夜里把女娲庙需要使用的匕首铸造好。他松了一口气，立刻把它放入匣子里吩咐上阳轩好好收藏，自己则去了院子吹风赏明月。
“小蓝……明日，明日我们就能相见了。”
今日的月亮非常皎洁明亮，让他想起了总爱在这时候去花岛跳舞的蓝羽。想起在夜铃花丛里旋转，属于他的花仙子。她是他见过和花儿最匹配的女人。每次看到雕塑着花儿的发钗首饰都会买下。不过她不适合庸俗华贵的大花。她适合可爱鲜艳的小花。让人百看不厌，生气勃勃的鲜花。
想到第一次和她见面就占了她的便宜，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缘分。自他们相遇，她的全部都是他的。冥冥中一切皆有牵引。不过当时的她依然非常稚气，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儿一般。声音轻柔甜美，有点小活泼。
虽然当时已经对她感到在意，却还未产生男女之间的情愫，就只是有点放不下，想要保护脆弱的小动物的感觉。所以每夜他都会去花岛看看她。虽然他告诉自己他单纯只是为了观察她，可实际上就是对她无法省心，才会日日夜夜都挂念着她。
被逼着离开爹娘，一个人在仙界生活的她，第一天就做了自己不习惯的事。硬着头皮在花岛里自作主张的住了下来。当时她为势所逼，若不在花岛落脚，便得在仙界的某处落脚。不过以她的性格和身份，她在仙界实在无法过舒服的日子。朴素的小木屋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也会显得格外突兀。
有些稚气的可爱女孩儿在仙界生活了一会儿就被逼着独自成长，变得比在狼神岛里更加压抑。被陌生的一切围绕的她只能乖乖的点头听话，夜里只能因为思念家乡与亲人独自哭泣。当时她的舞步和歌声总是带着一丝寂寞，让他无法扔下她一人。可他不知该如何把她栓在自己身边。
所幸有人送信给玄冥，帮他们牵上了一个缘，也给了他机会加深对她的了解，也加深了两人的关系。本来他还苦恼该怎么继续不着痕迹的继续与她碰面便被她的识礼救了。以分享糕点为借口，他又有机会把她带去玄冥那儿，还借故收她为徒，把她绑在身边。
在他身边的蓝羽很快就褪下了稚气。朝夕相处之下他对她产生越来越深的情愫。看着她受伤流血，因疼痛晕厥在他怀里的苍白面孔，他发现自己早已深深陷入其中。虽然无法以言语表达他的心意，可行动上他该做的都做了。
她虽然看似明瞭，可和他相处时还是小心翼翼地，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让自己更加坦诚，露出了连自己也没看过的孩子气一面。曾经他以为爱情是像火一般的。狂烈燥热，可也会把人燃烧殆尽。他和紫瑶的感情就像火一样，而那艳艳烈火把她的生命也燃烧了。
遇到了蓝羽后，他才发现爱情是像水一般的。激情来时像滔天大浪，把所有理智掩埋，让他沉浸在波涛汹涌里。可大浪之后，沉寂的水面会是一片平静，温柔的包袱着他的身躯。水也是是生存之源，在无风无浪的日子里也支撑着自己，是无法抽离的东西。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什么烦心的事情都会抛到九霄云外。
“小蓝……”
是他让她褪下了稚气。是她让他瞭解和命运之人相逢的幸福。看着她逐渐变得如此美丽虽让他不省心，可也很自豪。虽然她开始变得有一点任性。偶尔还顽固的让他生气，每次都会不禁心想她果然是夜翰的女儿。
可气头过了又会因为她的任性感到欣慰。至少她不再因为畏惧失去而勉强自己。他真想对着那些包围着她的男神们大喊，‘小蓝落得如此沉鱼落雁都是因为我对她的疼爱。所以注定你们永远都无法拥有她。’
“小蓝……我真的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