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住在云端。她住在这儿也会比较方便去杰伊那儿诊治。”青虹带着空无一物的锦囊回来，把其中一个交还给夜翰。“杰伊说丹药两个时辰后就会好。”
“多谢青虹上神。”寒裴起身对着他欠了欠身。从蓝羽的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明了蓝羽的伤不能怪罪于青虹。
“叫我青虹就得了。这也是我该做的。”
“不过羽儿和你非亲非故，把她安放在这里养伤怎么也说不过去。”安放在这里，不如让她回狼神岛，回到他在的地方，回到父亲的怀抱。
“翰郎，就让她留在这儿吧。如他说，这里比较方便去药神的宫殿。不然你要她每隔几天为了看伤奔波吗？她这个状态也没办法骑在你身上啊。”而且女儿终于情窦初开，对方还是众多女人都当成幻想对象的上神。当娘的也该支持她青涩的爱恋。
所幸的是，青虹对自己的女儿似乎也有一点意思。既然他开口要她留下，还特意让上阳轩打点一切，这有何不妥？
“可是……”他瞅见女儿睁着玲珑大眼恳求的眼神，即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好自暴自弃的甩手批准。“不过我每天都会来看你。这行吗？”这问题针对的当然是宫殿的主人了。
“欢迎欢迎。若你们想一起用膳也可以通知上阳轩。他会把一切打点好。说到用膳，若现在没有要紧事，不如你们在这里休息片刻吧。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午膳，应该快好了。”
“娘，风儿那儿……”
“别担心。玄冥捎人来顶替了。他说下午送信时会来看你。”
“嗯。”这下她就真的可以安心疗伤了。
“寒裴殿下，为求安心不如让小人带您和蓝羽仙子去客房看看。若有什么怠慢了请告诉小人。”
“那也好。”狼神族的人对这些身外物一向不太在乎，不过她也想让这两个男人好好聊聊。不然夜翰随时都可能改变主意强硬的把她带回去。狼神族的男人脾气可硬得很。不过女人也不遑多让也就是了。“走吧，羽儿。”
“上阳轩，就麻烦你带路了。”
瞬间明白寒裴用意的他把其他下人也一并支开，好让夜翰能与他心无旁骛的对话。
“请。”上阳轩弯腰，伸手示意客房的方向。他虽是带路者，可还是下人。可不能径自先行。
“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人了。”自从进门以来就一直站着的夜翰终于找了个有靠背的椅子坐下。他伸出左手示意青虹坐在他身旁。“终于可以放宽心来聊了。既然你留羽儿在府，你也得说说你对羽儿是怎么看的？”
“她是我在意的人。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人。也是重要的人。”不只是因为他曾经怀疑蓝羽是紫瑶的转世。而是即使她和紫瑶有那么多相异之处，可他还是对她很在意，对她念念不忘。待人一向冷淡的他不曾对人如此上心，一万年前紫瑶是一个特例。如今，蓝羽是另一个。
“仙界里那么多女神、女仙。也不止仙界。魔界也有一群仰慕你的女子。你为什么对年纪那么小的羽儿这么……在意？”夜翰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壶，问也没问就一口气把茶壶里的茶喝光。
“人和人的相遇全都是缘分。这事连月老也说不清。那我又该如何解释呢？”对。这一切都是缘分。即便她可能不是紫瑶的转世，他们的相遇还是一种缘分。他被她吸引也是一种缘分。
“紫瑶公主的事……你放下了吗？”
“瑶儿……瑶儿都不在那么多年了，真的太多年了……我还可以不放下吗？而且若我没把她放下，那我又怎么会对小蓝那么在意呢？”从前他总会在她稚气的脸上叠上紫瑶的样貌。可不知何时开始他眼里所见的就只是蓝羽那可爱清新的脸庞。
“你为什么一直称呼她为小蓝啊。她明明是羽儿。”每次听他唤她小蓝，他都觉得别扭。
“蓝也是她名里的一字。而且只要看她一眼就会被她水蓝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吸引。而且她也像水一样，那么的清澈。小蓝这小名不也很适合她吗？”
两人相遇之时她正在池塘里沐浴。月光下的她看起来像个妖精般清透。她浮在水面上的头发也像波纹一样。每次她把头发放下，那温柔的波浪都会让他看得入迷。
“羽儿不是紫瑶啊。”
“这我最清楚不过了。她们的性格，样貌，甚至出生都天差地别。小蓝不是紫瑶的代替品。”
“羽儿虽然看起来活泼可爱，每天都笑着，可是她很怕受伤。她那么小一个的时候只是一个小擦伤也会大哭。”他伸出手在膝盖的高度比划着。
“可是看到有人在总是会强顔欢笑，可是又没办法忍住眼泪。一直都边哭边笑。她比任何人晚熟，可又比任何人温柔。总是为了别人妥协。她总是把他人的欲望放在自己前面。
我虽为狼神族族长，可让她从小受尽委屈。虽然她也喜欢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可她明明是更喜欢琴棋书画的女孩儿。为了风儿她竟然特意去考了驿使。训练时还摔了个头破血流……”夜翰每说出一句话，手就握的越紧。紧握在腿上的双拳不断颤抖。
“我知道。她很温柔。待别人总是比待自己更好。总是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觉得自己不配。她不明白自己多聪明，多可爱，多清新，多罕见。不明白自己的好，只看到自己的不够好。”
“这都是我的错！”夜翰说得激动，挥下一掌敲烂了看起来坚硬的石桌。“啊，抱歉。抱歉。”
“没事。狼神果然武力超群。”青虹随口唤了下人前来清理碎石。“别在意。我们继续聊。”
“如果她不是在狼神族长大，那她就会知道自己多出色，多有才华。也不会一直觉得自己比不上其他人。做什么都比其他人慢半拍。明明连尊上也称贊她在仙术上的资质，可她觉得尊上是哄她的……单纯因为她从族人口中听了太多难听的话。”
“别那么说。小蓝最喜欢狼神族了。上次玄樱说了狼神族的坏话，她都气得直接回话。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动气。我看得出你们和狼神族对她有多重要。若你说的话被她听见，她可会哭，又会怪自己不是一个好女儿，让你不开心。”
“你说得对……而且我也无法想象她不在的生活。风儿是我的儿子，而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也是我的宝贝女儿。他们两个谁都不能缺。”
刚从客房回来，听见石块碎裂声响匆匆赶来的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一地碎石。
第二十三章
“爹！你怎么打坏了人家的桌子啊！你没弄伤吧？”她向着夜翰快速走去，途中绕过刚搬走大块的碎石，现在正清理着小碎石的下人。即使她晓得狼神的皮肤无比坚硬，可还是没办法不操心。
“这种烂石头。可不会伤我一丝半毫。你别担心。担心自己的手就好了。”
那被称作烂石头的石块可是个寳。虽然对于青虹来说也只是烂石头一个，可是很多仙者都喜欢用这种矿石修墙。特别中意它够坚硬。可还是敌不过狼神的一记铁拳就是了。
“让我看看。”她仔细看了几眼，也摸了他的手，确实没有一丝擦伤。“嗯。下次别那么用力。都不知道要怎么赔偿呢？”青虹偏爱素雅的摆设，可原料可是一等一的好。每一样摆设虽不起眼，可都价值不菲。
“女儿都赔出去了……还有什么赔不起的……”夜翰醋意满满地低声嘀咕。
“你说什么啊？”刚走开的蓝羽没听清他酸溜溜的低语。
“没什么，碎碎念罢了。你知道你爹的性格。”听力好的寒裴靠了过去，猛地捏了他背后一把，让他在女儿面前别乱说话。
“没事儿。玄冥那儿多的是。”青虹一脸不在乎的挥一挥手。不过他的确是不在乎。玄冥那儿也真的不缺石桌。只要他开口，玄冥就会送来。
“午膳应该快准备好了。不如大人和殿下们先移驾去膳房稍等片刻吧。”上阳轩心想这样清理碎石的下人也可以肆无忌惮走动，效率会比较好。看到这一地碎石虽然青虹没什么感觉，可却让他觉得有点不顺眼。
青虹环视髒乱的地面一眼。“那也好。”
“客房看得怎样了啊？”夜翰随口问问。
“如想象一样，比我们府里的房间宽敞。只怕羽儿在这里住久了，回去自己的小木屋或我们府里会不习惯罢了。”寒裴掩嘴笑道。
“才不会呢。就只是歇息的地方。有床就行了啊。”在双亲面前的蓝羽比平日稚气，说话时都带着一丝娇气。可能在青虹殿里久了，也不太在乎规矩，走路时也环抱着寒裴的手臂。
“嗯嗯。”寒裴笑着轻拍蓝羽的手臂。
一到膳房众人纷纷坐下。夜翰和寒裴自然的坐在一起。与寒裴勾肩的蓝羽也就坐在她身边。青虹也无需多想，选择蓝羽身边的位子即可。
“你们刚都聊了什么啊？都聊到桌子碎了。”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夜翰拿起杯子以喝茶掩饰自己苦闷的表情。
“随便聊聊也会动手？”蓝羽挑起眉不可置信的蹬了他一眼。见他转移视线，就把这眼光落在青虹脸上。
“说起了我们一起出征的往事，情绪有点波动罢了。”青虹眼睛眨都没眨就把谎话说得那么自然。
“哦？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打打杀杀的，哪会有什么有趣的事。不如说说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有趣的事吧。”夜翰说谎的本领可没有青虹那么高。为了避免露出马脚，只好赶紧把话题换了。
“嗯……”她抱着头想了想。“嗯。最近有个水神搬来了我们负责的领域。她长得很美，很漂亮。看起来又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还喜欢吹萧。不过聊多了，熟络了后就发觉她性格好像和气质……不太一样。
她在仙界也有很多仰慕者。可是她每天都等着魔界送来的一封信。那封信的信封是大红色的。她一看就知道是谁送来的。虽然她握有神职，可我们每次一到，她都会亲自出来接收。每每看到红色信封就会笑得很甜。”有爹娘在身旁，她心情好多了，话也自然多了。而且说话时都会微微扬起嘴角。
“原来她的情郎是魔界的大王子。听说他们正在筹备婚礼，可是毕竟是仙魔两界第一次联姻，规矩一堆。他们俩都不知道何时才能行婚。不过每次看到她把信封贴在胸前的样子都觉得很甜。
听说他们每七天都会约在凡间见面。偶尔魔界大王子也会拿到许可上来仙界见她一面。两人恩恩爱爱的真是羡煞旁人。不过现在仙魔交缘也蛮常见。送信时也见多了。”忽然发觉自己不该说仙魔姻缘话题的她赶紧把话题转了。
“最吸引我的一点其实是她宫殿的设计。是个对狼神族不太友好的设计。因为她掌管水，可以随意在水面上行走，也是个水神，所以宫殿建在湖泊中间。也不知道宫殿本身是浮着的，或是在建好的宫殿边挖了湖，看起来非常唯美。不过对我们俩来说就是噩梦了……”
“为何？”看到桌上每个人都抱着头颇有感触的样子，青虹好奇的追问。
“狼神最忌讳碰到水了。沐浴当然不是一个问题，可狼神族的人都不谙水性。跌下河里因为毛发沉重也沉得特别快。虽然在陆地很强，可一下水就……”寒裴一边摇头，一边解释。
“嗯，虽然我没毛皮，可在狼神族落长大也自然不识水性。掉下水也是会直接沉下去吧。”虽然她喜欢睡莲水神，可一点都不喜欢她的宫殿。每次过去都会用尽全力抱紧夜风。
“那你们是如何送信的？”青虹喝了一口茶，继续追问。
“所幸的是水神喜爱假山，在湖畔里稀稀落落的摆了好几座假山。虽然对普通的仙家来说这假山的距离甚远，根本无法拿来当跳板，可是对风儿来说绰绰有馀。而且他一贯喜欢跳跃，每天都从不同路线跳过。玩得可开心呢。我就……只能紧紧的抱着他，不让自己掉下去。”上一回儿还真的差点被他摔进水里了……
“午膳好了。”上阳轩领着几个端着菜肴的下人走进膳房里。
“小蓝，我知道你没胃口，就吩咐厨子弄了鱼片粥。吃完了就喝药。这药有一点苦，不过不怕。有红豆饼可以帮你去药味。我让他们待药凉了一点再拿出来，不怕烫着。”他的温柔和贴心让蓝羽不知该如何招架，只能木讷的点头。
“你家的红豆饼还真小巧可爱。”寒裴试吃了一块比掌心还小的红豆饼，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不及蓝羽的厨艺，不过还是不错。
“我吩咐厨子把他们弄得比较小巧，好方便小蓝用汤匙吃。”他把几块红豆饼夹到她盘子里。
“仙界的神仙果然比较细心。”寒裴轻声道。
“你这是在影射什么吗？”夜翰眯着眼乾咳了一声。
“没影射啊。狼神族的男人虽然英勇，可是在对待女生一事上都比较粗枝大叶。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英勇的。”见他一脸不悦，她立刻补上他想听的话，在外人面前对着他抛媚眼。
“娘，这可不是家里啊……”虽然在家里早已习惯他们亲昵的互动，可在别人面前，还是青虹面前总觉得不好意思。
“你们夫妇两人依然那么恩爱，可真是羡煞旁人。”
“如果你愿意用心待一个人，这又有多难？”寒裴淡然一笑。
“你说的是。”青虹举起杯子向寒裴表示敬意，而她也礼貌的回敬了一杯。
“嗯！这鱼粥好好吃。用了什么上汤炖的啊？”
“龙王送来的瑶柱和龙虾。”上阳轩想都没想就立即回答了。
“上阳轩对料理也有研究吗？”寒裴带着点钦佩的眼神看着他。早已听说这管事是难得的人材，可没想到连在料理上都有研究。
“没有没有。”他连忙挥挥手。“蓝羽仙子总和厨子交换食谱。厨子知道仙子必定会问，所以方才特意告知我的。”
“嗯！这个食谱我一定会记下来的。”知道伤口不会留下病根，又有父母陪伴，加上青虹的表态她的心情已平复许多。平日活泼可人的性格开始展露出头角。
见她心情明显好多了，胃口也好了，青虹一直皱着的眉头也随之松开。也没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吃得开心的蓝羽，露出了一抹可以颠倒众生的笑容。若那些倾慕于他的人有幸目睹这笑容，一定会对他更加痴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