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小蓝……”声声呼唤都承载着他的思念。
“我好想你啊，小蓝……你可好？你想我吗？没有你的夜晚特别难熬。你也一样吗？怀里少了一个人的感觉都两个月了还是无法习惯……你想我吗？小蓝。你恨我吗？你还爱我吗？”
明知道只要他不解咒，她就无法听见他所说的话，亦无法回答。可他依然继续喃喃低语。
“小蓝……我听说了紫刃的事。他来找我了……说他喜欢上你了，要我放手。小蓝……我怎么能办到呢？你呢？你放手了吗？别放手好不好？别忘了我……求你了。别。我不可以没了你……多久我都愿意等，我愿意等到你能再次相信我的日子……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能回来。青儿和晓云都还在等着你回来。她们都想你了……也很怀念每日响起的琴声。我也是。好想再看你一边弹琴一边跳舞的样子。在月光下跳舞的你是多么的美丽你知道吗……”
曾经威风凛凛的他语音里尽是恳求与软弱。可想而知他的思念有多深。
坐在床榻边他不停地对着她说话。说到一半偶尔会哽咽，只好把拳头握紧以皮肉之痛把眼泪止住，然后深吸一口气再继续说，继续问，继续哽咽，呼气，不断重复。直到凌晨时才悄悄地离开小木屋。待他把门合上才把酣睡咒解开。
“嗯？”被门合上时发出的细小声响吵醒的蓝羽揉着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怎么暖暖的？”她的手正巧挨在青虹守了一个晚上的位置。从那儿感到熟悉的温度和气息。
“没可能……”睡得迷糊的脑袋忽然惊醒。她把双手都按在同一个位置上，感受着床榻传来的熟悉气息。“没可能……”
她手一甩拉开了被子就往屋外飞奔，彷佛想抓住些什么。可猛地推开门时只看到蔚蓝的天空和生气勃勃地草地。可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小木屋外就只有她一人。
“我应该只是睡懵了吧……”可当她准备回头离去时，却在小木屋前的不远处瞥见草地上放着三朵顔色鲜艳的小花。花茎缠绕在一起。
这是蜂鸟们喜欢的花朵……它们不该在此。她拿起交缠的花朵们，把它们塞在耳后，走向池塘端详池中的倒影。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蜂鸟时他别在她耳后的花。他曾说这些花很适合她……
“为什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可这答案她心知肚明。若他出现，她一定会拔腿就跑。可她还是想看他一眼……即使那可能会是她此生的最后一眼……
“青虹……”她跪坐在池塘边止不住许久未流的泪水。滴落在水面的眼泪掀起小小的涟漪把她漂亮的倒影打晃。
而此刻青虹正躲在树上心疼的看着她饮泣，却无法下去抚慰她，只能双拳紧握折腾自己。
哭了半响她以衣袖拂泪，从耳后摘下他为她摘下的花朵，把它们散落在水面上，让水波带走。
“青虹，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可是我还是很怕……”她把最后一滴泪抹去，唤来了一片彩云，垂眉抱着膝盖坐在上头回去。
她在宫殿前轻捏双颊，手指轻轻地拉起嘴角走入宫殿向九重请安。随口捏了一个借口就回到房里思念着青虹，手握灰玉垂泪入寝。
“你真的要过去？”虽然九重无需进膳，可蓝羽的厨艺一流，也深知他的口味。而且她儿时曾说独自进膳不是滋味，以孤单为佐料只会扼杀食物的味道，所以他总会陪她用膳。
“嗯。许下的承诺不能违。”今日她的筷子握得无力，进膳的速度也格外缓慢。饭菜进了嘴里也需花费多时才咽下。平日爱吃的饭菜如今却食之无味。
“羽儿。”洞察入微的九重无法无视她依然红肿的双眼。
“嗯？”她干脆把碗筷放下，不再折腾自己。
热一热就能当晚膳了。也罢。
“昨夜你去哪儿了？”
“我……”撒谎也于事无补。九重只要追踪她的气息就能找出蓝羽的行踪。 “我喝多了……去了花岛。”
“你在野外睡了一夜？”九重像看着疯子似的盯着她。
她抿嘴，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他重建了我的小木屋。连里面的摆设都一模一样。我坐在床上，不小心睡着了。”
“就这样？”青虹对结界术颇有专研。虽然当日他一脚踹坏了他设下的结界，可从那一脚他已能彻底解读他的术法。只要有人走过跨界门，青虹就会收到意念通传。这花岛就只有他和蓝羽可以进去。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好像在我睡着时来了，还在草地上留下了花……他曾经给我的花。”他说很适合我的花，她心想。胸口好像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没出现？”瞧她落寞摇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九重觉得青虹也算是用心了。
他开启神眼，再一次盯着蓝羽细瞧，从她眉宇中捕抓到一些酣睡咒的残骸。两个心爱之人竟然只可以在对方没意识的情况下相见……那是多么的凄惨啊？
可这小女孩儿真的被伤透了，而且紫瑶也一直喋喋不休的，还是让他们分开多一阵子比较好。不过即便紫瑶不再为患，想让她再一次信任青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青虹愿意亲手打散紫瑶的元神，她或许愿意再次投之于信。可如此一来，又会逼迫他做个不仁不义的人。她也不会首肯。难啊……
“你想要见他吗？”
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的说，“想。可是若见到了，我怕我又会傻傻的回去……害怕自己会傻傻回去时我又会拼命逃跑。那……就会伤害自己，也会一并伤害他……所以不见，应该是最好的吧……至少两人之中一个人不会受伤。”语毕，她露出一个眉头深锁，苦涩的笑容。
“别想那么多了。”
“嗯。”她默默地把剩饭残羹放进蒸笼里就腾了云去睡莲殿赴约。
在天际飞腾的她从大老远就看见兴奋难耐的紫刃在睡莲殿外一人踱步。
“你可来了。我等了好久！还以为我给的药出了什么差池呢！”终于见到蓝羽的紫刃释然的朝她露出一个充满朝气的笑容。
“啊……昨日不是约了午时吗？那你吃了午膳么？”
紫刃摸摸饥饿难耐的肚子，皱眉委屈的道。“还没。”
“你，在这儿等很久吗？”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吃好吃的。”他孩子气的笑了一下，大眼眯成了一条线。
“这，是我思虑不周。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我们走吧？”
“你可以载我一程吗？”他眼光闪烁的盯着她脚下七彩发光的云朵。
“你不是可以御剑吗？”她望了他腰间的妖剑一眼。
“是可以。可是有点饿，没什么力气。”他再次低头看着自己扁平的肚皮。满脸的委屈。
“那你上来吧。”她低头细想，觉得这并无大碍。再说脚小的彩云面积宽大，四人共乘也不是一个问题，就同意了。
他二话不说跳上彩云，双手自然的抱住蓝羽的腰。
“小羽最好了！”
蓝羽红着脸把他双手从腰际拉开，禁不住大声斥责他。
“你怎么突然抱上来啊！”
“这云看起来软绵绵的，我怕它承受不起我的重量，会跌下去啊。这可是我第一次腾云。小羽你的脸好红。真可爱。”他睁大双眼紧盯她嫣红的脸颊，调戏道。
“那，那你抓住我的衣袖好了。别再抱过来了！不然我不陪你了！”这世上可以抱她的，就只有青虹。即便两人分开了，她的想法也没改变。
“好啦。知道了。原来仙界还有这么清纯的人啊。难道你……”识趣的他不再凑近，五指勾住她的衣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什么……”虽然她不太想去那儿，可她也想不到更合适的地方，最终还是朝着玄冥城飞去。
“没什么……”他咧嘴一笑，一路上指着飞过的每一个宫殿，问一堆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站在空地上疑惑的往左看，又往右看了几回，可这个地方还是空无一物。难道他被骗了？
“这里，什么都没啊……”
“在下面。”她低头向着熟悉的角落迈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红绳，用脚勾了一下就领着紫刃往地下走。
“这里很大，有很多好玩的。你还未用膳我们就先去酒楼吧。厨子的手艺着实不错，也有魔界的菜肴。若仙界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在这儿你可以尝到魔界的菜肴。”她一边介绍，一边熟悉地在错综複杂的通道里穿行，根本无需停下细瞧挂在墙上的路标。
“你对这里还真熟悉。”
“和玄冥稍有交情罢了。”住在青虹殿的日子，玄冥总唤他们过来做客。她也不曾拒绝。即使玄冥并无邀约，她也会特意前来陪伴雪狮，和它聊天。
“稍有交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他不是一个上神吗？”
“……就好像睡莲那样。送信时认识的。”她谈谈地说。
这的确不是一个谎言。他们相识的机缘，靠的也就是一封信。青虹只不过是个带路人……
“这地底还蛮辽阔的。”他无法压抑好奇心，头一直往四处探望。“还没到吗？”怎么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一望无尽的通道依然还未看到终点？
“就快到了。酒楼离入口比较远。不过这里的确颇大，有很多玩意儿，你应该会喜欢。”
“那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所以才带你过来看看。”她坦诚的回答。
“最喜欢哪个玩意儿？”
“珍兽园。”不过……她该顶着什么身份去见雪狮呢？
“那我们去了酒楼后，就去珍兽园吧！”
“嗯。也好。快到了。都听到声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实在想念雪狮。厚着脸皮也想去探望它。
“哇！好热闹！怎么连魔界的人都在！”紫刃兴奋地跑进张灯结彩，沸沸扬扬的酒楼，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就坐下，豪迈地对着店小二说，“上最贵的几样菜就是了。”
“你都不看看菜单吗？”
“没必要。不好吃再叫别的吃就好了。”紫刃继续豪爽的嚷嚷，一副静不下心的模样，头不断环视四周。
“哦。”这就是王族的架子吗？
她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与他交流。而且在花岛醒来，手撒鲜花，池畔垂泪，她的心依然揪着。不过，这两个月里她的心何曾不揪着疼呢？
“小羽，你还好吗？”瞧她忽然沉默不语，眼眉低垂的惆怅模样，紫刃关心道。
“嗯？没事儿。我很好。”她这才抬起头望着他。
“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没想到他看起来粗枝大叶，方才口气还如此狂妄，竟然会是个观察细微，体贴他人之人。或许她不该因为他的一句话对他大打折扣。
“没。你想多了。”她拿起茶杯浅啜，扬起客套的笑容。
“真的？”他把头压低，从下往上盯着专心低头喝茶的蓝羽再问一遍。“真的？”
“嗯。”她继续维持她待客的微笑，可她心里冷飕飕的。也不晓得自己的笑容是否自然。
最近她逐渐遗忘曾经是如何笑的。快乐又是何种滋味。
“你看起来明明那么伤心。”
“才没这回事。你想多了。虽然有点抱歉，可我刚吃了午膳，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你慢慢吃。我有事想去找玄冥。很快就回来。”她随口撒了个谎，纯粹不想再留在这儿被他观察。深怕会被他刺破谎言。可没想到谎话里的主角正站在她后面。
“正巧啊，小姑娘。我也有事找你呢。哈哈哈哈。”许久未见的玄冥一如往常的魁梧狂野，笑声如雷。“你带了新朋友来啊？”
“只是帮睡莲招呼一下紫刃罢了。”她赶紧解释，不想这事被他人扭曲而传进青虹的耳里。
不过，两人早已分离，即便传进他耳里，又如何？
“哈哈，原来是紫刃王子。难怪我未曾见过。不过，久仰大名了。”玄冥嘴里虽然客气，却没对他行任何大礼，双手一直紧扣在身后。
“玄冥上神，久仰了。不过别那么见外。你别叫我王子，我也不称你为上神，好不？”紫刃也不遑多让，随意挥了挥手就当作打招呼了。说话时另一只手仍捧着自己的脸颊，一点诚意也没有。
第四十三章
“随意！哈哈哈。你慢慢享用厨子的拿手好菜。记得上些好酒招呼客人啊！”玄冥吩咐道，便拍了拍她肩膀，示意要她随他走。“小姑娘就让我带走一会儿。你慢用。”
“小羽，别离开那么久哦，不然我会想你的。”紫刃双手捧脸，对着她挤眉弄眼特意挤出一脸不舍的表情。
“我去去就回。”她也没多加回应，沉默的跟在玄冥身后。
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通道，最终玄冥推开他书房的房门。
“许久没见，你可好？”玄冥拍拍椅子，示意蓝羽坐下，亲手沏了一壶芳香的兰花茶。
“好多了。”虽然她面带微笑，可是微微上扬的嘴角并没有任何温度。
“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小姑娘。”玄冥略微粗暴的揉揉她的发顶，把她的头发揉得散乱。“对着我无需逞强。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那你最初就晓得我和紫瑶的牵绊？”手握盛满热茶的青花瓷杯，放在嘴前却没把茶喝下，纯粹只想感受杯子的热度。
最近她总是手脚冰凉，从心坎里发冷，多少热茶热澡都没法回温。
“小姑娘……”他把茶一饮而尽，双手放在膝盖上屈身向前惭愧的向她道歉。“一开始也不确定。之后青虹把胎记说了出来才开始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