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
“公子，这是你的花。”她收起银两，挂着满满的笑容把篮子递给青虹。虽然她的脸长得和紫瑶一模一样，却对紫瑶的名字毫无反应。
“谢……谢谢……”他接下篮子，心神不宁的双手一颤，鲜花便散落一地。
“啊，我帮你捡！”少女赶紧弯身，却被青虹攥住胳膊。
“免了。敢问你的名字是？”
“我是日向吉子。那我先走了。希望他日有缘再见出手豪迈的公子。”她笑着向着他鞠躬后便匆匆的转身离去。
而青虹依然杵在那儿，痴痴地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见他如此晃神，蓝羽岂会毫无感觉。蓝羽消沉的蹲下，慢悠悠的捡起他赠予自己的鲜花。可是方才看起来如此漂亮可人的朵朵鲜花，现在却完全失去了色泽和鲜度。虽然鲜花没犯错，可是她不想要了。
“青虹……”瞧他依旧愣在一旁，她忍不住唤了他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啊，我这就捡。”被她轻声一唤，他即刻回神，速速往下蹲，却发现地上只剩下掉落的花瓣与叶子。
“我自己捡了。”低沉的声线，冰冷的字句，道出她的不满。“都给你了。”她攥住腿上的鲜花，一把扔进他依然紧握着的篮子。
“啊！”一不留意，纤纤玉指便被唯一一根残留在花茎上的刺戳伤。一滴鲜血滴落在花瓣上，被花瓣快速的吸收。不过两人都没看见这诡异的一幕。
“疼吗？”他把篮子扔在一旁，握着她的手想细看她指头上的伤口却被她使劲甩开。“怎么了？”
“……”蓝羽的俏脸低垂，浓密的睫不安的颤抖。
“小蓝……”
“她是紫瑶的转世吗？”声线依旧冷漠。
“不会的。她的元神早已消散。只是和她长得很像的凡间女子罢了。”他牵起她的手，亲了一下欲安抚她。
“可是你还是看得出神了……”她使劲，欲抽回受伤之手，却被他抓得牢牢的，压根无法甩开。
“只是感到惊讶罢了。没想到会在凡间遇见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凡人。你别气了，好不好？”修长的手指轻抚她冰冷的脸颊，试图抚慰不安的情人。
“不好。”她别开头，并不想被他触碰。她也被紫瑶的意外现身吓到了。他的说辞亦无不妥之处，可是心里还是感到不舒服，郁闷难耐，欲哭无泪。手指上的小伤口莫名的灼热疼痛，让她思绪有点混乱。
“别气了。你不是说你想要花吗？你最喜欢花了，不是吗？”他拎起篮子，伸出手献花给情人却被她一个反手拍掉。无辜的花儿再次散落一地。
这个激烈反应连蓝羽也被吓到了。可是拍也拍了，花也落了一地，她又可以做什么呢？就只能把攥成拳的小手放在腿上，抿着唇低头默不吭声。
“我去买一些果汁给你喝，好不好？”见她无意回答，青虹便轻揉她的发顶，走向方才看到的果汁摊子，希望一些冰凉果汁可以缓和她的心情。
长得和紫瑶一模一样的东瀛少女蓦然出现在不远处，正对着他招手。熟悉的笑容迷人的绽放。他回眸望了忙着把无辜的花朵捡起来的蓝羽一眼，便拔腿跟了上去。不知不觉他已远离夜市，踏入阴暗寒凉的树林。夜市嘈杂的声音完全杜绝，耳里传来的只有风声和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
“你到底是谁？”眼前的人的确和紫瑶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他知道她不可能是紫瑶。而且蓝羽最近一直听到诡异的叫唤声，结界也曾被人打破。当下与紫瑶相同容颜的人出现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虹爷，我是你心心念念的瑶儿啊。你刚也不是这样唤我吗？”日向吉子上前投怀送抱，依偎在他胸前的美人的确似他熟悉的紫瑶。
“瑶儿已经死了一万年。元神也消散了。你不可能是瑶儿！”他用力的推开日向吉子，想起紫瑶擅长幻术，便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真的是瑶儿啊。你不想我吗？瑶儿可想你了，虹爷。你都忘了我们曾经日夜缠绵。你都忘了你曾说过会爱我永生永世吗？”她再次接近青虹，拉起他的手，把他们拽去他曾经喜爱的部位。
“你不是！”他即刻拉回双手，依然警戒着披着紫瑶外皮的少女。
“虹爷，你怎么那么无情？你找到新欢就忘了瑶儿吗？你对瑶儿的感情就真的那么浅吗？夜铃花，蜂鸟，你都忘了吗？”
“别说了。你根本不是瑶儿！”为何，为何她有瑶儿的记忆？
“我就是瑶儿啊！你不是想让我复活吗？你辛辛苦苦为我收集元神不就是为了让我复活吗？我回来了啊，虹爷。”
“……”青虹使劲摇头，频频往后退，与咄咄逼人的她拉开距离。
“你心里还是爱着我的，虹爷。我知道你还挂念着我。”她忽然扑上前，抓住他的脸热情的亲吻他的双唇。
“滚开！”他用力推开怀里温热的娇躯，毫不顾念往日情分。
踉跄后退的她望着远方逃离的人影，对着夜空疯狂大笑。惊觉不妥的青虹骤然回首，映在眼帘的竟是蓝羽转身离去的背影。
“小蓝！小蓝！别跑！你听我解释！小蓝！”他自然对她急起直追，右手拼命向前方延伸，拼尽全力冲刺方得以攥住她的手腕。
可是她一回首便竭尽全力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流着泪大喊，“我最讨厌你了！”便甩开他的手消逝在黑夜之中。
她经常把讨厌挂在嘴边。可是每一句讨厌总是带着娇羞、甜蜜、爱意。可是这句讨厌里充斥着恨意、厌恶与悲伤。隐隐发疼的脸，揪着疼的心让他短暂的陷入浑沌，像块石雕伫立在原地。当他终于醒神抬首时，已无法在黑魆魆的树林里寻觅她的身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蓝！小蓝！”脚踏红叶，青虹在树林里狂奔。可是无论他如何大声嘶吼探寻，依旧无法寻觅她的踪迹。“项链！项链！”喊得声嘶力竭的他终于想起项链的另外一个用处。他循着她胸前挂着的血滴追踪她的所在地，在碰到她前偶遇正在搜寻他俩的睡莲和紫艳。
睡莲喜滋滋的咬着手上的鸡肉串问道，“你们怎么跑到这儿了啊？蓝羽呢？”
“她，她不见了……”青虹继续快步而行。
“什么！？走散了吗？”睡莲咽下嘴里的食物，听见蓝羽失踪，瞬间食之无味。
“不是……她，有一个和瑶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卖花女出现。然后……我跟着她到了树林。她，她扑上来亲我时被小蓝看到。她没听我的解释跑了……”
“什么？”两人越听越混乱，双双困惑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那是谁的化身，不过那一定不是瑶儿。这一定和她最近一直听到的叫唤声有关联。我得快找到她！”
“我回客栈看看！”
“我去夜市里找找！”
“且慢。我可以感知她的位置。只要她还戴着项链我就能找到她。”语毕，他径自往感应的方向加速奔跑。
此时，蓝羽精神恍惚的在树林里疾速乱窜，直到体力透支，双腿精疲力尽方放慢脚步。再次抬首时思绪才稍微清醒。
“我……我在哪儿？”四周昏暗，毫无灯火。皎洁的月光也被乌云遮挡。无论她如何集中视力凝视夜景依旧无法看清身边的风景。耳边传来海风的声音和海浪拍打在悬崖上的浪潮，哗啦哗啦的作响。“悬崖？为何……为何我会在这儿……”
她这才想起方才目睹的一切。她在夜市里抱着一篮子鲜花等待青虹时被夜里听见的叫唤声吸引，似中了魔障般循着声音浑浑噩噩的前行。回过神来时却惊见青虹与紫瑶接吻一幕。心顿时碎裂，潸然落泪，痛心的逃离现场。没想到青虹追了上来……然后，然后，她打了他一个巴掌，不遗余力地一掌，就模模糊糊的跑到了这儿……
“因为虹爷不要你了。所以你伤心的乱跑。不是吗？”日向吉子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扬起妖艳的厚唇笑道。
“青虹，青虹不要我了？”精神恍惚的蓝羽脚步踉跄的往后退。完全没有怀疑为何她会忽然出现在此处。
“你没听见他说的话吗？明明都在那儿偷看我们接吻了。还以为你都听到了呢。”
“你胡说……”她攥紧胸前的项链，拼命摇头。
“你亲眼看见了，不是吗？他亲我了。”日向吉子以胜者之态，高高在上的俯视思绪错乱的蓝羽。
“不是！不是！你胡说！青虹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蓝羽抱着头，无法驱散脑里的黑雾。
“他要的一直都是我。你只是我的代替品。虽然你不是我的转世，可身上还算是有我的气息。你以为他真的爱上你了吗？你只是代替品！”
“闭嘴！我不听！我不听！你胡说！”
“他心心念念的是我！他等了整整一万年的也是我！”蓝羽越不想听，她就喊得越大声，想把她逼疯。
“不要再说了！”她捂着双耳不停摇头，脸庞早已被泪水打湿。
“虽然我没法在仙界重生。可幸运的是我的一缕元神飘到了凡间。过了那么多年，终于投胎了。更幸运的是他竟然在此时下凡。这证明了我们的缘分。既然我和他更有缘，那你也应该知难而退啊，哈哈哈哈哈。”她咄咄逼人的向她靠近，不让她逃离。
“你骗人！你不是紫瑶！紫瑶早已不存在了！”
“若我不是紫瑶，那虹爷为何愿意为我留在凡间？他深知这样会负了你，可他还是选择陪我度过最后一个人生。毕竟我已是凡人了，过了这一生，我就必须喝下孟婆汤忘记我和虹爷的一切。待我死了，他才会重归仙界。才会成为你的人。几百年的时光在仙界并不长。你就等等吧。几百年后他就会去迎娶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日向吉子朝着诡异的黑夜大笑。低沉的笑声似魔音，慢慢的侵袭蓝羽的心神。
“你胡说！胡说！他不会抛下我的。他答应我，会，会一直陪着我的……青虹……”她抱着头，不可置信的狂甩。一切都是骗局！都是骗局！
“那是在我出现之前说的，不是吗？”
“我不信！”
“不管你相不相信，他已经不是你的人了。”
“你骗人！”
“他根本没爱过你！”
“你骗人！”被花刺伤的指头忽然感到格外疼痛。本已混沌的精神顿时变得异常混乱，连她说的话都听不清楚。“骗……骗人……”
“我没骗你。你知道我没骗你。”
“不要！”蓝羽对着夜空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吼。“青虹……你答应过我的……永生永世……你说永生永世……你骗人……你骗人……你跟本不爱我……根本不爱我！”她猛地扯断项链，扔在草地上。脖子被银链划出一条血痕，鲜血缓缓渗出。
如愿以偿地日向吉子怪里怪气的窃笑，“嘻嘻嘻嘻。”
“我该怎么做才好……我该……青虹……青虹不要我了……他……他不要我了……”
“你很辛苦吗？你很悲伤吗？”日向吉子向着蓝羽一步一步迈进，利用言语刺激她的情绪。
“青虹……你答应我的……你承诺了……”
“我知道你必定感到很痛苦。我知道解脱的方法。”
“解脱？解脱……嗯……我想解脱……好疼……心好疼……我不想再经历这样的心疼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了……我不想……不想再爱下去了……”她抱着头不断地喃喃自语，双眼混沌黯淡，意识不清。
“我教你吧，你只要向着那边走去，一直走去，往下跳就能解脱了。你就再也不会被他折磨了。”她本想送她一程，把她推向死路。可是双手一搭在她肩上就被一阵电流灼伤。让她不敢再次触碰她，只能用言语引导她去悬崖自尽。
“青虹……”她慢慢向前行，迎面而来的海风让她嘴角增添更多咸味，可她依然毫不畏惧的向前行。娇小的身躯摇摇晃晃的站在崖边。
“小蓝！”终于寻得情人，青虹抛下紫艳和睡莲往她冲去。“不要！”
“永别了青虹……”听见熟悉的声音，她转身向他道别，向后倒退一步身子便往波涛万丈落下。
“不要！”他扑上前勉强的攥住她的手腕。可是她拼命挣扎，带着潮水的海风打湿她的手腕，青虹无法牢牢的抓住她。“小蓝！不要再挣扎了！把另外一隻手也给我！小蓝！”
他心想或许可以用念力把她拉起，可是他当下实在不敢放手。深怕一放手她就会被海浪吞噬。无论他法力有多高强，依旧无法把看不见的人救起。
“放开我！既然你不爱我，你就放开我！”
“啊！”当他试图把她拉上来时，肩膀忽地传来被火灼伤似的疼痛。
“你这个负心汉！”日向吉子趁他烈火燃眉，专注于救助蓝羽时在他肩上捅了一刀。她知道凡间的武器对神仙并无太大的作用。虽然会让他们感到疼痛，可不会造成实际的伤害。为了阻止他援救蓝羽，她只能不断攻击青虹，高挥手臂一次又一次的捅他。
“住手！”被青虹抛下的睡莲终于赶了上来，从手心拔出佩剑刺向日向吉子。“嗯？”
锐利的刀刃毫无阻力的埋入她的身体里。丝毫没有刺中□□的感觉。日向吉子怒视睡莲，在黑夜中消失不见。
“小蓝！小蓝把另一隻手也给我！”他望着垂在悬崖前摇晃的蓝羽。在他嘶声力竭的叫喊中她终于抬头望了他一眼。
蓝羽双眼无神，空洞的双眸容不下任何事物，不断喃喃自语。睡莲眼看不妥立刻跳上半空召唤龙神，把蓝羽卷起送回陆地。呆坐在草地上的蓝羽依旧神志不清，对他们说的话充耳不闻。不断嘀嘀咕咕，雨水般的眼泪滴答滴答打湿盈盈绿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