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晚膳有别于寻常日子，家里大大小小都会聚集在东风阁。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
小春与夏如从未时便开始为颜小懿梳妆打扮。
红色太艳、月白色又太素雅、桃红色显得又太轻佻……
颜小懿就像机器人便在小春的要求下换了一套又一套旗袍，换得她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对小春使了半天性子才挑了件湖蓝色的旗袍了事。
换好了衣裳夏如又开始帮她梳头理发，戴上旗头，上了略为浓艳的妆。
一直忙到申时，颜小懿主仆二人才匆匆出门。
一进东风阁的花厅，颜小懿一眼便看见坐在左边上位正谈笑风生、大腹便便的李仙。
虽然如今身怀六甲李仙却依旧是浓妆艳抹，在整个花厅里格外显眼。李仙本就生得美艳，既有北方女子的大气又有南方女子的细腻。今天更是身着一身正红色的旗袍，梳了燕尾头，旗头上更插满了各类时下最流行的金制步摇，衬得她是更加光鲜艳丽。
李仙的身边坐着个小女孩，与她颇有几分相似，估摸就是府里的大格格宛汝。如今府里李仙最为得宠，先后生育了大格格与二阿哥，只是二阿哥去得早。不过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在府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右边的宋氏与耿氏打扮得过于素净与对面的李仙一比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显得有些寒碜。
二人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李仙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哪个下人好吃懒做，城里哪家铺子的胭脂水粉更好一些。
而主位上的乌拉那拉氏依旧打扮得十分素雅，即便今天是除夕她也只挑了件朱红色的旗袍，脸上也不过是薄施脂粉，头上也就插了一支翡翠簪子罢了。
这样一看李仙倒是更像这府里的女主人。
乌拉那拉氏见颜小懿来了，连忙向她招手示意她坐在李氏的身旁。颜小懿进门向各位夫人请过安后，便照乌拉那拉氏的指示坐在了李仙的身旁。
花园事件后，她便再也未曾见过李仙。
从她进方才踏进花厅始，李仙便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她自然明白李仙是有多么憎恨她。
“下作人家竟出狐狸精！”李仙小声嘀咕着。
颜小懿这一身湖蓝色的旗袍衬得她的肤色更是白皙细腻，再加上她又擦了点胭脂显得更是唇红齿白，脚踩花盆鞋走起路来身段纤细，姿态优美，很是惹人眼。
要不是乌拉那拉氏在，她恨不得立马扒了她这身旗袍，拆了她的旗头。
“姑娘年纪虽小，架子可倒是不小。可让福晋和各位姐妹们好等啊！”李仙故意娇滴滴地挑她迟到说事。
宋氏、耿氏自然知道个中缘由，但两边不论哪一个她们都是得罪不起的，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在一旁尴尬地笑着。
乌拉那拉氏素来不喜欢李仙，碍于四爷较为宠爱，平日里对李仙的行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见李仙越发跋扈，乌拉那拉氏微皱眉头，平和却不是威严地道，“李妹妹，姑娘家本就是会磨蹭一些。再说咱们爷也尚未回府，这种小事就不必计较了。”
“姐姐平日里就是太好说话了，爷虽尚未回府，可咱姐妹几个不早就在这儿候着了嘛。难不成还让爷等她？”说到“她”时，李仙又别过脸狠狠地瞪了颜小懿一眼。
“妹妹是有身子的人，无须动怒而伤了胎气。何况小懿也并未让我们姐妹几个白等着。你瞧她这身打扮，不也挺赏心悦目的嘛！”乌拉那拉氏笑着回道。
乌拉那拉氏见惯了平日邋里邋遢的颜小懿，今日见她稍作打扮倒是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提倒好一提到颜小懿今儿个的打扮，李仙更是火大了。
“姐姐，你脾气就是太好，对下人太大度了些！”李仙愤愤地反驳道。
“妹妹的意思是说姐姐管理无方，还是指小懿是下人？”乌拉那拉氏沉声问道。
她身为嫡福晋自然不会允许旁人爬到她的头上失了她该有的威严。
“小懿是爷带回府的，自然就是府里的客人！妹妹莫不是忘了府里的规矩！”乌拉那拉氏抿了口茶，冷冷地回道。
“是妹妹失礼了，请姐姐莫要见怪！”李仙低下头轻声道。
李仙也是个聪明人，乌拉那拉氏都拿四爷出来压她自然不能再说下去。而且她也不可得罪了乌拉那拉氏，毕竟乌拉那拉氏才是府里的嫡福晋。
颜小懿最怕的就是女人间的斗争。
看她们唇枪舌战、一来一往便知她们都是个中高手。
倘若她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只能留在这儿，那往后的日子可该如何是好？
对于这种家庭生活，她是真的一点儿信心也没有。今天若没有乌拉那拉氏护着她，颜小懿都不敢想结果将会如何。
正在颜小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胤禛回来了。
今年的除夕北京的雪下得特别大，胤禛冻得满脸通红，披风上沾满了白雪。
胤禛才踏进门，花厅里的女眷就都纷纷起身行礼，只有颜小懿一人还傻傻地坐着发呆，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站在她身后的小春急得连续唤了好多声才令她缓过神来。
颜小懿瞧见胤禛回来了才发现整个花厅里就她自己还坐着急得连忙起身欲上前行礼，结果一慌乱才迈出一步便重心不稳地扑进了正黑着张脸的胤禛的胸前。
胤禛轻咳了一声，正眼也不看羞红了脸的颜小懿一眼，只是不着痕迹地将她轻轻地推了开来。
第21章 除夕守岁
“十八的人了怎么总是莽莽撞撞的！”胤禛只是冷冷地说完便先行进了内屋。
李仙本想借故发难但见胤禛已离开便也只好作罢。愤愤地看了眼颜小懿便跟着进去了。
晚膳用得很安静，席间只听见李仙一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哪家府里的福晋生了格格，哪家府里的格格生了阿哥……
乌拉那拉氏则是不住地嘱咐快足月的李仙需在起居饮食上倍加小心。其他两个格格则只是一直小心翼翼地顺着李仙的话生怕惹她不高兴了。
“十八的人了怎么总是莽莽撞撞的！”胤禛冷冷地说完便先行进了内屋。
李仙本想借故发难但见胤禛已离开便也只好作罢，愤愤地看了眼颜小懿便跟着进去了。
晚膳用得很安静，席间只听见李仙一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哪家府里的福晋生了格格，哪家府里的格格生了阿哥……
乌拉那拉氏则是不住地嘱咐快足月了的李仙需在起居饮食上倍加小心。其他两个格格则只是一直小心翼翼地顺着李仙的话生怕惹她不高兴了。
一晚上胤禛与颜小懿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用着膳。
用完膳后胤禛没有留大家用茶的意思，乌拉那拉氏便打发姐妹们几个早些散了，各自回各自的院子里守岁。
每年除夕胤禛都是留在东风阁与乌拉那拉氏一起守岁的，今年也不例外。
正当颜小懿也准备起身回西雅阁时却被胤禛开口留住了。
“小懿今儿个就留在东风阁陪着福晋、长保阿哥一块儿守岁。”胤禛依旧面无表情，虽是命令的语气却夹杂着丝丝柔情。
屋子里的人都为之一怔。
胤禛这破天荒的决定更是加深了李仙对颜小懿的恨意。
李仙的肚子快足月了，身子也越发沉得厉害。早已乏了的李仙再一次狠狠地瞪了颜小懿一眼，最后由两个丫头搀扶着回去了。
而宋格格则投以羡慕的目光，对她报以一笑后也跟着李仙离开了。
与她年纪相仿的耿氏脸拉得更长了，咬着下唇一语不发走过颜小懿身边时悄悄地瞪了她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最后整个屋内只留下颜小懿一人呆呆地望着胤禛的背影，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他是懂她还是怜惜她？
虽然屋里有些冷而她的心却是暖洋洋的。
一晚上没与颜小懿说上几句话的弘晖得知了这个决定后，高兴得是手舞足蹈。
小家伙赶忙跑去拽着颜小懿的手直往内厅跑，一直缠着颜小懿说话，直嚷着要她给他讲故事。
平日里只要乌拉拉氏不在弘晖身边，颜小懿总会给弘晖讲些王子与公主的故事。
今儿个不仅乌拉那拉氏在场，胤禛也在场。她自然不能对弘晖继续讲这些还未传播到中国的童话故事。
思来复去，颜小懿只好拿平日八阿哥常说给她听的史记里的小故事来搪塞弘晖。
谁知道才讲到“约法三章”中沛公为安抚关中地区的老百姓许下三条法令的承诺时，弘晖便已睡在了她的怀里。
“你看这孩子刚还嚷着一定要姑姑讲故事给他听。故事还没听完倒先睡着了。”乌拉那拉氏笑着看着颜小懿，转身便吩咐嬷嬷先抱弘晖回房歇着。
嬷嬷小心翼翼地从颜小懿的怀中接过了弘晖便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少了个弘晖后颜小懿不禁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如今她这样又算什么，电灯泡亦或第三者？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位望着颜小懿的脸一直噙着笑。
关于让胤禛将她收房之事，她依旧没有放弃。此刻趁胤禛闲着，她时不时地便小声提醒胤禛要再收房以便延绵子嗣。
而胤禛总是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偶尔冷冷地看一眼颜小懿，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了丝丝笑意。
胤禛一向不多话，往年守岁时，他总是一语不发，要么坐着看书、品茶，要么独自下棋，今儿个却是破了例。
胤禛才看了一小会书，突然放下书本抬头望向了颜小懿，缓缓开口道，“颜小懿，过完年等天暖和一些的时，爷便差人送你回八贝勒府。”
对于他的决定乌拉那拉氏倒是有些意外，忙笑道，“爷，妾身倒是想再留小懿在府里休养一些时日……”
她话未说完便被胤禛打断了，“前几日，八弟才派人来要接小懿回府过年。爷已经开口留了小懿在府里过年。过完年还这样留着小懿也不大妥。日后你若想见小懿，大可再邀她再来府里小住。”
显然，胤禛心意已决无法改变。
颜小懿看着胤禛，想开口说什么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早在去惟太平园看戏的那天她便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离开四贝勒府的。
而且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离开只是迟早的问题。
“回去后好好陪你姐姐陈氏说说话，以后怕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胤禛看着一脸失落的颜小懿，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这话倒是难住了颜小懿。
颜小懿一脸不解地看着胤禛与乌拉那拉氏，胤禛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低头喝着茶，乌拉那拉氏则是显得十分高兴。
“是啊！小懿，这次回府后好好陪陪你姐姐陈氏。姐妹俩最好的时光终究还是在未出阁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意有所指地说着。
这是指回去后没多久胤禛就会讨她回去吗？
颜小懿的脑子轰地一下炸了开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留在这儿，更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有妇之夫。
可倘若她真的回不去了呢……
此刻颜小懿竟发现自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怕那个答案与结局终会伤了她。
“你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当真以为自己还能留在姐姐身边多久？你父母让你上京探亲，你以为就是单纯探亲的吗？” 胤禛看着颜小懿平静地说着，脸不红气不喘地扯着谎，就好像她颜小懿真的是陈氏的表妹一般。
听了胤禛的那一番话，乌拉那拉氏自然是高兴地紧，生怕颜小懿还没听不明白连忙把话都说开了，“小懿，你可别怪爷说话不好听。依我看啊，小懿你的父母安排你上京探望陈氏自然是希望陈氏为你寻户好人家。”
在年代多妻多子才是有福的象征。这些年胤禛鲜少收房纳妾，对李氏虽然也是宠爱的但一年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与一些门客议事。
府里的孩子也少，最早宋氏生的格格未足月便殁了，而李氏与她同年产子，结果李氏的儿子没几个月也殁了。如今府里只有长保阿哥与宛汝格格，冷清得很。
乌拉那拉氏又体弱多病，给府里再添孩子也是有心无力了。
胤禛夫妇这一唱一和地着实让在一旁默默受教的颜小懿头痛不已。
看他们俩默契如此有加，颜小懿觉得他们真该是今年SBS最佳COUPLE大赏得主。胤禛更是有奥斯卡影帝的潜力，睁着眼说瞎话也能扯得如此自然逼真。
可对于乌拉那拉氏·絮瑟，颜小懿就真的是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她就那么拼命地想撮合她与胤禛。
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在府里的地位会受影响？
难道她就不怕再也不被自己的丈夫宠爱？！
虽然颜小懿也知道二十年后眼前的这个和善的女人将会是这个大清帝国的一国之后。
虽然二十年后的结局证明了谁也动摇不了她在胤禛心目中准皇后的地位！
可夫妻之间的感情呢？
即便只是荷尔蒙维系了两年的爱情，可爱情过后的感情呢？
如果只剩一个位置，只留下一丝敬重，这一生的相伴相随又真的值得吗？
坐得久了胤禛也觉得有些倦乏，便起身走到了窗边，随手推开了窗户不禁抬头望向了窗外。
胤禛背对着颜小懿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回去后要守着八弟府里的规矩。八弟妹持家严谨，凡事都要谨言慎行。别再像在爷府里一般只知胡乱撒野。”
窗外的天空黑漆漆一片，冬天的雪夜，天空被厚实的云遮得严严实实地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那日颜小懿指着天上的北斗七星说着三百年只不过是桑海一粟时那冷清的模样与今日除夕夜落寞的模样都令人有些心疼。
见胤禛开了窗站在窗边，乌拉那拉氏立马起身拿起了胤禛的狐狸毛披风，走到他身边轻柔地为他披上了披风。
第22章 抬旗的提议
“爷，夜深了，更深露重，开着窗子容易着凉。”乌拉那拉氏在一旁柔声提醒道。
胤禛别过脸，若有所思地望着满是温柔的乌拉那拉氏，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们大婚至今已十余年了，她一直都是站在他的身边默默地守候着他。
而他呢？
扪心自问，胤禛却也不敢深究这个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