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擦擦鼻子,“呃……在每日喝的药里面加一滴就成。”
这药用起来这么随意吗?洛辰疑惑的打开药罐……鼻头凑近闻了闻……
没味道?
叶蓁蓁轻咳,“这药水无色无味……”
洛辰放下,将盖子盖好,“谢过小娘子,我会把这药水送去余阳府。”
至于给不给王爷用……就让世子去决定吧。
叶蓁蓁再次离开,回到民乐村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叶云平。
那日叶云平在她耳边提的事情就是这个,想用灵泉水救余阳王。
今天若没有看到那信,她还没下了这个决心呢。
药水送到余阳府的时候,已经又是八九天之后了。
元曜当时正在余阳王元洲的床边,他看着闭着眼睛的元洲……
脑中回忆的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他的母亲带着才几岁的他去皇城,然后皇上让他母亲离开,留他在皇城住一段时间。
母亲离开的前一晚,抱着他流了一夜的眼泪,临行前更是紧紧的拥着他,让他好好的。
母亲离开皇城不过两日,便传来母亲被盗匪刺杀身亡的消息。
那时候他什么也不懂……
直到年节前两个月他还是不懂,他一直怨恨着元洲。
可是现在,他似乎……茅塞顿开。
余阳王,当元洲被封为余阳王的时候就注定了结局,他永远不可能再回皇城,他必须一辈子驻守在余阳……
而他,余阳王世子,也注定要沿着他父亲的路走下去。
“父王,当年母亲的处境……是你早就预料到的吗?”元曜问出心中憋了许久的问题。
他怨恨元洲,也便是因为这个。
元洲知道他的王妃从启程去皇城那日起,就注定只能化作一坛骨灰回归,却没有阻止……
门外传来脚步声,识趣的停在门外等待。
元曜走出房间,细细的把门关上。
他走出元洲的院子,来到自己的书房,“何事?”
“洛辰送来一罐药。”黑衣人把小药罐呈上,附着一封信。
洛辰在信中将叶蓁蓁的说法都告诉了他,至于用不用也全看他自己决定。
元曜打开药罐,嗅了嗅,没有任何味道……但是却有一种清凉铺面而来。
这药不可能出自秦远山,也不知道叶蓁蓁从哪里得来的……给不给父王用呢?
元曜将黑衣人谴退,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时间化作光斑在他的案上流转着,他的思绪也如光斑一样……
用?不用?
“王爷心脉受损严重,如今又受重伤,只怕熬不到春天了……”大夫的话犹言在耳……
元曜倏地站起,手中握着那罐药水,再次走向元洲的院子。
刚走到房门,就碰到了来送药的下人,“世子,王爷的药煎好了。”
“我来吧……”
从下人手中接过药汤,推门进入。
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便不再犹豫,打开小药罐,按着洛辰心中所说的,滴进去一滴药水。
药罐中的灵泉水落到汤汁中,化开表面的药汤,很快融入其中。
元曜看不出汤药有什么变化,也不想去计较。
他舀起一勺汤汁,抵到元洲的唇边,慢慢的倾倒……
汤药从元洲的唇缝里透进去……元曜诧异的锁眉,往日这样喂药,汤药会沿着父王的嘴角滑落不少,今天却尽数进了口中,十分难得,让他生出希望来。
他只喂了一勺,眼睛盯着元洲的脸。
感觉元洲的唇动了动,元曜往前凑过去……真的,元洲的唇又动了下……
“父王……”元曜呼唤。
元洲没有回应。
元曜激动的心落回远处,再看药碗,赶紧的继续喂药。
一碗药喂完,元曜总觉得元洲的呼吸平缓了,神情也舒展了……
他握住药碗,心道,莫不是叶蓁蓁的药真的有用?
紧接着的三日,元曜都亲自给元洲喂药,每次都滴入一滴叶蓁蓁的药。
他也确定了不是自己心理作用,那药是真的有用。
如今,元洲的四肢已经有反应了,只是还没醒。
“父王,你好好休息。”元曜将一碗药喂下去,正要离开。
衣摆却被人拽住了……
第175章 余阳王薨逝消息传遍大元
他回头,看到了元洲久违的眸。
“父王?”元曜跪坐在床边,“父王,你醒了。”
元洲喘了下,“曜儿……”
元曜上前,将他扶起来,背后垫上几个枕头,“父王,可好些了?”
“好多了……”元洲抚着胸口。
能醒来……确实是好多了。
元曜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元洲看向窗外,转过头来,“曜儿,我醒来的事情……要保密。”
“父王?”
“难道?”
元洲点点头,证实了元曜心中的想法。
余阳王军中有叛徒,元洲的伤是在战场上受的,却不是被敌军伤的。
那日启钺国夜袭,他带兵将他们杀回去,看起来胜利在望,他却被人暗算了。
元洲没看到暗算他的人是谁,但是确定不是敌军,而是自己人。
他倒下的那一刻,有三个自己人赶了过来,个个情深意切。但是……其中定有一人是那叛徒。
元曜沉着心离开元洲的院子……
秦老板手下的赵管事又来收了一批货,然后定下下一次订单。
民乐村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叶蓁蓁从作坊里调了几个妇人纺棉线,现在也有不少棉线了。
赵管事听说她要找织布机,当下便拍胸脯承诺,下次来取货的时候,带几台织布机给她。
叶蓁蓁的心情很好……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听说余阳王薨逝的消息……
“怎么会呢?”她呢喃着。
今天进县城是为了买些布料,准备给家人做春装的……
叶云平也呆了,他诧异的看向叶蓁蓁,明明……
叶蓁蓁暗自思忖着,难道……那元曜不相信她,所以没有用那药水?
若是这样,那她也没办法,是余阳王命该如此。
同时,这消息也传到了大元皇城。
“消息确切吗?”一处宅子,一个中年男子背着身。
身后是一个暗卫模样的年轻男子,“回主子,消息确切。”
“呵……”中年男子轻笑,“还真是全了他的封号了。”
余阳王,葬身余阳。
“余阳王世子此刻在余阳府。”暗卫说,“已经全面接管了余阳王军。”
中年男子轻蔑一笑,“那小子,不足一提。”
暗卫垂头……
“余阳王世子何时送余阳王回京,可有消息?”中年男子又问。
“回主子。”暗卫道,“战事吃紧,余阳王世子已经向皇上禀明,等战事结束,再带余阳王的骨灰回京。”这倒也合理,中年男子想着,可是他生性谨慎,仍叮嘱道……”盯着余阳王府,莫要生出别的事端来。““是……”
暗卫离开后,中年男子转过身来。
他的模样和余阳王元洲有几分相像,眉眼间比在战场上混迹的元洲还要阴狠。
“老三,你莫要怪我。”中年男子轻喃。
要怪便怪皇宫里的那位,论心狠,论薄情,没人比得上他。
皇宫里,皇上已经收到了元曜的信。
信中说,元洲旧伤缠身,再受重伤是雪上加霜,大夫用药续命,勉强过了年节。
如今战事吃紧,元曜无暇分身,只能先将元洲火化,待战事停歇便送元洲回京,葬于皇陵。
元祈将信放到一旁,神色上却看不出情绪。
“皇上……”伺候的老宫人轻唤他。
元祈瞥他一眼。
老宫人壮着胆子,“皇上,余阳王薨逝……是不是该派人去余阳府接管余阳王军?小世子……怕是压不住那些人。”
元祈道,“除了元曜,那些人又会听谁的?”
老宫人无语,余阳王军并非大元的军队,而是余阳王的军队,是余阳王从皇城去余阳府的一路上招的兵马。
余阳王军的军需都是余阳王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从来不曾动用国库中的钱。
“自从余阳王妃死后,我这老三便一心守着余阳府……”元祈叹着。
老宫人心中也在哀叹,要说最无辜的人,当属十几年前死去的余阳王妃了。
因她是启钺国的人,因她是余阳王的王妃,因她给余阳王生了世子……她就必须死。
“给元曜下旨。”元祈摆手。
老宫人跪下。
“余阳王一生为国,守护余阳府,朕念他劳苦功高,恩准他葬于余阳,同余阳王妃合葬。”
同余阳王妃合葬,这该是他这个三儿子的心愿吧?
当初余阳王妃薨逝,余阳王悲痛欲绝,跪在她陵墓前哀悼了七日,心脉受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朕的其他几个儿子,可有什么动静?”
老宫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呵呵,倒是沉得住气。”
元祈说到其他儿子,不免就会想起六子元宸。
“若是宸儿还在……哎……”
“皇上节哀。”老宫人劝道,却不知道节的是三皇子的哀,还是六皇子的……
圣旨送到余阳王府,元曜接旨后屏退所有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众人都以为他是悲伤过度,却不知,他前脚进了书房,后脚就进了暗道。
元曜也没想到,他的书房里竟会有暗道。
适应了暗道的黑暗,他慢慢下行,直到眼前豁然开朗,烛光乍现。
“父王……”
暗道里布置得很精致,有床,有桌子。
元洲坐在桌边,正在喝茶,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调理,他的脸上一点儿病气都看不到了。
元曜叹着叶蓁蓁的药当真是有奇效。
“皇上下旨了。”元曜把圣旨交给元洲,“准父王同母亲合葬。”
看着圣旨上的朱砂红字,元洲的眼隐隐泛红。
同藏!
当年,他瞒着父皇娶妻在先,后来,父皇网开一面,让妻子菱凡上了皇家玉牒。
本以为,他和菱凡可以琴瑟和鸣,在余阳府共渡一生。
谁知,父皇竟查出菱凡是启钺人。
菱凡是启钺人,是元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女子,他对她一见钟情。
她重伤失忆,在余阳王府养伤,两人一来二去的产生了感情。
元洲一直隐瞒着菱凡的身份,甚至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大元人。
可是皇上还是查到了。
所有人都以为菱凡是遇到了盗匪……却不知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手笔。
得知菱凡生下了元曜,皇上就想除了菱凡,可是因为元曜离不开菱凡,才宽限了她几年。
第176章 叶蓁蓁纺棉线养蚕
菱凡必须死,因为余阳王的王妃不能是启钺人,余阳王世子的母亲不能是启钺人。
“你的母亲虽然失忆了,却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元洲道。
“从我接到皇城来的密旨开始,她就已经有赴死的准备。”
元曜心中一惊,“那母亲她,知道自己是启钺国的人?”
“她应该是偷看了密旨,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元洲说。
“实际上,她的身份……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启钺国的人。”
元曜闷声,“不管她是什么人,她都是我的母亲,是余阳王府的王妃。”
他歉意的看向元洲,“父王,为何你以前不和我讲,让我误会你怎么多年?”
元洲无奈的摇头,“你我父子的通信……”
“都在父皇的监视之下,多说无益。”
“为什么?”元曜不解,“皇上他为什么……”
元洲抬眸看他,“皇家亲情淡薄,凡事牵扯上皇权便都变了味。”
他抬起头,长叹一声,“要说父皇对哪个儿子有些真心,也只有你六叔了。”
“可惜……你六叔……也逃不开算计。”
元曜拧着眉来到他身前,“父王,听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知道是谁算计了六叔?”
元洲看着他,“你要替你六叔讨公道?”
“自然要讨公道。”元曜板着脸。
看着长大成人的儿子,元洲也不想隐瞒他,“我和你五叔各得了封号离京,你四叔早逝,留在京中的只有你大伯、二叔和六叔,如今六叔也薨逝了……”
他的意思是,罪魁祸首只有大伯和二叔了。
“五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