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担忧说给小小听,小小听不进去。
小小想着的是“名声”“口碑”。
就算邱荷花把道理掰碎了说给小小听,告诉女儿,到手的地位才是真的,其他的并不影响生活。
小小也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还说了刺她心的话,说难道她们母女俩的生活没有被江意晚影响。
邱荷花是继室不是原配,有没有强大的娘家背景,在圈子里就低了别人一头。不过这些年邱荷花想起那些憋屈事的时候很少,她又不是出了名的恶毒继母,相反的江意晚很小的时候邱荷花就进了江家,可以说江意晚是她从小看到大的。
江意晚出国后,邱荷花就觉得江家的空气都新鲜不少,她贵妇人的体面也真正的维持住了。后来江意晚结婚,那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江意晚嫁得好,她这个江家夫人也颇有颜面。再说她的小小,又不是拿不出手,每每与人说话,他人说起小小也是赞誉不停。
可在那样舒适的时候,邱荷花都会想,如果没有江意晚,一切将会更加美好。
就算她是江承雷的二婚妻子,又不是那些令人不齿的情妇上位,没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江意晚的亲妈没有福气走得早,难道要让江承雷为死人守一辈子不成?
江意晚的存在,从小压了小小一头。学生时代江意晚优秀的学习成绩,后来进娱乐圈的风生水起,连婚姻也是完美到让人吃酸。
邱荷花知道女儿因为江意晚吃了不少的苦头,养成了一些不太讨喜的性格。她也想自己的女儿肆意聪明一些,可在这一点上,邱荷花知道女儿比不得江意晚。不过跟江意晚那个有无数个心眼的人比,没什么好比的。
“你是不是跟柳郝说了些什么?”
“我回家就是来听我前夫跟我继妹的事的?”
这些年邱荷花已经不惯在江意晚面前放低态度,此时难得一回,还要被继女用这样看不起的语气,邱荷花直接的恼火,却也没有和之前那样以身份压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意晚,阿姨是着急。”
比起这样说,邱荷花更想把继女赶出门去,让她知道她在这个家有多么不受欢迎。
江意晚笑:“现在怎么不装了?”
刚打算离婚的时候,邱荷花可是说着刘小小跟柳郝只是朋友的话呢,说她不能把什么事都赖到刘小小身上。
“我要是有那样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让您有担心亲生女儿能不能嫁进柳家的机会。他们两个的事再问我,也只会被我看笑话,下次不要把笑话摆到我面前,不然我真的会笑。”
“你不要每次说话都带刺,别人想跟你好好说句话,你回以利箭。”邱荷花语重心长:“你既不是刺猬也不是仙人掌,为什么要把大家都弄得这样难堪?我只是寻常与你说说话,你就要用最大的恶意揣摩我的心思。意晚,你应该对这个世界抱有一点善意,你知道吗?”
这话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并不适用于江意晚与邱荷花,江意晚浅笑着说好。
一个好字,让邱荷花把话都咽了回去。
邱荷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瞪了江意晚一眼。也不知道江承雷做什么一定要江意晚回家,江意晚不在眼前的日子,她过得滋润得很。
说来说去,江意晚还是江承雷的女儿,哪怕这些年父女离了心,这血脉亲断不掉。江承雷非要大女儿归家,除了想修补父女关系外,邱荷花想不出其它理由。
这就有些膈应人。
这些年下来,邱荷花早把继女看成了外人,她可是把江承雷当初的气话当真话的,江家的产业,江意晚一点别想。
看看江意晚的模样,明明不常回家,却是极致挑剔,享受着最好的服务。邱荷花一个晃神,江意晚已经和厨师说起她爱吃什么,又说起哪里的食材是她的最爱,眼下厨师说着要去为江意晚做拿手的点心。
明明多了件麻烦事,那厨师看着却是自己赚到了的模样。邱荷花咬了咬牙,才没让自己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还是修炼不到家,看到江意晚就不舒服。
想到江意晚如今的处境,邱荷花喘过气来。一双眼里有了真的笑意,千万般讲究,江意晚往后的人生也只能是将就。
二婚的女人,能找的也是二婚男,要不然就是扶贫,无论如何,江意晚以后不见得有什么好日子。
邱荷花想着只要自己在一天,江家的产业就不会让江意晚沾染了去。等小小与柳郝结婚,陪嫁也要不少,至于之后趁势多起来的生意更是跟江意晚无关的。
只要小小与柳郝的婚礼顺利,邱荷花就有底气。
“邱女士,江意晚怎么到家里来了?”江晚晚一回家,就被邱荷花带到了楼上,不过她还是第一眼就见到了江意晚,她的眉间凝着疑惑,“她是不是又找妈的麻烦?”
江意晚总是给妈找不开心,上一次父亲的生日宴隔了没多久,现在又见着江意晚,比起以往太频繁了。
江意晚上了大学后,很少归家,逐渐的江晚晚也习惯了没有江意晚的家。
今日第一眼,是邱荷花站着,而江意晚用小匙勾了些细糖,看上去江意晚更像这个家的主人。
“你爸叫她回来的。”邱荷花无奈。
“爸……”江晚晚沉默了一会儿,“也是,姐姐是爸的亲生女儿。”然后就不说话了。她低垂着眼睫,情绪低落。
“小小,你爸是把你当亲闺女的。”
江晚晚心里也有数,父亲对她与姐姐是一视同仁的,并没有亏待她。也是父亲这样好,她却不是父亲的血脉,让她心中失落、遗憾。
“只是,我怎样都是不能跟姐姐比的。”江意晚是父亲唯一的血脉,这样的关系,是她无法替代的。连失落都显得恶毒,可是江晚晚控制不住自己的失落,鼻头酸酸的,忍着才没有真的流下泪来。
邱荷花抿了抿唇,她见不得女儿这般伤心:“你父亲是在意你的,柳郝的事,他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小小,别钻了牛角尖。”
“嗯。”江晚晚展颜,“我知道的,邱女士。”
说到柳郝,江晚晚眼神有些闪躲。一开始柳郝说过结婚的话题,到了现在柳郝反而不说了。
当年柳郝与江意晚的婚姻,可是一起美谈。
临场换人的订婚宴,紧追其后的豪华婚礼,男俊女美,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比令人羡艳。
她的梦中人,与她的继姐上演了偶像剧里的情节。
江晚晚对柳郝的喜欢,可以追溯到情窦初开。
本以为这辈子与柳郝是再无可能,没想到不过两年,柳郝与继姐离了婚,而自己有完有望与年少时喜爱的少年成为眷侣。
江晚晚喜欢柳郝太久了,有些患得患失。她想起自己之前跟柳郝说过,过一段时间,或许正是因为她说过,柳郝才没有提的。
邱女士总是提起这件事,才让她如此心灵不安,可火速的再婚,名义上并不好听。这些年母亲在婚姻方面吃过的亏,江晚晚不想再吃一遍。
江晚晚知道,比起母亲,显然她如今的情形,得到的名声更不好。
她不能在现在就跟柳郝结婚,那是她的前姐夫。
江意晚到江家,还真不是这母女两想的那样,回来维持亲情。江承雷早就消磨了江意晚对父爱的期待,这么多年下来,再看不开,人都得郁郁了。江意晚回来,只是不想听江承雷的说教,回来一次,清净一段时间,还是有赚头的。
在江意晚看起来,江承雷让她回家的次数不会太多。
等柳郝与江晚晚的婚事步上正轨,江承雷再厚的脸皮也不能因为她不回去而说教她了。
第20章 不够穷
婚礼这事,不急。
前脚跟人姐姐离婚,后脚就娶了小姨子,容易让人看大戏。
婚礼没有,证可以先领。
就邱荷花那样把准女婿当宝的人,没来她面前炫耀,可见刘小小与柳郝证没有领。
“姐姐,非要回娱乐圈做什么,你过去那些事都被网友扒出来,到处说。要是不进娱乐圈,没有谁会揪着过去的事不放的。”
这话可不太中听。
“丢人显眼!”江承雷的声音紧随其后。
江意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哪里是我过去的事,都是别人编的我过去的事,只要花钱就能澄清。不过是想着澄清要花的钱不少,没跟爸说,要是爸觉得丢人花钱澄清也是可以的。”
“……”
“爸也觉得没必要,对吧。”江意晚笑着,“也觉得我的名声不值得什么钱。”
“……”
江承雷蹙眉:“多大的人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还事事想着家长,是不是还要给你开家长会!”
呵。
也不知道,江承雷这么抠门,最后的钱都被谁花了去。
邱荷花压住嘴角的笑意,她现在可别想着在江家讨得好,生父的生辰以欠条为生辰礼的闺女,谁也不想要。
在江承雷眼中,江意晚现在就是最是嘴脸丑恶的。
不得不说,现在直面江意晚的时候,确实是憋气,但比起十几岁暗戳戳争宠的江意晚,现在的江意晚更没有竞争力,难以让人生出危机感。
气归气,也不至于惶惶不安,更不需要绞尽脑汁。
“是啊多大的人,您也管不着我了。”江意晚在江承雷回家前吃了不少点心,就是想着跟这家人坐在一起,吃不下什么饭,“再说遇到事情就应该自己解决,下次您再想控制我的工作,就拿出诚意来,比如与我工作价值等价的支配,比如公司的股份。”
邱荷花捏紧了筷子,这人多大的脸。
她侧过脸看江承雷的脸色,才安心。江意晚现在这样把目的都挂在嘴边,能达到目的才有鬼了。
江承雷总算发现,这个女儿是自己管不了的。
一时都不解自个把这人叫回来做什么。
一顿饭下来,家里谁都不顺心。
江意晚一走,男人就说下次不让江意晚回来了。
这正合邱荷花的意:“她现在这样,还是少了个男人管管她,结了婚也不会这样全世界都欠她钱的模样。”
江承雷思索了一会儿,说起婚姻这事,男人有些心虚,要换个时候妻子提起这事,江承雷绝对否决。可这会儿他正恼着:“就没让我省心的时候!”
“儿女都是冤家,她早晚会知道你的好。”
“我也不指望这,她少惹些祸,少让我生气,都谢天谢地。”
邱荷花心思活络起来,江意晚的头婚她没插手,这二婚她可要为这继女好好选选。面上过不去的,那绝对不行,可多得是面上过得去实际不咋地的人家。
也不是要折腾亏待了江意晚,只是江意晚这么好的皮相,给生养她的江家一些回报。
明月颜。
司机把江晚晚送到这儿,目睹她进了门才离开。
明月颜是希柚的美容院,最近江晚晚的朋友跟希柚搭上了线,约她一块过来。在搭上线之前,朋友在这里花了近百万,真是个销金窟。
明月颜在云城名媛圈颇有名气,而明月颜的老板希柚比明月颜还知名。
年纪轻轻有自己的事业,还有稳定感情的男友。
江晚晚还是第一次见希柚。
希柚那张脸太纯了,根本不铜臭味的商人,那双眼比学生妹还纯。
她没想过希柚长成这副模样,惯来清纯的她也自愧不如。
太干净了。
一定是被宠爱着成长的。
“你就是晚晚?”希柚倒了一杯茶,连手势都恰到好处,“总是听芋芋提起你,总算一见。”
江晚晚与好友的眼神对上,多了一些底气,没有真的说不出话来:“之前来过几次明月颜,没想到有机会一睹明月颜老板真容。”
希柚的明月颜,每年的入账不少。
至于希柚在开明月颜之前,是做什么的,许多人都不知道。
也有人好奇,不过大家交情不深,传出来的事也不多,只知道从前希柚是留学归来的。而男友,也是在国外。
“希总的男友回国,是不是得请我们吃一顿,可是隔空吃了几年的狗粮!”
希柚羞红了脸。
大家都笑。
“晚晚恋爱了吗?”
突然被点名的江晚晚张了张嘴,面前几个都是她圈子里的朋友,除了希柚外也就三个人:“嗯,刚谈。”
希柚眼眸一亮,没有追问,只说能被江晚晚看上的福气真好。
其余三人:……
听这话竟有点同情江意晚,她怎么这么倒霉。
同样是留学归来,希柚爱情美满事业有成,而江意晚呢豪门弃妇。
不过总归是江晚晚的朋友,没真的去同情江意晚,而是笑着说别看才刚谈,指不定比谁都早结婚呢。
寻常人或许会说这样急,而希柚像是对什么都抱有期待:“有的人确实看第一眼就想要结婚。”
还说了一些好听的话,让江晚晚对她好感倍增。
她能感觉到,希柚对她的善意。
希柚的祝福,比许多的祝福都要真挚。
江晚晚不知自己是哪点讨希柚喜欢,或许是眼缘。
“希总可别想逃过我们这群饕餮的饭。”
希柚笑骂:“哪里差你的一口饭!饿死鬼投胎了吗?”
“可不是要看看呗希总金屋藏娇的美人,是何方神圣!”
希柚摇头:“金屋藏娇?我看你是想害我!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明月颜日进斗金,还养不起他啊?”
“你们这都是把他当成吃软饭的了!”希柚惊讶,“真见着他可别这样说……喂!要是不保证的话,大餐是没有了,残羹冷炙都别想!”
夜幕里的华灯已上,车路过冰晶一般的建筑,橙色银色的光将城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打造得美若幻境。路过这条件的车辆,速度都似乎被放缓,生活的节奏在此处得到喘息。
女人的目光落在窗外,没有焦点。
秋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打在脸上消去零星的困意。
从明月颜离开,江晚晚突然有些体悟。
人跟人之间的氛围感也很重要。
就像她与江意晚,是不和,二十个年头,都不能消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
而只见了一面的希柚,却给她一见如故之感。
江意晚说话带刺,把所有人都推得很远,说起来对江意晚她一直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只是此时也有些遗憾,遗憾两个人相处这么多年,还是如此不合。
本该是亲姐妹一样的人。
希柚明明比江意晚更有骄傲的资本,却没有像江意晚一样,让江晚晚觉得低了人一头。希柚有自己的事业,而江意晚在她面前的资本永远是“父亲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