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灰暗,丫鬟们依次进了屋,第一件事就是把烛灯点亮了,一个丫鬟去查看外间的炭火和窗子,另外两个掀了珠帘让汤嬷嬷进到里间。
汤嬷嬷举着烛台往里走了两步,忽地脚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吓得她差点弹跳起来,定睛一看,是一个软枕。
稳住了烛台,汤嬷嬷捡起地上的软枕拍了拍,上前掀开帘帐道:“少爷,起了吧?”
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似乎是被光亮刺了眼,双目紧闭,眉头微皱,显而易见是被扰了睡眠十分烦躁。
“什么时候了?”陈译禾含糊问道。
“丑时刚过。”
丑时刚过,也就是才凌晨三点多。
陈译禾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心头暴躁更甚。
旁边丫鬟眼睛转动了几下,小声劝道:“少爷今日大婚,不同以往,暂且忍一天吧。”
陈译禾没答话,双手搭在被子上,人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响动。
等了一会儿,汤嬷嬷捏着嗓子道:“奴婢刚才过来时见老爷夫人已经洗漱好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祠堂,少爷若是还不起,等下夫人该自己来喊了。”
“起。”陈译禾闭着眼睛,用一种破釜沉舟的语气道,“我起。”
屋内暖和,他行尸走肉般的下了床,双臂懒懒地张着,如假人一样任由丫鬟们给他套上一层一层精致的服饰。
这是陈译禾穿越的第十一天,穿到了同名同姓,甚至连长相都一模一样的这个朝代的陈译禾身上。
原主是在青楼里跟人争抢花魁时,情绪激动从楼上跌落了下来的,昏迷三天,再睁眼,芯子就换成了二十一世纪的陈译禾。
B市大名鼎鼎的富二代成了广陵府有名的纨绔,陈译禾是无所谓的,在哪个世界当大少爷不是当?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明日再说!
况且古代纨绔子弟的生活比现代骄奢多了,连穿衣服都不用自己动手,真正做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陈译禾适应得很快,也没法追究什么穿越的原因,就这么着吧,以后给陈金堂和钱满袖养老就是了。
陈金堂与钱满袖是原身的爹娘,丫鬟说的夫人就是指钱满袖了,还不到四十岁,对这个独子宠溺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把儿子抱在怀里。
陈译禾毕竟不是本人,本着男女有别的原则能离她多远就是多远,一听丫鬟说她要亲自来喊,这才强迫自己起来了。
而今日必须早起是因为他要成亲了。
早先刚穿越过来时他还在犯迷糊,加上身上有伤,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地,刚一下地,被告知要成亲了。
他倒是想反对,可是这时候送亲的队伍已经快到了,再怎么反对都没用了。
钱满袖是这么说的:“那可是京城苏参政的嫡女!言情书网,饱读诗书!你姐姐好不容易给你求来的!”
“上天保佑,咱们家终于有个会读书的了,回头生个大胖小子,打小就好好教养,以后考上状元当大官!看谁还敢看不起咱们家!”
陈家是商户,陈译禾上头有个姐姐叫陈轻语,前几年阴差阳错进了宫,三四年的功夫成了皇贵妃,独享恩宠,距离皇后的位置就差那么一步。
就差那么一步,却迟迟到不了,因为出身不好。
皇帝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才情横溢、家世显赫的美人儿,商户出身的陈轻语能走到皇贵妃这一步,已经能称得上是“宫斗达人”了。
这新娘子,就是陈轻语专门为弟弟求来的,一道圣旨下来,从定亲到迎娶,一个月走完流程。
新娘子名叫苏犀玉,殿前参政苏铭祠的嫡女,据说是名满皇都的才女,不管家世、性情还是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陈轻语以贵妃的身份逼迫,人家这么抢手的姑娘,怎么都轮不到陈译禾来娶的。
想到这,陈译禾起了兴趣,他倒是想看看,这所谓的高门贵女,究竟是什么模样。
婚服繁琐,汤嬷嬷瞅着陈译禾耐心即将耗尽,拧了下丫鬟把人推开,想要自己上手伺候大少爷更衣。
陈译禾眉梢一皱,不耐道:“嬷嬷你别动了,小丫头快点!”
“是。”汤嬷嬷退了回去,扫了一眼几个丫鬟道,“听见少爷的话了吗?都手脚麻利点!”
丫鬟们诺诺应了,动作快了许多,理衣襟的、整理腰带的、挂环佩的,还有一旁端着金冠与梳篦蓄势待发的,让陈译禾有种身在红楼的错觉。
等丫鬟给他固定好头发,正缠上红绸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隔着老远大喊:“儿啊,你好了没有?天都大亮了啊……”
是钱满袖。
汤嬷嬷迎了出去,“好了好了,马上就好,咱们少爷今日英俊得很……”
喜服是钱满袖特意找的广陵府最好的绣娘赶制出来的,赶工匆忙,今天才第一次真正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