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葡萄的虞秋抬头看了奚誉一眼:“你想怎么解决?”
奚誉:“看那东西是好的还是坏的,如果是坏的,别让他再缠着我妈了。”
虞秋:“如果是好的呢?”
奚誉眼里闪过片刻的茫然:“如果是好的,就让他留下陪着她,毕竟我不在她身边,有他在,我妈就不用总想着我了。”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动静,随后是食品袋摩擦的声音,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小誉,家里来客人了?”
穆君岩从沙发上起身,朝玄关走了过去:“小姨,是我。”
奚舒一见到穆君岩,脸上的笑容挡也挡不住:“小穆,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真是的,也不提前打招呼,我好提前准备饭菜。哎,楼下的超市刚进了鱼,等我一会,今天给你做鱼汤……”
奚舒说着,转身又要出门。被穆君岩急急忙忙拦住了:“小姨,不用这么麻烦,我们简单吃点就行了,我今天来是想让你见我一个朋友。”
“朋友?”
奚舒想起刚在门口看到的鞋,眼睛顿时亮了,指着穆君岩说:“你这孩子,瞒得够深的。”
穆君岩无奈:“小姨你误会了,只是普通的朋友。”
“普通的朋友你带来见我。”奚舒急于去见虞秋,倒是忘了出门的事。
穆君再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奚舒坐在虞秋旁边,已经拉着她聊了起来。
虞秋很配合,什么都能说上,但真实性存疑。
说了一会话,奚舒就换衣服去厨房了,留下奚誉陪着他们。
虞秋站起来打量整个房子,忽然指着一个房间问:“这是干什么的?”
奚誉:“是给那孩子住的,以前是我的房间。”
虞秋见门关着,问奚誉:“能进去吗?”
奚誉点头,去拧门把手,但是怎么拧都没拧开。虞秋看他脸都憋白了,忍不住出声说:“我来吧。”
奚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开了位置。
虞秋上前,握住把手,轻轻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门把分离。
虞秋:“……”
她握着把手看向了奚誉,满眼认真:“我没使劲。”
奚誉:“…………”
穆君岩:“他家装修年头太久了,门锁老化。”
奚誉看向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表兄,明明是去年刚装修,还是你安排的人!
虞秋那点小负担瞬间就没了:“我说呢,门锁这种东西,时间久了一定要换新,否则太脆了。”
奚誉:“……”刚才掉下来的声音确实很脆。
守护者抓了抓自己的圆下巴问:“秋秋,你最近力气是不是变大了?”
虞秋:“没有啊,我感觉差不多。但是你变沉是真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东西了?”
守护者小声说:“……我没有。”
虞秋:“看来是真吃了。”
守护者立刻闭上了嘴。
虞秋伸手在门上按了按,紧扣着房间门瞬间被推开,里面没有开灯,一片黑暗,虞秋第一个走进去,刚走两步,顿觉得脚边踩到了一个又硬又软的东西。
这时候,穆君岩开了灯。
“啪!”
不算明亮的光驱散了黑暗,虞秋低头,看着脚底下的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属于小孩的,年纪大概四五岁。
此时,头正仰着,露出的眼睛和虞秋对视,他的眼睛很大,只不过瞳仁过于黑,没有光亮。
虞秋收起脚:“哎呦,不好意思。”
头对她说:“姐姐,你踩疼我了。”
虞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幸亏姐姐发现的及时,收了力,否则你头就不是踩疼了,而是踩没了。”
头:“……”
这个人没有被吓到。
虞秋拎着头在屋里给他找身体,在穆君岩眼里就像是个恐怖的行凶者,他看向了还一脸茫然的奚誉,听奚誉问:“飞升道长也能看见他吗?”
穆君岩神色复杂地点头。
奚誉叹息:“真好,我就看不见。表哥,你和我形容一下这孩子,我还不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
穆君岩:“他现在就像是你五岁时候只有脑袋的样子。”
奚誉:“???”
穆君岩问:“是不是有画面感了?”
奚誉:“……有了。”
穆君岩感慨:“和你一模一样。”
这时候虞秋也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奚誉,你们真像!”
奚誉:“……”
虞秋盯着照片里的男孩,也是四五岁的年纪,穿着小西装,一本正经地盯着镜头,照片最底下,和里面建筑几乎融为一体,写着一行小字:
康康五岁生日快乐!
虞秋把照片放回抽屉,终于在床底下揪出藏在里面的无头身体。她把身体扯出来,安上了脑袋,又使劲拍了拍,固定好:“听姐姐的话,头不能乱丢,会被人踩扁的。”
“……”第一次吓人就失利,小孩怀疑是自己摆头的方式不对,否则隔壁的哥哥为什么会经常成功呢?
虞秋拉着小孩出了房间,几人重新回到了客厅。
奚誉依旧看不到小孩在哪,只是大致估计他的方位,他深深地看了小孩一眼,才问虞秋:“他留在我妈身边没问题吧?”
虞秋:“这该怎么说呢,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人,以阴气和执念凝聚,善恶在一念间,如果实在舍不下,也有办法处理。”
小孩听懂了,这是关于自己的事,他眨着大眼睛满眼乞求:“我想留在妈妈身边。”
虞秋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这事可不是我来决定。”
穆君岩看向了奚誉,奚誉却站起来说:“我先去帮我妈做饭,这事吃完饭后说。”
他走进厨房,立刻被奚舒嫌弃了:“你笨手笨脚的,出去!”
奚誉:“我好不容易有颗做菜的心,你就成全我吧!”
奚舒无奈:“行,先帮我把菜摘了。”
“好啊。”
……
母子两个的谈话声时而传过来,虞秋三个在客厅里,她递给小孩一粒葡萄,小孩垂涎地盯着葡萄,可怜巴巴地说:“我吃不到。”
虞秋又往前递了递:“我喂给你的能吃。”
小孩狐疑地瞅了虞秋一眼,但是禁不住水灵灵的葡萄诱惑,还是试探地低下头,伸出小舌头去舔了一下。
原本他已经做好准备什么都吃不到了,但是立刻舔到了凉凉的东西,他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连忙伸出手,从虞秋指尖拿到了葡萄,圆的,有些凉,还有一点沉甸甸的重量。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了葡萄,慢慢地凑到了嘴边,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舌尖立刻被甜丝丝的感觉占满,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新奇的,但他却非常喜欢!
虞秋见小家伙被一粒葡萄征服的时候,趁机套话:“你隔壁住着谁?”
小孩心思都在葡萄上,有什么说什么:“住着一个阿姨和好几个哥哥。”
虞秋眼神古怪,不会这么巧吧。
小孩又说:“几个哥哥都特别烦阿姨,说阿姨抢他们的东西吃,每天奴隶他们,大家都商量着离家出走。他们觉得我妈妈特别好,想给妈妈做儿子,但我不同意,不过我打不过他们……”他情绪有些低落:“幸好哥哥回来了,否则妈妈就要被他们抢走了。”
这时候,奚誉走了过来,招呼虞秋和穆君岩:“过来吃饭吧。”
他的目光又落在虞秋旁边的位置,略微犹豫后伸出了手:“康康,你也过来。”
康康的眼睛刷地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把手放在奚誉的掌心。
大手牵着小手,走向了餐厅。
虞秋和穆君岩无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等大家都坐好了,奚舒看着他们,高兴地擦了擦眼睛:“真好,你们都在这里,要是每天都这样就好了。”
穆君岩拿起筷子说:“小姨,吃饭吧。”
奚舒含着泪点点头:“对,吃饭,吃饭不说这些。”
奚舒做的都是家常菜,但看得出来经常下厨,菜色都很漂亮,味道虽然和那种顶级大厨没办法比,但却有种温馨的味道,但虞秋这次少见的没有吃多少。
从坐上座位开始,耳边的守护者就抽抽嗒嗒地哭:“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虞秋开始忍着没吭声,终于忍不下去了:“地啊,你差不多行了,正主还没哭呢!”
守护者:“希望这顿饭别结束。”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如曲终人散,这顿饭也有结束的时候。
饭后,大家都没离席。
奚舒不安地用手指掐着掌心,她慌乱地站起来:“我忘了,超市的账没结,你们在家待着,我去……”
“妈。”奚誉忽然出声:“我该和你告别了。”
第32章 集齐一套
奚誉当时在国外, 因取景地发生□□,意外身亡。
他死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在附近游荡了很久,冥冥之中忘记了很多事情, 偶然一次听到了当地的送魂曲, 忽然想起了死前的一幕, 于是他搭了一次人的航班, 开始往家赶。
回到家的时候,奚舒正在做饭, 满桌子都是他爱吃的。最让他不敢相信地是,奚舒竟然能看见他,全然忘记了房间内专门为儿子摆放的灵位。
奚誉不忍心刺激母亲, 顺着她演了下去。然后他从母亲嘴里知道了那个叫“康康”的小孩。
康康是奚誉的小名,因为刚生出来的时候体弱,三天两头生病,母亲希望他平安长大,所以起了“康康”这个名字。不过在长大后,这个名字就很少叫了。
奚舒陪着“康康”玩游戏,哄着他睡觉, 在“康康”睡着后,她拉开了抽屉,拿着照片看, 那是奚誉五岁时的生日照,她盯着照片里的人看了很久,奚誉也陪了她很久。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该离开了,但是母亲这个状态他实在不放心。他不知道她是生病了还是真有什么连他都看不到的东西在纠缠她。
于是奚誉想到了从小就和一般人不同的表兄, 他趁着夜色去了穆君岩的家,但穆君岩家里放了镇宅的东西,他现在不算人,根本进不去,也不敢接近。
穆君岩的公司也有瑞灵看守,无奈,奚誉蹲在路边,靠给往来的鬼画个自画像挣点小零钱。
攒了些日子,奚誉通过最近结交的鬼友找到专门吃阴间饭的人,让他们帮忙,给穆君岩托梦把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穆君岩睡眠质量太好,梦里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起床就忘了。奚誉一连去了几天,穆君岩才记得大概。
因为奚舒知道张至灵是道士,穆君岩怕刺激到她,于是找来了虞秋。
而现在经过虞秋的肯定,这个叫“康康”的孩子留在身边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也是该好好告别的时候了。
母子两个都不愿被触碰的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了。
奚舒泣不成声,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儿子真的回来了。
奚誉上前轻轻地揽住她:“我很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地陪着你,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妈你别生我的气。”
奚舒紧紧抱住儿子,一肚子的话到嘴里只成了呜咽。
奚誉:“以后让康康来陪着你,让他代替我照顾你。”
康康听到名字,小心地上前,抱住了奚誉的腿:“哥哥。”
奚誉感觉到了什么,低头朝他笑了笑。
守护者哭得比谁都凶,小嗓子嚎得像是打雷。
虞秋神色凝重,想着下次不是换个地方挂它。
守护者抽抽嗒嗒地问虞秋:“这个执念成的小孩真…真的可以、长大吗?”
现在连鬼都看不到他。
穆君岩也瞥向了虞秋,但虞秋心底的声音他是听不到的。
虞秋正和守护者说:“这里不清楚,但我之前的世界可以。人死后执念成鬼,人活着,如果执念足够强大,也可以创造出介于生和死之间的东西。其中有一例在我们修行界最出名,有一个名为清陌的女修,她的道侣因修行出了偏差死亡。只剩下她孤身带着儿子,她的儿子长大后也是一名出色的修士,不过在一次围剿魔修的时候,遭遇了暗算,没能回来。清陌受了打击,修为跌落一个大境界,众人都以为她要就此消沉下去的时候,清陌又出现了,且她身边带着一个年轻人,和她儿子近乎一模一样。大家都以为她用密法复活了儿子,但后来经过仔细探查后才发现,这名男子是她的执念所化。”
守护者惊讶:“都已经长大了吗?”
虞秋感慨:“是啊,但清陌毕竟是修士,而奚舒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这个执念化成的康康也并不全是执念,他身上还有阴气。”
穆君岩看小姨哭得不能自抑,上前劝道:“该让奚誉好好上路了。我听说投胎路上比较挤,大家都要抢个好位置,下半辈子才会幸福安好。”
奚舒擦擦眼泪:“是吗?”却看得是虞秋,她不是傻子,如果早前不知道虞秋的身份,现在也猜到了大概。
虞秋瞥了一眼穆君岩,和守护者说:“他这说瞎话的本事和我有一争之力。”
守护者:“你心里有数就好。”
不过在奚舒泪意盈盈的目光下,虞秋还是点头了:“不仅挤,还路途遥远,吃喝也预备着。”
奚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