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喝完后放下茶杯:“不想了。”
她记得之前在张至灵朋友圈看过,最近玉泉观要办一场法会,他是法师,想要大家过来参观。虞秋前两天就看到张至灵发了,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做法事,半夜发了一条很激动的朋友圈,不过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偷偷删了。虞秋想着自己闲着没事,就决定去玉泉观看看。
……
因为是张至灵办的第一场法会,虞秋毫无意外地在玉泉观看到了穆君岩,有几天没见到他,虞秋问了他身体的情况。
“身体很好,和以前一样。”穆君岩答,但他没有说实话,那天回去之后,每晚都会做梦,即使有安睡符也没有用,不过梦里情景模糊,他记不太清楚,只似乎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唤他,具体说了什么却是全都忘了。
虞秋想着法会还没正式开始,于是示意穆君岩伸出手,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只是刚一接触,她就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又摸了摸。
穆君岩:“……”
虞秋:“你皮肤变滑了,也变冷了。”
“……我没想到你对我这么了解。”他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
虞秋:“你回去自己测测体温。”她觉得那东西肯定对穆君岩的身体有影响。
不过为了不给他压力,她没说。
虞秋闭上眼睛,开始把灵气输送到穆君岩的体内,上一次灵气太少自己也虚弱,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一次灵气多了,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但虞秋却是震惊了,穆君岩这个身体,完全不是普通人的身体。
她把灵气输送给普通人,是能看到对方的经脉和五脏六腑的,比如上次她用灵气治疗曹佳莹,但是换上穆君岩,他只感觉他身体空空荡荡,那灵气如进入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再也寻不到踪迹。
这是修行者才会有的身体状况,因为身体内对于修行者是禁地,会下意识地保护起来。
但穆君岩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他体内空空荡荡,虞秋输送进去的灵气甚至没在他体内存留一秒,很快又消失了。
修行界确实有这种筛子体质,虞秋曾听师兄提起过,有天资但身体不允许,虞秋没见过这样的人,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让她遇到了。虞秋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穆君岩。
穆君岩想的也比较多:“说吧,我还有多久可活?我能接受。”
虞秋赶紧摆手:“没那么夸张,只是你身体内存不了灵气。”
因为想过更坏的,穆君岩现在还算能接受:“我能画符已经很好了。”
张至灵说他画符效果很好,安睡符会让人一觉睡到大天明,虽然噩梦缠身,但至少应验了睡这个字。
虞秋见穆君岩脸色好了很多,知道他自己能想明白,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安慰话了,事实已定,只能改变自己。
两人耽误这些时间,法事要开始了。因为虞秋和穆君岩身份不同,进去后直接到了前排,在他们身后是不少信众,身边的则是一群道士。
做法事要设坛,分为内外坛,内坛设老祖的神位,而外坛则由神案和法桌共同组成。在斋醮的过程中,道士会对坛场进行净坛结界。而在器物布置上也是由讲究的,法桌上放香炉、法器还有五供等。
法器是剑、旗、印等道家常用的法器,五供又被叫做五献,是指香、花、灯、水、果。其中这个“果”很有讲究,基本是时鲜的,树上结的果子,多用苹果、桔子、橙子、葡萄等,尤其不能用石榴、李子,因为老君姓李,而石榴有亵渎神灵之意,总之要讲究一个吉字。
虞秋听着穆君岩低声給自己科普,目光不离开法坛,坛内包括张至灵在内的法师已经开始诵经,整个法事严肃、神圣。
一场法事做下来,虞秋感觉来观看法事的信众更心诚了。
虞秋觉得这有些像他们修仙界已经飞升的老祖显灵降下投影,然后入门的新弟子就会斗志昂扬,看,我师门有飞升老祖,等哪一日,我也能做到!
只不过修仙界的人是希望自己某一天能达到那种高度,而这里的人更希望得到庇护,祈愿。
玉泉观香火鼎盛,排队上香的人络绎不绝,虞秋想着去后院休息,和穆君岩一起,两人快到角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正抓着一个小道士的袖子说话。
小道士满脸局促,使劲摇头:“我不行,真不行,你得请法师。”说完,看到虞秋,小道士眼睛一亮,立刻指着她说:“这位道长也很厉害,你去找她。”
那男人转回头,看到了虞秋和穆君岩,这两人没有一个像的。
小道士提醒他:“女的是。”
于是男人的眼神在虞秋身上溜了一圈,仍旧一脸怀疑,他又重新拉着小道士问:“道长,你别和我开玩笑了。”
实在是虞秋穿着打扮像是来这里参观的,他甚至都不像信众。
小道士连忙说:“我骗你干什么,飞升道长的门派都是这样的,她的符观主都说好呢!”
男人见小道士说得认真,心里信了四分,又想自己也没什么让人骗的,于是又信了三分,等虞秋快走到这边的时候,他果断抛下了小道士,望虞秋这边过来了。
这人竟然还给虞秋抱拳行礼:“道长好!”
虞秋:“…………”可见是电视剧看多了。
但她也没指出来,就说:“现代社会,我们随意一点。”
男人见她说话温和,而且真应下来,还是特别有底气的那种,一点也不像刚才的小道士,仅剩的怀疑也没有了,立刻说了自己的事情:“道长,我家的天花板上闹鬼。我们白天在家的时候总能听到指甲挠墙的声音。”
虞秋惊讶:“白天?不是晚上?”
男人摇头:“就是白天,晚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虞秋:“是不是楼上的人弄出来的声音。”
男人又摇头了:“楼上是中学生,这个时间他一直在学校,他们家白天没有人。我开始以为是天花板哪坏了,或者进了什么活物,但有一天白天阴天,我老婆一个人在家,她刚闭上眼睛,又听到那种指甲挠墙的声音,特别刺耳,她立刻发火了,哪知道刚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天花板上有一张人脸,正面容狰狞地望着她。活人怎么能出现在天花板上啊,肯定是那些脏东西!我们以前不信这个的,但真没有办法了……”
虞秋看他眼下乌黑,也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她盘算着就算是脏东西,但只敢在阴天的情况下现身,也不会太厉害。自己发微信和张至灵说了一声,又抬起问穆君岩:“你去不去?”
张至灵的法事已经做完了,他还要给信众解惑,短时间内也不能结束,穆君岩想着自己也没有事情,还不如和虞秋一起走一趟,这段时间,他对这些东西已经没有那么厌烦了。
于是两人跟着男人一起到了他家。
说天花板上有鬼的男人叫羊良浩,因为这件事,他老婆已经带着孩子回到了娘家,今天如果不能解决,他也不敢在这个房子住了。
进门后,虞秋确实感觉到一股阴气,但是很淡,毕竟现在还是白天,也少有鬼敢那么嚣张,有鬼的地方在两人的卧室,羊良浩打开门后就不敢再进去了,还是虞秋和穆君岩进去后,他才站在门口,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
虞秋和穆君岩对望一眼,两人都发现了天花板上确实有更浓郁的阴气,也就在这个时候,安静的卧室忽然响起尖锐的抓挠声。
羊良浩立刻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只从指缝间露出一点空隙瞄向天花板,天花板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刚要松了一口气,就见到有一缕黑色的头发从天花板上冒出来,这缕头发就像是在生长一般,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冒出半颗头来!
羊良浩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天花板上的头全部钻了出来,露出一张惨白的鬼脸,她在见到虞秋和穆君岩后,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嘴一张,一条鲜红的舌头伸了出来,迅速朝两人甩过去。
虞秋击出一张灵符,打在女鬼的舌尖,滋啦一声,像是肉块落入油锅里,立刻有白烟冒了出来,那长长的舌头迅速缩了回去,比出来的时候还迅速。
女鬼吐着舌头斯哈斯哈地散热,口中不断有白烟冒出。
但是她却不恼,也不怕,一对鬼眼睛看着虞秋却是越来越亮,狰狞的面容也变得平和起来,然后开始激动:“好厉害的道长!呜呜呜,道长你终于来了!快把我收走吧!我不守鬼德,惊吓阳世的人,请一定要狠狠将我超度!”
虞秋:“…………”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山顶洞人”“么么不吃鱼”“小淨”三个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
第76章 人比鬼凶
虞秋在这里也算见了不少鬼了, 还没见过这样的。她望着缩在背光处的女鬼:“那你下来,我送你走。”
女鬼伤心:“我下不了,被绑住了,在你们楼上。”
羊良浩从地上站起来, 大着胆子说:“楼上现在没人!”
女鬼立刻说:“就是要没人才能救走我, 等有人了我就不好走了!”
虞秋听出了些什么:“你被绑和楼上的人有关系?”
女鬼淌下两横血泪:“嗯, 我被他绑在了这里。”
羊良浩震惊:“楼上只有言老头带着他亲戚家小孩, 那小孩才上中学。”老的老小的小,哪个也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女鬼激动地说:“就是那小孩, 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比恶鬼还恐怖!”
“他为什么绑你?”虞秋问。
女鬼呜呜地哭起来:“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听到有人召唤我……”
道士有术法可以役鬼,有自己养的, 还能征召附近的孤魂野鬼。但是普通人可以召鬼,比如带一些不好的东西,或者玩一些常见的灵异游戏,不过这种东西没有约束力,鬼被召过来,完全凭心情行事。女鬼就是听到有人召唤她 ,还是那种很没有约束力的召唤, 当时正在晚上,她闲着也无聊,打算吓吓人。
于是她飘到了那人的家中。
停在窗口, 她发现是几个小孩在玩招鬼游戏。
他们请的是碟仙,但是虽然叫做仙,却不是真正的仙, 来的都是鬼。碟仙最早用来占卜,起源于民间的扶乩。请碟仙需要在桌上放一张纸, 纸上倒扣着一个干净的白色瓷碟。现在室内的灯光已经熄掉了,卧室门紧闭,只打开一扇窗。女鬼站在窗口,能清楚看到五个男孩用手指轻点在碟子上,不断进行召唤。
她来得很快,但没有立时进去,而是用鬼眼打量几个小孩,心里琢磨着怎么吓吓他们。
然后她看到个子最高的男生问其中长得最漂亮的男孩:“言森,有用吗?”
言森抬起头,看了看窗口的位置:“我感觉它已经来了。”
窗外的女鬼吓了一跳,以为言森看到了自己,但这孩子眼里的焦点没落在她身上,仿佛只是随便看了看,很快他又低下头,还安抚周围的小伙伴:“再等等。”
看得出来他在这些孩子里比较有威望,他说完,其余四个也没再吭声,继续在心里召唤碟仙。
女鬼已经琢磨出怎么吓唬他们的办法,她身子往前一探,进入室内。
房间内好几个孩子都齐齐打了冷战。
冬日里开窗,卧室里本来就有些冷,几个孩子都穿着棉衣,但刚才的那股冷风和之前又不一样,阴冷阴冷的,似乎要吹进人的骨子里。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了言森。
言森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主动询问问题:“碟仙碟仙,请问a,b,c,m都是有理数,且a+2b+3c=m,a+b+2c=m,那么b与c的关系是什么?”
女鬼往前飘的动作顿住,这个开头似乎不太对啊……但她很快注意到这几个男生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裤子,看来也是被学习逼傻了,都开始找鬼问问题了。女鬼自认为自己知识水平还不错,背着手走过去,在纸上看了看选项,于是手摸上了白瓷碟,选了一个答案。
几个摸着瓷碟的男生只感觉手下的瓷碟忽然动了起来,他们又怕又好奇,也顾不得不能睁开眼睛了,都去看瓷碟停留的位置,正好是这道题的正确答案。几个半大小孩立刻激动了,随后又一起问了二个问题,这次是物理题,瓷碟转动,又转到了正确答案处。随后是化学、历史……
女鬼被他们问得有点烦了,这几个小孩胆够大的,她开始使劲转着瓷碟,然后猛地把瓷碟掀开。
她鼓起阴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白色的窗帘高高地扬起,被月光照得一片惨白,在墙壁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道影子在逐渐变化,慢慢地越来越像人。
有四个男生惊叫一声,抱成一团挤到墙角,仅剩一个叫言森的男生站在原地没动。
女鬼以为他被吓傻了,却没想到言森忽然朝她扑过来,手里长长的黑色鞋带在她身上一绕,飞快地打了一个结!
女鬼:“!!!”
这不科学!
她不是实体,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带子,怎么能缠住她!
但她确实飘不走了,被小男孩扯着带子拉到书桌前……开始写作业……
女鬼在虞秋他们面前失声痛哭:“从此我就失去了自由身,写完语文写数学,写完数学写化学,还有物理生物政治……呜呜呜呜,只不过一个元旦三天假,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作业……”
虞秋、穆君岩、羊良浩:“…………”听着确实很惨。
虞秋想了想,安慰她:“这说明你很全才。”
羊良浩使劲点头:“我和我老婆现在辅导我女儿小学课程都困难,你还能做初中的题,厉害!”
他还给女鬼竖了一根大拇指!
女鬼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微微自傲地说:“这算什么,我当年还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这都是小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