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斗仙师思忖片刻,试图分出一缕神识去探对方的底细,可神识尚未接近,他反倒感到一阵刺骨的冷意蔓延全身。
心头一凛,再看向那年轻男人,眼皮不由颤了两下。
该死的。
这鬼怪的实力太强,这次……怕是要栽了!
金斗仙师强行避开那道视线,再不敢多瞧。
钟离灏面不改色地夹起一块糖醋排骨,送到身旁之人的碗里,“慢些吃。”
陆云烟捧着碗:“……噢噢,好。”
-
接下来的宴会,唱曲的、弹琵琶得、跳舞的,一场接着一场节目,氛围还算融洽和乐。
陆云烟最开始的那种不适感也逐渐退去,她就按钟离灏说的,安心吃,安心看节目。
酒过三巡,王县令大概喝高了,要钟离灏和陆云烟给金斗仙师磕头,还无比崇敬地拉着金斗仙师的手,“仙师是有大造化之人,若您不嫌弃我这儿子的话,不如收他做个徒弟,传授他一些道家养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仙法。”
金斗仙师面露难色,连忙推脱,“七少爷乃是尊贵之人,哪能给贫道磕头。至于收为徒弟,那更是不妥,贫道四方云游,有心收,也无余力去教。”
王县令虽醉的满脸通红,但也不是全然糊涂,见金斗仙师不收徒,只好歇了那份心思。又心疼自家儿子体弱,不舍得让他磕头,于是伸手指着陆云烟道,“那就叫我这儿媳妇替懿儿多磕几个头,也全了仙师对我王家的恩情。”
陆云烟:“……”
淦,这老王八乱指什么呢!要全恩情你自己磕啊!
金斗仙师不敢叫钟离灏跪,却是受得起陆云烟的礼,于是没出声,权当默认。
“懿儿媳妇,你还愣着做什么呢。”
“是啊,快点给金斗仙师磕头谢恩,求仙师多多保佑你家夫君。”桌上的王家人劝道。
就不把新媳妇当人是吧?陆云烟简直槽多无口。
一旁的钟离灏突然出声,神情漠然,“娘子照顾了我一天一夜,实在辛劳。我想金斗仙师慈悲为怀,应当不会在意这些虚礼,是吧?”
话说出口的同时,他目光沉冷地看向那金斗仙师。
金斗仙师一时觉着稀奇,没想到这厉鬼竟还懂怜香惜玉,难道是个色鬼上身,打算先采花,再吃了这个陆氏?
唉,管他的,反正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天阴之体,现下看来是要拱手让人了。
虽说心里万般不甘,但还是小命要紧,眼前这厉鬼可不是好招惹的。
“七少爷说的极是。”金斗仙师顺着他的话说了,也不想再继续在王府多待,于是起身与王县令告辞,“时辰不早了,多谢县令大人盛情招待,贫道也该告辞了。”
王县令不舍挽留道,“酒还没喝尽兴呢,仙师这就要回去了?我府上客房不少,仙师若是怕喝醉,尽可留在府上歇息。”
金斗仙师婉拒一番,王县令又挽留一番,一来二去,最后还是架不住他去意已决,只好不舍同意,“那仙师早些回道馆休息,改日我再请仙师喝茶论道。”
“好说好说。”
“来人呐,前头打着灯笼,好生送仙师出府。”
王县令刚吩咐下去,就见钟离灏站起身来,“不如我送仙师出门。”
普普通通一句话,陆云烟愣是把“我送仙师出门”听出一种“我送仙师出殡”的效果。
席上的王家人也都面露诧异,但都是担心他走动辛劳。
而那金斗仙师则是目露惧色,面部肌肉抽搐着,勉力保持着笑容,推辞出声,“不敢麻烦七少爷。”
“不麻烦。”
钟离灏微笑看向金斗仙师,抬手示意,“仙师,请吧。”
金斗仙师:“……”
面部表情狰狞地波动一番,现在骑虎难下,也只得佯装镇定,“那就有劳七少爷了。”
他起身往前走,手掌却是不动声色捏住腰间系着的乾坤袋。
陆云烟迟疑着要不要跟上,钟离灏回首朝她垂了下眼,“很快就回来。”
意思是不用她跟。
陆云烟点头,重新坐回葵花凳,“我等你。”
前后各有两个小厮打着灯笼,钟离灏和金斗仙师一前一后,缓步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