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萸点头,示意雪灵为她披上外衣:“让他们过来吧。”
金泽从容走入,樊翊和瞿野就明显气息沉重。
当瑾萸看见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年纪相仿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她一时恍惚竟有点分不清谁是谁。只是他们的眼睛透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一边是小鹿乱撞的迷茫和慌乱,一边是深不见底的痛楚和深情。
她不敢想,在她有生之年,她的小野和瞿野能一起出现在她面前。雪灵却把他们和疗伤的法子一起带了回来。
樊翊怔怔地看着瑾萸,她看起来比记忆中的模样萎靡憔悴了许多。脑海里浮现着小时候他每天跑到血池边陪着她的一幕幕。每天,他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灵虚池边问:“妈妈,你今天好些了吗?能抱我了吗?”
瑾萸总是轻抚着他的头,温柔地说:“快了,明天妈妈就能抱你。”
雪灵嘱咐过他,妈妈受伤了,一定不能碰妈妈的身体。要等妈妈伤好了才能抱他。只是他等了好久好久明天还是没来,妈妈还是没能抱他。
妈妈不能陪他玩,不能陪他吃饭,不能陪他睡觉,每天只是坐在灵虚池里闭目修养。只是每天晚上她都会和他说一个故事,听完故事他就给她一个亲吻跟着雪灵去睡觉。妈妈说的故事就像一篇精彩绝伦的长篇小说,每次都留着个小尾巴勾着他的心思,但他记忆中最后的故事,妈妈说狐妖王子去了人间当上了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这个故事,她没再留下小尾巴。
“妈妈,明天什么时候到啊?”
“快了,小野,明天,你妈妈就能抱你了。”
他在妖界的记忆就此终结。
樊翊的喉咙又酸又涩,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哽咽地说出:“妈妈,你今天……好些了吗?能抱我了吗?”
雪灵霎时泪花翻滚,她忙别过脸拭去滑落的泪水。
瑾萸活了五千年,在位三千年,早已忘记了泪水的滋味,毕竟她看尽了世间万事万情,已经没什么能让她感动,或者悲伤到落泪。即便是面对瞿野的不信任,她心头的绞痛也不足以让她流下泪。
此刻,两行温热从瑾萸双眼滑落,她干涩的唇发颤:“快了,明天妈妈……就能抱你。”
樊翊再也忍不住踏进灵虚池,伏在瑾萸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瑾萸轻抚着他的背:“小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金泽牵着雪灵的手:“阿灵,我们去种花,让他们一家人好好说会话。”
雪灵点点头,跟着金泽离开。瑾萸看着他俩交握的手,眼中浮起一抹怅然。
瞿野凝视着瑾萸,如果没有三十年前他的一声声质问、质疑,瑾萸怎么可能被严隆刺伤?他知道一切都是严隆布下的局后,为什么不杀了他,让他有机会遁入妖界,差点害了雪灵的性命?严隆该死,他更是罪不可赦。
瞿野声音颤震:“阿萸,明天你的伤痊愈后,要杀要剐都随你。”
瑾萸淡淡和他对视:“严隆你杀了吗?”
瞿野眉心紧蹙,心头凄楚,却黯然无语。三十年前严隆和瑾萸在山崖边决斗,当严隆的桃木剑刺进瑾萸胸口时,他就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她。瑾萸掉下山崖,他也不惜一切地跟着她跳下去,伸手搂着她。终究他还是知道自己错了,想和她同生共死。瑾萸一掌把他打回到山崖上,在崖边划了禁忌。瞿野不能再往下跳,只能撕心裂肺地在崖边嘶吼着:“阿萸,阿萸……”
瑾萸闭目叹息:“是啊,他终究是你的师父。你既然认他为师,今天就不该来。”
瞿野满眸苦涩:“我一定会杀了他。三十年前我的确心软放过他,之后他就彻底消失,几天前才再出现。”
樊翊擦了擦眼泪,忿恨:“妈妈,我也要杀了严隆,这个恶魔不仅伤了你,还差点害死雪灵,不是,严隆已经害死了雪灵,幸好七靡花救了她。”
瑾萸眉目一紧:“怎么了?”
樊翊把坪山别墅发生的惨烈一幕说出:“雪灵被严隆害死了,一晚。”
瑾萸失神片刻:“是七靡花救了雪灵?”
樊翊:“七靡花还救了我人间的助理。七靡花能救妖,也能救人。妈妈,七靡花一定能把你的伤治好。”
瑾萸喃喃:“看来,天不亡我。”
樊翊瞥见瞿野满脸落寞,忙说:“七靡花是老爸爬了三十年的雪山找到的。其实,他还是有点功劳的。”
瑾萸看着樊翊,似笑非笑:“怎么,你和雪灵这么快就被他收买了?”
樊翊清了清喉咙:“我在想,神界的花都让他找到,我感觉他还有点本事,可以让他戴罪立功。”
瑾萸轻抚着樊翊的脸:“本来我很讨厌他那张脸的,可是我的小野长得那么好,这张脸看起来就不那么讨厌了。”
瞿野一怔,脸上的失落和痛楚消散了不少。
樊翊笑着:“妈妈,那你多看看我,你可能会慢慢喜欢这张脸的。”
瑾萸无奈地摇头,让他坐下灵虚池的石头上:“现在轮到你和妈妈说故事了。我的妖王王子去了人间做了什么好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