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卢氏是从小被当成宗妇培养的人,她的心性自然不是个脆弱的,见到公公指望不上,她就想向崔静海求助,此刻她明白比起稀里糊涂的崔清,崔静海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无奈和隐情。
可派出去求救的人再无回音,紧接着她的心腹被看管了,同时她还收到了一封信,心里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只是把阿蓁的日常生活记录了下来,小卢氏看到这封信如坠冰窖,她明白大祖房已经被人监控了。
迷雾渐渐揭开,崔灿的死因或许不在崔氏而在外部,甚至有可能就是她的娘家也有参与,这封信就是在提醒她闭嘴。
经过彻夜分析外加思想斗争,小卢氏决定接受改嫁,人只有活着才能指望别的,她要是再不松口,只怕她的阿蓁也要有危险。
去了王氏后小卢氏立刻让人去调查卢氏到底在做什么,却只得了一些陈谷子烂芝的破事儿,后来她把身边的人彻底清洗了一遍,就是这次清洗,她发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有郑氏安排的人,这时她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郑氏,调查的方向也放到了荥阳。
可调查才刚开始其实还没半点进展时,突然传来阿蓁病危、崔清受伤的消息,小卢氏明白这是对方在给自己警告,她查了不该查的人和事。
调查卢氏时并没有被警告,可她才开始着手查郑氏就被警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找对了方向!
小卢氏立刻就把所有派出去的人手收了回来,崔灿的事她也绝口不提,事到如今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女儿得先能顺利长大。
时知听完小卢氏的话后,一直没有任何的声音,她脑子有些乱,郑氏图的是什么,崔灿活着能阻碍他们什么?或者十几年前大祖房有什么事和郑氏、卢氏利益发生了冲突?
脑海中闪现过许多碎片,慢慢把它们串联起来:“大祖房衰落,父亲再去世,知微书院的鳌头地位清河就再守不住了。”
崔氏六房向来面和心不和,为了抢这个清河崔氏占据主动权的鳌头位置绝对不会联手,可郑氏和卢氏却会。
小卢氏闭了闭眼:“卢氏与郑氏扶持的书院衰落,科举却一日兴盛一日,崔氏大祖房的知微书院在世家中地位日渐重要,偏偏大祖房渐渐势弱。”
时知还是不解:“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说明主谋是郑氏,也或许是郑卢两家合谋,毕竟卢氏对父亲动手可比郑氏方便,母亲就凭这些就确认是郑氏了?”
小卢氏苦笑:“难道这次的事你还看不出来,卢氏已经自愿成为郑氏的附庸?”
小卢氏是卢家女,家里气氛不一样了,她是最先察觉到那一批人,尤其是这近十年,卢氏和郑氏步调一致的程度比她曾祖父活着时还夸张,原本她小时候曾祖父去世时两家关系明明淡了许多,可她出嫁不久两家关系突然又亲密起来。
这次回范阳,看到伯父对郑家的事如此上心,她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感觉。
卢氏或许跟着做了一些事,但最终拿主意的不会是她大伯,她大伯这个人她还是清楚的,有野心又不够有魄力,老祖宗当初说他只能当个“守成”的,他要是有这份长远的谋划那就不会给郑氏掺合的机会,自己来不是更方便更有利?
时知其实心里清楚,这事儿如果是真的那主谋一定是郑氏,因为之后联合世家造反的是郑氏不是卢氏,只不过小卢氏能这么敏锐她有些惊讶。
“那么对您动手的,大概也是郑氏了。”时知的声音有些冷,这次的事真的让她动了火气。
世家之间算计些她都能当做平常,可这样狠毒的手段她确实是第一次遇到,表面和你谈亲事,背地里杀你全家至亲,这哪里是一般权谋斗争能争能做出来的。
世家联姻的目的就是为了做什么事都留一线,给别人也给自己,可郑家几乎把事情都做绝了,小卢氏要真出事了,他们就那么有把握崔氏大祖房有一天不会查出来?
若是清河真与其联姻,时知再把生母出事的缘由知道了,那这联姻还有什么必要?和离闹崩都是最轻的。
又或许到那时对郑氏来说也没必要了?
时知要去和崔教授商量一下,她对小卢氏道:“母亲在此再休息一晚,明日我派人送您回江南,这件事您就此不要再管,以前怎么过日子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小卢氏握住时知:“你不要做出危及自身的事,郑氏已然势大,哪怕你和你祖父如今把大祖房重新经营起来,可对上它只怕还是以卵击石。”
时知安抚的拍了拍小卢氏:“母亲放心,女儿都明白,冲动行事解决不了问题,父亲的事女儿会查清楚,但是绝对不会鲁莽从事的。”
崔教授在听到时知把事情全都叙述完了后,半天才哑声道:“好险,当初让你去济阳真的好险,若是你此行不是去放弃这个空头名号,而是想办法把实际掌控权夺回来,只怕那时候他们就会对你动手了。”
崔灿死后,崔清真就逐渐心灰意冷不再经营知微书院的事,到他们回清河大祖房在知微书院也就只是挂名了。
当时他们只道郑卢两家子孙昌盛,人才辈出,可如今再看,这鲜花烹烈的盛景下只怕有着无数的鲜血浇灌。
“明日安排人送小卢氏回江南,荥阳那边白雀派去的人大概还得等些时日才能回来。”时知在范阳时就让白雀去荥阳调查郑氏的一些事。
是她掉入了剧情误区,她一直以为是天下大乱的机遇才让郑氏开始准备带领世家谋夺至高权柄,可这本小说是以男主视角写的,男二家里的事都是在中后期才开始描写。
那会儿郑家已然起事许久,过往并没有多提,时知当时又是跳着看的,这就导致她一直以为郑氏是看大良要生变才着手准备,可万一不是呢?万一郑氏和荀氏一样都是准备了一二十年,甚至更久呢?
崔教授感觉这件事不会容易:“郑氏既然苦心经营这么久,又哪里是轻易能查出来的?”
“不用查他们做了什么,只要把一些陈年旧事开始的时间查明白,从这些事咱们就能推断出郑氏布局的大体时间。”
把所有事安排下去,时知躺了下来,她要放空自己,然后才能好好想一想后面的事,还有怎么处理眼下和郑氏、卢氏的关系,时知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身心疲惫,明日睁开眼后她就得做出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