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今年关中有闹灾的地方?”傍晚他们到了驿站落脚,时知边用晚饭边问。
记得长安的庄子说是丰收了啊?这才刚入冬不久,粮食欠收吗?
“是兵祸。”崔教授让崔大派人去问了问,前阵子西边打仗,朝廷派兵却没发够粮草,附近几个州府被强征了军粮,有些村子甚至被拿走了全部粮食。
这顿饭吃的有些食不知味,祖孙二人都有些难受,他们来自和平年代,就是崔教授小时候吃过苦的年代也是和平安稳的环境。
崔教授叹了口气:“这样看来,咱们祖孙运气真是不错了。”
这样是穿成普通老百姓,如今活下去都难。
时知深以为然!
送粮食也不能大张旗鼓的,那一波难民大约有百号人,好像是隔壁州府跑出来的。
难民几波都是上百人聚到一起的,看到崔家的兵勇还有兵士并不敢上前。
“等我们走了,让附近州府咱们的庄子把粮食运到附近开粥棚,能救几天算几天吧。”崔教授看的心里难受,可他也只能做这点事了。
“家主仁厚。”崔大虽然不太赞同这样的行为,可职业素养使他绝不会违背主子的命令,更何况跟着心软的主子总比心硬的好。
时知听了这话,心里动弹了一下:“等一下,崔管家先别忙,这事儿得定个章程再做。”
崔教授看孙女的神情就知道她又有主意了:“崔大你先下去。”
时知把怀里的地图拿出来,又点亮了两根蜡烛屋子里更亮堂了些:“爷爷你看这地图,这大良明显要比咱们来的地方幅员辽阔,但它的人口我记得就七千多万。”
崔教授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有很多荒地无人耕种。”换句话说其实是缺乏劳动力的。
如果是太平年间自然好说,可打仗后,人口就会急剧减少,那时候人口资源就更宝贵了。
时知收起地图,想起那些难民的样子叹息:“我们给他们一口吃的,说不定过几个月又一场战事要了他们的命。”
“你是想带他们走?”崔教授皱眉,难民是很惨,但也很危险!
时知摇摇头,“我没那么天真,我是想着让人在施粥的时候观察他们,带一部分回附近州府咱们的几个庄子。”
崔教授笑了:“蓁蓁果然聪明,爷爷不如你想的远,比你爸爸哥哥都强!”
时知却不答话,她爷爷就这个毛病,夸她时总爱拉踩她爸和她哥!以前她总是很享受这份宠爱。
可如今她却不太敢提爸妈和哥哥,爷爷和她一样思念家人,可他们大概是回不去了。
崔教授说完这话也自觉失言,触及伤心事心情就更失落了。
祖孙二人各自洗漱休息,一大早起来崔教授把昨晚和孙女商量的事吩咐下去,就又启程赶路了。
时知看着天色今天路上怕是要下雪,“阿茄吩咐下去今日行路煮姜祛寒,让崔大去安排。”
“诺”
走了半个月,几辆马车上的粮食又补充了一次,崔教授写信给崔家各地零星的小产业,让他们把产业开始出手,时知说不用两三年地方就会乱一乱,等长公主一派倒了那就彻底乱了,趁现在先把偏远地区的散碎产业处理了。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崔教授把信物和信件交给崔守安,他和崔守平甚至比崔大在原来的崔家主心里更值得信任。
崔守安脸色沉重,这一路走下来,他就明白家主为什么回祖地了,天下怕要动乱了:“主子放心,老奴保准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
“你办完了直接回长安,把家里的书全部分批押送回来,然后让守平住到庄子里去,以后长安那一条街的店铺要是还能保住就保,保不住时就让守平立刻带人回来,身外之物远没有性命重要。”
崔守安脸色煞白:“主子,真到了这个地步了?”那可是崔氏大祖房在长安的上百年基业!
崔教授轻叹:“只不过是未雨绸缪,可天下要是真乱了,长安那些东西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您说的对。”崔守安不是那没见识的,必要时候断尾求生是世家生存的第一法则。
如此一来,他更要把那些书安全送回来了,知识才是一个家族延续辉煌的命脉。
崔家真是家大业大,光地契就好几大箱子,初门前她和爷爷归置分类,把清河郡的分在一个箱子,长安附近的分在另一个箱子,其余的地方放在另一个箱子。
这三个箱子一个放在时知的马车里,另两个放在崔教授马车里,马车凳下面是中空刚好放这个。
时知车里放的是清河郡的,这个不用打开,另外那两箱这一路崔教授和时知根据现实情况又分了一下,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出手的,可如今看现在出手都不一定卖上价了。
他们都明白,长安的如今不能动,不然典卖祖产的名声就能让阖族耆老骂死,能守住这清河郡的家业那自然就能拿回长安的,要是守不住清河郡的产业,长安的自然也不用拿了。
走到清河郡地界已经是腊月中了,他们这一路遇到几场雪,比预计的多走了七八日。
又行了两日才到东武城,崔灿的棺木停在了城外的家庙里,要入祖坟这得卜算日子,崔灿是宗子更得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