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苗希望三子能坚持下去。
恢复高考是五年之后的事儿,靠五分钟的热情恐怕不行。书本知识,一旦丢下就忘了,想再捡起来很难。
除了家事,田小苗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个人问题”。
梅英同志写信催促了,说:“小苗,既然跟冬子定下来了,就打报告吧?上个星期天,你柳伯伯来咱家提亲了,还备了四样礼,很正式的……”
看到这个,田小苗咧了咧嘴。
心说,柳伯伯一个革命军人,竟然讲究这个?亏得不在家,不然,哪好意思啊?
打报告的事儿,柳冬生也提了。
他担心小苗,不想小苗再冒险。可小苗的工作在那里摆着,随时都有可能接受任务。他跟小苗说:“歇一歇,不要那么累……”
田小苗也想歇下来,后续没有太大的危机,能稍稍喘口气了。
可打了报告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从此,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跟某个人联系在了一起,不论是在感情上、精神上,还是家庭责任上。她的生活也会发生改变,会生儿育女,会跟柴米油盐打交道,会被琐事牵绊着。
而她独立惯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对家庭事务,她不是很感兴趣,她更向往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成了家,琐碎的事情不可避免,会慢慢磨去她的性子。她不想完全陷入进去,她还有事业要追求。
田小苗考虑过来,考虑过去。
她跟冬子是有感情的,想生活在一起。家庭和事业,她都想要。
可要想经营好,又要付出怎样的努力?
她不是那种能做出无畏牺牲的人,而冬子也有自己的事业,甚至比她还要忙。矛盾不可避免,她能处理好吗?
*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田小苗下了决心。
投毒.事件,牺牲的那位同志被追认为烈士。
在当地火化后,骨灰送回了国内,安葬在西山公墓。
追悼仪式上,烈士的遗像摆在那里,被一簇簇青翠的松柏环绕着。田小苗、江黎明、林恪静等人都参加了,穿着黑色大衣,神情肃穆。
烈士的亲属也来了,站在最前面,泣不成声。
其中,一位年轻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穿着一袭黑衣,胸前别着一朵小白花,抚着烈士的遗像失声痛哭。她是烈士的对象,家里介绍的,未等到爱人归来,却听到了噩耗。
田小苗心里一痛。
生命如此宝贵,却又如此短暂,岂能带着遗憾离开?
她不想失去最宝贵的,更不想所爱之人心存遗憾。
就在后山,有一座无名英雄纪念碑,纪念着那些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无名英雄。他们没有留下姓名,只有一个符号,以集体的名义纪念。
她无法想象,柳冬生站在那里,缅怀着他们的过去。
那种伤痛,恐怕是一辈子。
从西山回来,田小苗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打开贺卡,用蜡笔勾勒起来。
这是给冬子的,是她最好的回应。
*
到了星期天,柳冬生兴冲冲地赶来了。
他跟小苗一起逛公园,躲在树后面吃糖葫芦。
穿着军大衣,怕人家看见了,就大口大口地咬着,“嘎嘣嘎嘣”直响。
吃得急,嘴角上沾了糖渣渣。
田小苗抿着嘴笑着,示意他舔一舔。
柳冬生呲着牙,像小时候那样,馋呼呼的。
这种简单的快乐,让田小苗很感动。
她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张贺卡,白底印着红色枫叶,很精致的样子。
“冬子,给你……”
柳冬生打开来,看着贺卡,咧着嘴。
上面有两个小人,骑着自行车,逛着胡同,无忧无虑。还有一行红色小字,写着:“让我们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