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好难熬,田小苗又惊又吓。
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孙梅英起了个大早。
她提着暖瓶去水房打开水。
上楼时,碰到一位穿中山装的青年同志下楼,就侧身让着。下楼的同志客气地点点头,注意地看了一眼。
孙梅英跟人家头一回照面,也没在意。
回到房间,拉开布帘子,光线透了过来。她看到小苗蒙头睡着,被子鼓起来一个小包,就过来瞅瞅。
可一掀开被头,就吓了一跳。
小苗面色苍白,额头滚烫,像是发烧了?
“小苗,醒醒!”孙梅英连声唤道。
田小苗睁开眼睛,想嘘一声,做一个禁声的动作。可浑身没有力气,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就虚弱地咧咧嘴,喊了声:“娘……”
“小苗,你生病了?”孙梅英很紧张。
“娘,小声点……”
田小苗即便难受,依然保持着警惕。孙梅英不晓得缘故,以为小苗着凉了,就忙不迭去拧热布子。
“小苗,来擦擦。”
孙梅英给小苗擦了手和脸。又兑了凉水,拧了一把布巾,覆在小苗的额头上。
“小苗,烧退下去就好了。”
孙梅英倒了一碗开水,用小勺子喂小苗喝几口。
她很后悔,昨晚搂着小苗睡,就没事了。可现在小苗发热,多难受啊?要是在老家,熬一碗姜汤喝下去,发发汗就好了。可这边啥都没有,不晓得怎么才能消下去?
“小苗,一会儿你爹来了,咱去瞧大夫。”
孙梅英一边宽慰着,一边盼着大旺赶紧来。
田小苗清醒了点,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做了一晚上噩梦,梦见隔壁的特务蹲在门口,用细钎子撬开门锁,悄悄溜了进来。到了床前,特务掏出一把匕首,照着她扎了下去,还恶狠狠地说:“小包打听,这就是听壁角的下场。”
她想喊却喊不出来。心说,完蛋了,死翘翘了。
这又惊又吓,出了一身冷汗。结果,把自己搞出毛病来了。
可特务的事儿,田小苗不敢开口。娘是个大嗓门,一嚷嚷整栋楼都听见了,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啊。
过了一会儿,楼梯上响起了“咚咚”声。
田大旺赶来了。
孙梅英刚想嚷嚷,就被小苗揪住了衣襟。
“娘,小声点。”
“哦。”
孙梅英捂着嘴,压低了嗓门:“大旺,小苗发烧了。”
田大旺一听,赶紧摸摸小苗的额头,很烫手。
“不行,得去医务室。”
说着,用棉被裹着小苗,抱在怀里。
田大旺和孙梅英“蹬蹬蹬”地下了楼,直奔医务室。
到了那里,卫生员给小苗量了体温,说:“38度,打一针,吃点退烧药就好了。”可退烧针(盘尼西林)很紧缺,只有医院才有,就先吃了一片退烧药。
过了半个钟头,药见效了。
田小苗发了汗,烧退了下去。
田大旺和孙梅英松了口气。依照卫生员的指导,再观察一会儿,等汗消了再回去,省得伤风出现反复。
医务室里静悄悄的。
田小苗好受了一些,就冲着大旺同志摆摆手。
田大旺俯下身来,小苗咬了咬耳朵。
“爹,有情况……”
“嗯。”田大旺不动声色。小苗是发癔症,还是真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