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姑娘为身边的人考虑好了一切,可姑娘自己呢?
白日里,姜凝派人查的消息也终于有了回音。
宁远侯之女萧岚有两个贴身婢女,其中一个名唤春荷,性格内敛,平时为人颇为本分;另一个名唤夏梅,因面容生的有几分姣好,平日里做事总有些爱出风头。春荷并无什么异常之举,整日里接触的人简直屈指可数;可再反观夏梅,私下里竟和明王府的一个侍卫走的很是亲近……
姜凝眼底闪过几分思量,只吩咐了那小厮要紧守秘密,不可外传后,当即便命那小厮退了下。
旧日里,明王将通敌叛国的罪名安插在了姜唤的头上,足以说明其早有谋反的野心。如今,因为骊山狩猎被关了禁闭一事,明王已经在昌义帝心中有所动摇,倘若如今能引得明王阵脚先乱,野心曝于明面,明王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毕竟,皇子结党暗自谋逆,这可是杀头的大醉……
夜幕落下,扶玉苑内,姜凝坐在铜镜前,任由柳絮挽着发,看着铜镜中柳絮那双灵巧的手,禁不住笑着说了句,“都这么晚了,还打扮的这么好看做什么?”
柳絮却忽的避开了姜凝的视线,手指动作未停,“姑娘说要提前为柳絮庆贺,自然要打扮的最美才行。”
姜凝神色间隐隐露出几分不舍,一时也未多想,反而笑道:“你的手素来是最巧的,不论打扮成什么样都好看……”
柳絮拿着几分发簪在姜凝发间比量着,“是姑娘天生丽质,如何打扮都好看,旧日里姑娘总是簪那只白玉簪实在是太素净了些,姑娘看这个攒金牡丹步摇可好?”
那只步摇乃是纯金所做,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是泛着熠熠光辉,很是夺目,是太后亲赏的,姜凝应了一声,“都好。”
近来长安城中颇为流行牡丹花钿,用金粉在额间化作牡丹图样,远远瞧着霎是勾人,柳絮也依着给姜凝画了一个,而后又选了一件杏黄色襦裙与发间步摇相呼应,再配上那容色姝绝的芙蓉面,妩/媚含情的剪水眸,纤细婀娜的杨柳腰,简直惹的人移不开视线。
饶是平日里见惯了姜凝的柳絮,都不免看了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心头只暗道,今日这一身总算没选错!
什么白玉簪,水蓝襦裙,简直是遮住了姑娘原有的风姿,她们姑娘就该配这般艳丽的颜色!
饭菜上了桌,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桌上竟摆了一瓶竹叶青酒,酒瓶轻启,屋内顷刻间,便盈满了竹叶淡雅的香气。
明日便是柳絮的婚期,今晚用膳时,许是觉得见一日便少一日,两人的感情便格外殷切了些,不仅饭菜都很是精致,柳絮更是备了一瓶酒,说是要好好畅饮一番,最好全部饮下,来个不醉不归。
酒香清冽,还未动筷,姜凝便已先没忍住的饮下了一整杯酒,柳絮见此禁不住在旁劝道:\"姑娘,空着肚子喝酒伤身,姑娘还是先吃些东西再喝吧!\"
姜凝一双杏眸有些发亮,她旋即又顾自倒了一杯,“倒是奇怪了,整日里属你做事最本分,怎的今日竟主动备了酒?”
柳絮忙垂下了眼,“姑娘如今升了位份,柳絮自然为姑娘高兴,少喝一些也是无碍的。”
姜凝瞥了柳絮一眼,流苏穗子随着她的行动间微微晃动,面上含着笑,举起了酒杯,“好好好,女子若是成婚了,规矩难免会更多了,今日我们便不谈那些规矩体统,这里今日没有位份也没有东宫,就只有你我二人,来,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姜凝说罢,便一杯酒又已下了肚,柳絮瞧着她这模样,憋了许久的话终是问出了口,“姑娘跟了殿下这么久,可曾想过要为殿下怀子嗣……”
姜凝倒酒的手倏而一顿,微怔了一瞬后,面上又浮出了往日那抹惯常的笑意,可是那抹笑意却未达眼底,“没有。”
柳絮握着姜凝的手,圆圆的小脸上显得有些急切,“可是姑娘,在皇家若是没有子嗣,姑娘日后该如何自处?”
宠爱就算再多也总有消失不见的一日,容颜就算再美也总有色衰爱弛的一天,姑娘若是没有子嗣,日后又要去依靠谁……
姜凝抬眸仔细瞧了柳絮一眼,却忽而笑了,“如何自处?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莫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今日不是要不醉不休吗,怎么一直都是我在喝……”
姜凝的话声越说月底,她的眼神也愈发迷离,面颊还微微泛着红晕,瞧这模样显然是有些不胜酒力了,柳絮将姜凝扶到了床榻上平放了下,替姜凝脱下鞋子,“姑娘喝醉了,早些歇息。”
姜凝脑袋有些发沉,强撑着困意,她拉着柳絮的胳膊,如何都不肯放开,嘴边嘟囔着,“柳絮你别走,你也在这里睡。”
柳絮瞧着姜凝这般模样,好生哄着,“姑娘,柳絮去去便回,等一会儿便来陪着姑娘。”
姜凝的眼皮在打架,却也挺进了柳絮的话,慢慢松开了柳絮的胳膊,十分乖顺的闭着眼道:“好,我等你……”
柳絮瞧了姜凝一眼,而后便起身带上了房门。
思政殿,柳絮跪在地上,一番话说完后,心头不免有些忐忑。
萧钰执笔的手放了下,盯着柳絮瞧了一瞬,而后有些淡淡的移开了视线,可那眼底的冷意到底是散了几分,“病了便去请太医。”
柳絮两手捏着帕子,低着头道:“姑娘说,只有见到了殿下,才肯让太医瞧……”
立在一旁的林盛听到这话后,登时便心领神会了。
嗯,是后宫中女子惯用的争宠伎俩,可他们殿下是什么人,自幼在后宫中长大的,如何会看不破!
许是因为前朝事务繁多,这些时日他们殿下的面色就没好过,如今姜良娣又来这么一出,这不是在往枪口上撞吗……
久久未见主子说话,林盛端起架子,正想呵斥柳絮几句,谁知便见他们主子忽然便起了身,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既说的这般恳切,那孤便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