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剑飞也学着她的样子采集下来,小心地装到她特制的口袋里。
然后从背包里找出纸张和笔墨,用清秀的小楷写了苦菜两个字,塞到布兜里,风萧萧大赞:“白兄,你真是想的周到。我就知道和你同来,是明智之举。”
白剑飞没有什么宏大志向,也无须背负易水寒那样的压力。
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情,足矣。
眼下,和风萧萧跑遍山野,虽然辛苦,但甘之若饴。
走着,风萧萧看到一棵枣树结了一串串的红枣儿,像是红灯笼一般,上去就摘,“啊呀”,她忘记枣树上的刺了,刺生生扎进了指肚里。
白剑飞赶忙走过来,“萧萧,你怎么不小心一些,十指连心,这挺疼的。”
疼吗?
风萧萧想到前世自己训练和出任务不知受过多少伤,每一次书闲都细心地拿着消毒棉为她消毒包扎,眉头皱起的样子好像比自己还要疼。
白剑飞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紧张心疼。
风萧萧道:“小伤,不足为道。”
她手上肉肉太厚,刺怎么都拔不出来,她越往外挤,刺越往里钻。
白剑飞道:“我来……”
他用修长的手指在风萧萧肉乎乎的指头上挤压,动作轻缓,风萧萧一点都没有觉察疼。
他把一根针粗的长刺放到风萧萧的手心里,道:“看,凶器。”
第一次,风萧萧觉得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不仅贴心,还挺可爱。
她想到另一个白大褂子,胸口有一丝抽痛。
正在愣神的片刻,白剑飞已经摘了许多枣子下来,他挑了最大最红的几颗放到风萧萧的手掌里,道:“吃罢,萧萧,我尝过了,很甜。”
她性情变了,爱吃枣的习惯却没有变。
只见风萧萧拈起一颗,塞到嘴里「嘎嘣」一声脆响,她傻乎乎地望着眼前的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道:“果真很甜。”
因为吃得急,她嘴角上又沾上枣皮。
和上次一样,白剑飞用衣袖轻轻为她拭去,风萧萧心道:白剑飞,你故意的。
可惜啊,你挑逗的对象不是一个寻常女子,而是一个胖女汉子。
她依旧傻傻地笑着,给白剑飞嘴里塞上一颗枣子。
看着他文雅的吃相,想到自己刚刚的咔嚓咔嚓,风萧萧的圆胖胖脸扭曲了。
第37章 夜宿山洞对他一百个放心
风萧萧回头,已经望不到大杂院的那座山。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琢磨要去哪里过夜,树枝上躺着,不想和猫头鹰做邻居;草丛里卧着,万一毒蛇出没……
白剑飞好像知她所想,翻开地图左右查看,“萧萧,我们可以去这个山洞里过夜。”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注。
山洞?实在太好了。
白剑飞站起身,看向一个地方,被草木遮掩着,“那里大约是山洞的入口。”
风萧萧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跟随白剑飞走。
现在,所有的行李都在白剑飞的背上,但就是拖动这个胖乎乎的身体,也需要一些体力。
到了洞口,白剑飞解下腰上的软剑,拨开那些杂草,砍掉几段树枝,点亮了一个火折子,走在前面。
风萧萧对山洞莫名的有一种恐惧,她身为二十二世纪的刑警,却也怕这里有一堆人骨,或者洞里有瘴气和不明生物。
她紧紧捏着白剑飞衣衫的一角,以让自己不紧张。
白剑飞回头看到那张略苍白的圆脸道:“萧萧,一切有我。”
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风萧萧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山洞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常年得不到光照发出的一股霉味。
考虑到安全问题,白剑飞不想再往里走了,越往里走呼吸越不畅,便选择一处还算宽敞的地方,停了下来。
风萧萧蹲坐在一块石头上,机警地望着四周,白剑飞道:“萧萧,我去洞口弄些柴草,你坐着别动,一有危险就大叫。”
风萧萧把背包里的小布兜找出来,苦菜、红根、龙葵、桔梗根……她满足地看着这些各式各样的种子。
白剑飞时,怀里抱着柴草和几根粗木头。
他仔细地在地上铺好柴草,道:“萧萧,今晚你就睡在这里。”
风萧萧看着这个细致的男人,内心想:将来,一定要给白剑飞物色一个好女子。
铺好柴草,白剑飞点燃了一堆木柴,整个洞里亮起来了,暖和了,还能防止野兽。
他端坐在柴草边,拨弄着那些木柴,一张俊脸被熏得火红火红。
看着火,风萧萧忽然想起那个怕火的家伙——易水寒,若是同他在野外,火不能点,非得冻死饿死。
白剑飞正在火上烤一个风萧萧挖到的山芋,他烤好之后放置了一会儿,才给风萧萧拿过来:“小心烫……”
热乎乎的山芋下肚,风萧萧都没尝到什么味道,只觉身心舒服。
她倒在了柴草上,看着还在那里正襟危坐的白剑飞,“白兄,也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白剑飞看着风萧萧:“萧萧,我为你守夜。”
这个男人和易水寒不同,若和易水寒共处一室,她能嗅到危险的气息。
和白剑飞一起,她只感觉到安心和放心。
兴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梦乡,梦中依然是穿越前那一幕,她生生世世都难以忘记的景象:书闲和吴娇娇亲昵地依偎在一起看展,聊得开心的样子。
风萧萧忍不住叫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正在闭目养神的白剑飞听到风萧萧的梦话,倏然睁开了眼睛。
他快步走过来,拭去她额头上的冷汗,道:“萧萧,不怕,我在。”
结果梦中那人一把抱住自己,紧紧不松手。
他知道她把他当成了梦中的那个男人,他是谁?
白剑飞的脸,在夜色的掩映中看不出红晕,风萧萧亲密地抱着他,好像在依恋着什么。
又猛然推开他,“去吧,去吧,老娘不稀罕了,不稀罕了。”
说着说着,像是要哭出来……
白剑飞差点被她推到火堆前。他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她的眼角分明有泪滴。
轻轻为她拭去,她一歪头,沉沉地睡着了,再无梦话。
白剑飞望着黑洞洞的四周,睡意全无。
他想起一件往事:
那日,落英缤纷,他牵着风萧萧一路上山。
“白哥哥,我要是变成那朵飞蓬就自由了。”
她注定不能自由,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注定不能自由。奇绝土命,嫁给三皇子已是赤金国人尽皆知的秘密。
风萧萧睡梦中依稀觉得有些冷,看着她蜷缩的身子,白剑飞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背对着她躺了下来。
风萧萧感知到了不远处的温暖,不断往温暖靠近。
白剑飞内心里苦:风萧萧靠近他,他顺势往边上再靠靠,如果这样下去,他岂不是要钻入石壁当中。
好在挪腾了一阵后,风萧萧安静下来,他也不用再挪动了,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风萧萧醒来时,看着自己的睡相,若不是训练有素的刑警心理素质,她肯定要大叫起来。
她一双胖手紧紧抱着白剑飞的腰,再看白剑飞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弓着腰背对着自己。
什么情况?
她轻轻抽回手,缓缓起身,白剑飞已经醒了,为了避免风萧萧尴尬,只好继续装睡。
等风萧萧烤好一个馒头后,喊道:“白兄,吃烤馒头了。”
白剑飞这才睁开眼睛,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馒头,问:“萧萧,你昨夜做噩梦了。”
不用问,风萧萧知道自己又梦见了书闲,顾忌太多,只好撒谎:“梦见我母亲了。”
“萧萧,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燃起火光:“萧萧,你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正是他盼望着的——记起自己。
“只是梦里的一些零碎片段,记不起来。”
她抱着头,很痛苦的样子。
白剑飞识相地不再追问,眼中的火光也熄灭了。
他愿意等,等她恢复记忆想起过去,或者等她慢慢喜欢上自己。
风萧萧接过白剑飞递过来的水葫芦,连擦一下瓶口都懒得擦,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白剑飞看着她不拘小节的样子,想着她梦里患得患失的情景,心里迷茫起来:
眼前这个萧萧,竟然给他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第38章 易水寒这一夜辗转反侧
紫阳宫里,易水寒躺在雕花大床上,手中把玩着风萧萧缝的钱袋,那些粗劣的针脚,有些硌手。
看着大床空出的那一片,他隐隐失落。
当初这床是他成亲前特意定制的,比普通的床要结实很多。
可风萧萧终究没有在这床上睡上一夜,自己白费功夫。
人有时真是奇怪,自从小时候知道她是注定的妻子,便不再对旁的女子上心。
赤金国这么大,美女如云,风萧萧论相貌算不得最好看的,论身材那就更不必说了,可他就是死心眼认定了风萧萧。
想到风萧萧和表弟白剑飞一起进山,他就睡不着,一股酸涩在胸口流窜。
自由的风萧萧不是因为那封休书吗,风萧萧现在就像是一只风筝一样越飞越高,而且是断了线的。
她对自己,对表弟,对她梦里喊着的那个男人,到底哪个是真心,哪个是假意,或者都不是……
他分析起国家大事来头头是道,分析起风萧萧的心思一筹莫展。
好在上次饭局,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风萧萧对白剑飞并无男女之情。
落水后的风萧萧,只对一件事发狂:银两。
他想起她抱着金子亲来亲去、两眼放光的样子,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你说她爱金如命,真白送给她一锭,她定是表面一副慷慨拒绝,眼睛却偷偷瞄金子。
想到她的表情,易水寒又发出一声轻笑。
前几日,父皇旁敲侧击地提起,给他另选妃,被他拒绝了。
结果父皇冷哼一声,他内心知道,父皇对他自作主张休掉风萧萧颇为不满,若不是她的命格,当初父皇怎么指婚也指不到她头上。
易水寒对于这些神神道道的说法并不认同,但明白父皇为了他好,便不再多争辩什么。
易水寒想要的东西,自小到大都会竭力去争取,至今仍没有输过,碰上风萧萧算他倒霉。
进山,又不是去投胎。况且他了解白剑飞的性情,他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和风萧萧发生点什么。
一个姑娘家夜宿山洞会有诸多不适,风萧萧却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吃个烤馒头,都能把嘴染得黑乎乎的。
白剑飞抬了好几次手,又忍不住想给她擦拭一番,可手到半空又缩回去了。
风萧萧吧唧着嘴:“白兄,感觉这才像活着,以前在深宅大院里没意思,女人啊都给关坏了。”
白剑飞想起母亲嫁给父亲后相夫教子,乐在其中的生活,并不苟同风萧萧的说法。
他干笑了两声,道:“如今萧萧颇有男儿气概。”
白剑飞绝无其他意思,他自玄武国回来后,明显感到了萧萧与往昔的不同。
说一个女子像男子,是夸还是贬?
风萧萧抬头,白剑飞堆笑:“在我们五行大陆的朱雀国,多是你这样的女子,豪气不输男儿。”
她坦然道,“白兄,真有那样的国家,将来有机会真想去那里看看,颇合我心意。”
“嗯,到时我陪你。”
风萧萧水壶里的水不多了,听完这句又喷出一口,浪费了。
“咳,咳,咳……”
前世风萧萧经常听别人称她「女汉子」,她一点也不恼。
有一次在医院的走廊里,风萧萧听到书闲的同事:“书闲,你的男朋友又来了!”
然后指了指风萧萧,风萧萧一身紧身的皮衣皮裤,高筒长靴,往那里一站,和医院柔和的白色对比鲜明。
书闲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们,“等我嫁给她时,请你们喝喜酒。”
在二十二世纪,霸道总裁不一定是男子,文弱贤淑也不一定形容女子,哪像这个世界,依旧是女子依附于男子生活,要不然易水寒哪里来的那么多优越感。
想到那张怕火的冷脸,风萧萧故意给火堆添了一根柴,烧死你,她只是觉得爽。
“萧萧,我们都打算出洞了,不用添柴了,今晚你还打算在这里过?”
“啊,瞧我这记性,画蛇添足了。”
她又开始要灭那堆火,从旁边用手扒拉出一捧土,就要往火上扬。
白剑飞儒雅地走过来,向上泼了一点他早起打来的溪水,火噗嗤灭了。
风萧萧看着自己脏乎乎的胖手:“还是白兄的办法科学。”
科学?是个什么东西。
白剑飞没有深究,他习惯了风萧萧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白剑飞看着嘴边黑乎乎的风萧萧。这一次,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他捡的半个葫芦水瓢里面还有水,递给她,“萧萧,洗洗脸吧。”
风萧萧乱抓一通,脸上更黑了。
白剑飞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用一方帕子沾着水,一点点给风萧萧把吃馒头蹭的灰擦了去,那动作极其温柔,那动作——
风萧萧抓住那只温润的手,“白兄,不劳烦,我自己来。”
白剑飞道:“你看不到哪里脏。”
风萧萧便任由白剑飞在那里擦来擦去,擦来擦去,她从他好看的桃花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大饼脸,像烙过头了的大饼脸……
只有几分钟,风萧萧觉得过了几个世纪。男人可以好看,但又好看又温柔,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幸亏他有绝世好男人书闲背叛在先,对男人,多了几分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