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桓抬手地摸了摸兔子的头。
杜临等在外面,神色间带了几分忌惮。
三四年前, 温桓在杜府住的短短一年中, 没人真正将这个少年放在眼中。
可是现在,杜家的命运现在捏在这个小恶鬼手中。
温桓没有受过杜家的恩惠,又亲情淡薄,如今连浮图蛊都无法牵绊住他,杜氏的族人彻底慌了。
小厮进去禀报时,温桓轻轻皱眉, 将手中的兔子放到一旁。
顿了顿,他拿起兔子,拢进衣袖中, 这才似笑非笑地吩咐:“请三舅父进来吧。”
杜临揣着忐忑走了进来, 除夕的家宴上,他还颇有些底气,可是此时, 盐运一事忽然出了纰漏,大理寺的官员已经开始查问, 过不了多久,或许就要查到他的头上了。
听到脚步声,温桓抬起头:“舅父今日来, 是有什么要事吗?”
杜临讷讷:“贤侄,你…”
听到这个称呼,温桓弯了唇角,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
杜临毕竟是官场上混久了的老狐狸,还是说了下去:“贤侄,盐运的事你听说了吗?”
温桓的食指在桌案上点了点,忽然想起,按照常人的情绪,此时应当表现出一些怜悯和关切。
于是,他饶有兴致地牵了牵唇角,做出关切神情:“舅父不必担心,大理寺卿向来清正,大理寺的茶水也很好。”
杜临端着茶水的手一颤,面上露出些畏惧神色。
温桓觉得有些无趣,看起来他的这个神情并不成功。
他收回这个神情,眉眼冷淡地问:“舅父想要说什么呢?”
“南巫前两日来了使节,秘密见了陛下。”杜临咬了咬牙,这是他手中最后的筹码了。
这件事,杜家知道的并不比温桓早多少,可是…
杜临抬起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温桓弯了唇角,疏懒地笑了笑:“看来舅父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他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杯盖:“诏狱中炭火不足,舅父记得多带点厚衣裳。”
杜临离开后,温桓支着额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手中的兔子。
*
沈姝回到明珠阁时已经是半夜了,她的耳尖仍是烫得不行,肚子倒是被那包糕饼填饱了。
第二日一早,她被阿凝拉起来打雪仗。
这个冬天下了好大的雪,一场接一场,才过十五,新年的第一场雪已经落满庭院。
沈姝裹了厚厚的披风,下巴窝在毛绒绒的领口,颊边被冻得生出一小团红。
阿凝蹲在院中堆雪人,沈姝出来时,雪人已经快要堆好了。
沈姝蹲在一旁帮她递石子。
阿凝拿两粒石子给雪人做了眼睛,指尖沾了雪,冻得红红的。
她把手拢在唇边呵气:“姝姝,雪人的嘴要拿什么做啊?”
沈姝想了想,拿一根小树枝比了比。
现在,雪人看上去面无表情极了。
阿凝戳了戳面无表情的雪人,忍不住笑起来。
“它看起来好凶,一点都不开心。”
沈姝的指尖也沾了雪,她拍了拍雪粒,眸中亮晶晶的:“他会开心起来的。”
温桓走到月亮门边,正看到沈姝捡起一团雪,放在掌心团成一个小球。
她穿得厚极了,领口的白兔毛被风吹得轻轻地颤,大概是跑得有点热,颊边红红的。
温桓弯了弯唇角,长指搭在冰冷的墙边,漫不经心地扣了扣。
阿凝手中的雪球丢出去,可是无论如何,总是莫名其妙地偏上一点。
她又丢了两三个,奇怪地“咦”了一声。
沈姝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有好几次,明明雪球都快要打在她身上了,最后总是失了准头。
“大概是今天的风有些大。”她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