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桓弯了弯唇角:“母亲,你的手中有筹码,我自然也有。”
这是大婚那日,温虚亲手雕的簪子。
案前红烛摇曳,他拿喜秤挑开盖头,将流苏簪插进杜烟的云鬓。
那时,两人对望,满眼都是爱意。
这么多年,这只簪子一直被杜烟收在妆奁中,在她最恨温虚的时候,这簪子仍旧被放置得妥帖。
在某种程度上讲,其实后来这十数年,杜烟爱的并不是温虚了,而是新婚之夜,眉眼温柔地为她带上这支簪子的少年郎。
而这支簪子,就是那个死去的少年郎给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杜烟的眼底淬着狠意:“你要交换什么?”
温桓摩挲着簪尾,顿了好一会,才言简意赅地开口:“交出解药,放她走。”
杜烟没料到他提出的是这个条件,愣了愣:“也许她真的走了,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你要想好,温桓。”
温桓语调散漫地说:“想好了。”
现在,他看上去没有任何紧张或难过了。
杜烟忽然笑开:“也好。”
她将一只小瓷瓶抛了过去。
最终,温桓还是走了过去,一言不发地给沈姝解绳索。
解到最后一个绳扣时,他的手指颤了颤。
“你要过得好一点。”温桓说。
从前,温桓执拗地认为情爱是同穴而眠,现在,他似乎明白了情爱应该是什么模样。
因为小神明的出现,恶鬼生出了善念。
现在,他把全部的善念都给了沈姝。
一个平安符掉了下来,那是几月前,在暮云寺外,沈姝给他的。
每个人都有一个,看上去几乎一般无二,沈姝十分一视同仁。
那晚,鸦青衣袍的公子握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平安符,皱眉看了一会儿,还是将它收进袖中。
后来,他一直随身带着。
温桓蹲下身,曲指捡起了平安符。
系在袋口的绳结有些散了,一粒赤玉的珠子骨碌碌滚了出来。
温桓骤然愣住。
这粒珠子,和沈姝手腕上那串赤玉佛珠一模一样。
温桓忽然记起,在第二个梦境中,他发现沈姝腕上的佛珠少了一粒。
只有一粒。
前两日,小少女坐在吱吱呀呀的秋千上,笑吟吟地同他说,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戴着这串佛珠,佛珠能带来神明的祝福。
所以,从那么早,恶鬼就得到了小神明的祝福。
绳索掉落在地,小少女抱住他,丝毫没顾及雪白的衣裙,现在,她变得和温桓一样狼狈。
她抱得那样紧,纤细的手臂轻轻地颤。
“你受伤了,疼吗?”
“无碍,”温桓的嗓音有点哑,过了好久,他才抬手抱住怀中的小神明,“别怕。”
“温桓,我很喜欢你,只喜欢你。”
小少女的语调软绵绵的,从梦境中醒来,她就一直惦念着把这话说给温桓听。
温桓的手臂僵了僵。
“温桓,我答应过你了,等到我们八十岁的时候,还得天天找你。”
“说谎是要长长鼻子的,所以,你不许让我毁约。”
她说得委委屈屈的,拿衣袖给他擦了擦额角的血。
温桓漆黑的瞳仁望向她:“好。”
杜烟的面上浮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杜夫人。”沈姝轻叹口气,她看过杜烟的过往。
“其实,一切原本没有这样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