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竹生攻速太快。
尖锐的剑柄近在咫尺,仿佛下一寸就会刺入他的胸口,在萧业的蹙眉,萧母和顾情的尖叫声中,天青抬剑阻挡了竹生的攻势。
“你做什么!”
竹生眼见击杀不成,满面怒容。
天青沉眉看他,没好气道:“你还真想要他的命?”主子受伤,他也恨萧业,但萧业毕竟是勋贵出身,若真杀了他,别说竹生难逃一死,就连主子也会受牵连。他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萧业,见他虽然多处受伤却都不是要害,心下稍松便走过去握住竹生的胳膊,压着嗓音说,“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死了,别人会怎么看主子?”
看着竹生略有松动的脸庞,他沉声,“走,别给主子惹麻烦!”
竹生被掐住了命脉,纵使不甘,也还是咬牙收剑。
他转身要走,萧母却不肯,自己儿子受了这么多处伤,还是被一个低贱的护卫所伤,她怎么能忍?她扶着萧业的胳膊恼恨不已,眼见竹生要离开,她厉声喝道:“给我站住!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伤伯府世子!”
“拿下他!”
她吩咐随行的家丁。
可萧母这趟来得急,除了景兰,随行只有四个家丁和车夫,这还是为了想把萧业带回去多带的,那些家仆只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先前见竹生气势汹汹,手上又拿着剑,哪敢上前?
萧母见他们犹豫不决的模样,更是厉声,“还不去?”
她到底多年余威,怕回去受罚,四个家丁一咬牙还是一窝蜂冲上前去。
萧业见此蹙眉,他正要开口,胳膊却被顾情小心翼翼握住。
“阿业,你没事吧?”柔弱貌美的妇人满面泪水和惊惶,她看着萧业身上的伤口,泪盈眼眶,纤柔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她想用自己手中的帕子去擦拭他身上的鲜血,可手还没伸过去,便被人侧身躲开了。
“你来做什么!”
萧业看着忽然出现的顾情,紧皱浓眉,他没想到顾情会来。
他以为自己先前说得那么清楚,顾情应该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跟了过来,想到自己先前向兰因保证的话,他眼皮狂跳,身上的疼痛都没能让他皱眉,可顾情的出现却让他心下顿生不安,心脏在胸口怦怦跳动,震得他耳朵发麻。
“谁让你来的!”他怒气冲冲。
自知此时再计较这些已然晚了,他苍白的脸紧绷着,生怕兰因看到,他薄唇紧抿,立刻转头压着嗓音吩咐景兰,“把她带走!”
景兰怕他动怒牵连伤口,连忙应是,她拉着顾情退到一旁。
顾情没想到萧业会这样对她,她怔怔看着萧业,被景兰拉着退到外头也没回过神。
而因为这一打岔,萧业原先的那声阻拦也未来得及说出,他看到四个家丁已经朝原先伤他的黑衣护卫走去,也看到远处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俩皱眉,他正想开口阻拦,不远处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住手。”
听出是顾兰因的声音,萧业一怔,原本已经到喉咙口的话也顿住了。
而竹生、天青兄弟耳听顾兰因开口,一时也不敢贸然动手,只能站在原地,倒是正好方便四个家丁把竹生拿下了。
骤然被他们握住胳膊,竹生立刻捏紧了拳头,他脸色铁青,他有一万个法子让这四人消失,但顾兰因是主子看中的人,他也早已把她当成主母,她有令,他不敢不听。
“松岳,你扶着大人。”兰因喊来松岳,听他应声过来,又看了一眼齐豫白。
齐豫白也在看她。
还是从前那双如点漆般的眼眸,只是脸色因失血而稍显苍白,兰因看着他,勉强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朝他柔柔一笑,与他说话时,她还是从前那副温柔的嗓音,“没事,您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她说着站起身,转身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围在前面的护卫家仆见她过来纷纷让道,兰因从夹道中冷着一张脸往前走,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绣着蕙兰花的长衣,是很温柔的颜色和花样,可此时她走在夜幕之中,被头顶银色星月所照,竟有几分欺霜赛雪之貌。
“顾小姐。”天青见她过来,立刻和她打招呼。
兰因看到他,脸上方才有了一点温和的笑意,她轻轻嗯了一声,在看到被四个家丁按住的竹生,还有他被麻绳捆绑起来的双手时,柳眉又蹙了起来。
“松手。”她说。
她虽然已经离开萧家,但过往的积威还在,几个家丁对视一眼都有些面露犹豫起来,可身后萧母听到这话就像是被点燃的爆竹一般,她仿佛终于有了发泄的源头,当即冲兰因发起火,“松手?你知不知道这个贱奴做了什么?他敢伤业儿,我要他千刀万剐!”
“母亲……”
萧业皱眉,他不喜欢她用这样的态度对兰因,“是我先做错事,与别人无关。”
他失血过多,头晕眼花,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却还是在兰因出现的那一刻,执拗地朝她看去。
“我看你真是疯了!”萧母被他气得脸都白了,她何尝不知他是因为面前这个女人才会变成如今这副癫狂模样,从前便是为了顾情,他也没有这样出格过,没想到如今为了区区一个顾兰因,他竟变得如此低声下气,哪还有伯府世子的样子?!萧母心中大怒,在今日之前,她对兰因虽有怨言却也自知理亏,想着好聚好散总好过鱼死网破,甚至有时回想兰因曾经对伯府的付出,她心中也是有过感激的,可如今……她是真的恼恨了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