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这样的齐豫白,兰因那波澜横生的心竟然变得平静了许多,就像是忽然有了归处,她整个人都变得平和下来。
齐豫白的爱让她有了软肋,所以她不自觉会怕许多事,可同时,他的爱也让她拥有了无上的盔甲,从此,只要他爱她,她便再也不会惧怕任何人,任何事。
心里忽然一松,兰因紧绷的小脸上也跟着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
她收回目光,眼见月光之下时雨脸色苍白,兰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柔从容,“先下车。”
她的镇定从容让时雨回过神。
虽然还有些紧张,但她已经没有像先前那样慌神了,她率先走下马车,而后小心翼翼扶着兰因下了马车。
几乎是兰因刚站稳脚跟,王氏就气势汹汹到了她的跟前,她怒气冲冲抬起胳膊似乎想朝兰因的脸上挥过来,可都不用兰因做什么,她身后身边的那些人便纷纷上前阻拦了她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王氏被隔在几步开外,根本无法靠近兰因。
这一意料之外的情形让她骤然之间变了脸,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就没在谁的手上吃过亏,此时看着面前神情肃然看着她的这群人以及被他们挡在身后面色平和的兰因,她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与兰因格外相似却明显要多些戾气的那双杏眸直直瞪着松岳等人,怒道:“你们敢拦我?!”
“来人!”
她冷喝出声,“把这群人给我拉开!”
她身后的那些随从对望一眼,面上都有为难之色,随行的苏妈妈更是跑过来低声劝道,可王氏此时心中满是怒火,怎么可能听得进劝?对她而言,兰因是她的女儿,她想怎么训斥就怎么训斥!
谁敢拦她!
又想到兰因从前在她面前默然聆听她教诲的模样,与眼前这副情形一做对比,王氏心中更为恼怒。
她透过人群看着静站在后面的兰因,与她那双平静的杏眸对上,她冷着嗓音说道:“你如今长本事了,敢让自己的下人拦我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敢对我动手!”
她说着无视松岳等人,径直往前。
松岳等人自然是不敢真的和她动手的,一群人脸色难看,眼见王氏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冷淡的男声,“原来这就是长兴侯夫人,久闻不如见面,齐某今日开眼界了。”
兰因也听到了声音。
从未听他这样冷嘲热讽过,兰因不由回头,便见齐豫白正向她走来,一个呼吸的功夫,他便站到了她的身边,宽袍大袖覆在她的手上,她被他握住了手,那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在众目睽睽又无人发觉之处带着安抚一般轻轻把她的手拢进他滚烫的掌心之中。
他没看她。
可兰因心中却骤生温暖。
因为王氏到来带给她的那片寒意也仿佛突然之间消失了,她不仅没有挣扎,反而反握住他的手,而后收回目光朝王氏看去。
月光之下,她的眸光十分平和,再无从前面对王氏时忍不住涌现出来的晦然和难过,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王氏,而王氏此时却没有看她。
她在看齐豫白。
“你是谁?”
说到底王氏做了二十多年的长兴侯夫人,纵使平日再是癫狂,那也是面对自己家里人,面对外人时,她还是有那一份理智在的。
身上怒气暂敛,王氏凝视齐豫白,眼见青年满身凛冽气势,尤其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头黑漆漆的,仿佛裹挟着无声的风暴和暗涌,这让她不禁有些心慌起来,甚至忍不住想在他的注视下倒退。
可这个念头才生出,王氏就立刻变了脸。
活了近四十年,她这一生除了小女儿走丢,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王家子嗣虽多,女儿却只有她一个,爹娘疼她,她那些兄弟也都让着她,嫁进长兴侯府,她的婆母吃斋念佛从不管事,在她刚嫁进侯府就把中馈的权力交给了她,也从来没对她立过什么规矩,妯娌又是个性子温柔的人,可以说,她活到现在还从未在谁手中吃过亏。
即便丈夫当初因为她对兰因做的那些事埋怨过她,却也没和她说过什么重话,没想到如今竟被一个素不相识的青年乱了阵脚和心神,这让王氏怎么能忍?
她当即变了脸,又见他和兰因并肩而站,显然是熟悉的。
她想到什么,立刻沉了脸,看着兰因指责道:“他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为了他才非要和萧业和离?”
接连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别说松岳等人,就连兰因和齐豫白也都沉了脸。
齐豫白凤眸黑沉,唇角下压,眼中也带了几分寒意,他正要开口,却被兰因握住手,知道兰因这是要自己面对王氏,齐豫白长眉紧蹙,他垂眸朝兰因看去,却见她面色平静朝他看来。
那眼中有安抚的意味。
齐豫白心里尚有戾气,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松开手,尊重她的选择。
他的体贴让兰因心里倍感温暖,仿佛凭空多了许多力量,再次面对王氏,兰因的神情再度变得平静起来。
“你们先退下。”她开口。
时雨不肯,仍苍白着脸握着她的胳膊,被兰因含笑轻轻拍了手背,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她退到一旁,松岳等人也分站到了两侧,却都还是一副戒备模样,生怕王氏做什么。
兰因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前走了一步,直面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