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就被王老夫人厉声打断,“你给我闭嘴!”
老人面上愠怒非常,见对面自己一向娇养长大的女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撇嘴合拢,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转头吩咐盛妈妈,“把东西搬进去。”等人应声去做事,她携着一直看着她不肯错神移目的兰因柔声说道,“你带外祖母进去看看你的宅子。”
经过这一会,兰因已经回过神来了。
听老人这样说,她忙哑着嗓音应了一声“好”,要和老人进去的时候,她想到什么忙朝一旁看去。
月夜之下,齐豫白一身青衣长身玉立,他还在那边静静站着,见她看过去,他眉目温和地朝她一笑,她看着他张口想说什么,却见他摇了摇头。
兰因知道他这是不愿打扰她和外祖母叙旧,便也没有在这会开口。
而她身边的王老夫人因为正在看着王氏也未曾注意到这副画面,“你跟我进来!”她没好气的和王氏说完这句便率先携着兰因朝顾宅走去。
王氏便是再不高兴,也不敢和自己的母亲争执,虽然心中不忿,却还是跟了进去。
……
王老夫人和王氏的到来让顾宅的下人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好在停云性子沉稳,盛妈妈又回来了,在最初的慌乱之下,顾宅很快又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一面让厨房去准备晚膳,一面给随行的人安排吃的和住的地方。
而正院的花厅之中,下人全都退到外头,只有有血缘的三个人在屋中坐着,没了外人,王老夫人便再也不给王氏留面子了,当即就沉着一张脸训斥起来,“你是怎么做母亲的,因因也是你的女儿,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想打她?!”
“母亲只知道训斥我,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王氏是打小被娇惯长大的,一听这话,不仅不反思,还不满起来,她一双锐目冷冷盯着兰因,眼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给王老夫人剥着橘子,又联想从见面到现在,她一声“母亲”都没喊过她,她更是气愤非常,“她就这么容不得情儿,情儿去伯府才住几天,她就跟萧业和离!”
“现在城中因为她和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说情儿勾-引自己的姐夫才害得她跟萧业和离!”
“情儿也是您的外孙女,您怪我厚此薄彼,您又好到哪里去!”
兰因剥橘子的手一顿。
她还未说话,身边却传来一声怒喝,“你——”
似是被气急了,王老夫人一时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外祖母!”
兰因变了脸,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橘子,走到老人身后轻拍她的后背。
而另一边,王氏看着王老夫人咳嗽,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她跟着站起身,似乎想过来,又犹豫着站在原地,只是目光担忧地看着王老夫人,嗫嚅道:“母亲,您没事吧?”
咳嗽声总算消停下去,王老夫人接过兰因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而后不等兰因说话,她便搁落茶盏,握着兰因的手看着王氏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对情儿的确没有对因因好,因因自小养在我的身边,即便是王家你那些侄女都比不上因因在我心中的地位。”
“可我为什么这么疼因因,你难道不清楚原因吗?”
王氏脸色忽然一变,她张口想说什么,可她还未开口,那边老人已就着前话继续往下说,“当初情儿走丢,你惩戒随行的下人,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因因的身上,你把因因带到……”
似想到什么,她忽然住嘴,神情却变得悲戚起来,而屋中其余两人也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要说的是六岁那年,王氏把兰因丢在大街上的事。
王氏脸色苍白,她张口想说什么,她想说那时她是被愤怒攻了心智,只要一想到情儿在外头受苦,而兰因却在家里享福,她就受不了……所以她才做出那样的事,可她,她从来就没有真的想弄丢她,等回家之后,她就后悔了,即使没有苏妈妈,她也会让人去把她接回来。
她也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真的扔掉她?
她只是一时有些受不了罢了。
可目光与对面的兰因对上,看着那双与她极为相似的杏眸里透露出近乎于冷漠的平静,王氏忽然有些心慌,这一抹心慌让她无法开口,甚至在她的注视下不敢直视她,只能撇开脸。
屋中静悄悄的,只有王老夫人疲惫悲伤的声音还在说着,“这些年,你对因因不管不顾,鸿骞又远在雁门关,因因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其他孩子有爹娘兄弟为她出谋划策,可因因就我这个糟老婆子,你说我怎么能不多疼她一点?要是我也不疼她,她就真的太可怜了。”
“你怪我厚此薄彼,我认。”
“十根手指尚且有长短,当初我对你和你那些兄弟也不一样,可即使再不一样,也没有当街对自己的骨肉至亲动手的道理!”
“你可曾想过你今天这一巴掌下去,日后因因那些下人会怎么看她?旁人又会怎么议论她?”
王老夫人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许多。
王氏脸色苍白,她自是没想过的,她这一路听了不少事,到汴京城更是听了不少流言蜚语。想到情儿这阵子受的委屈,她怒火攻心,怎么可能去想这些?
“我没有让您不疼她……”她言语苍白无力,似是还想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觉得她这次太过分了,她有什么委屈可以和我们说,为什么非要闹到这一步,她这样让以后情儿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