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没说话,她低头看着笼子里那两只大雁,这应该是一对夫妻,两只大雁一直互相依偎着,其中一只胆子有些小,一直缩在另一只的后面,而另一只,就这么淡淡看着她,竟也不怕人,也不知道那人哪来的时间,大理寺原本就忙,他这阵子又得忙公事,还得操持他们的婚事……反倒是她,整日赋闲在家,什么事都没做。
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盛妈妈问她。
兰因轻声说,“他待我太好了。”
盛妈妈笑道:“我的傻小姐,姑爷待你好,这不是应该高兴吗?您怎么还叹起气来了?”话是这样说,可她自幼把兰因养大,又岂会不知她的脾性,略一想也就知道了,她沉吟一会后提议道,“您要是觉得对姑爷不够好,不如给他做几身衣裳和鞋子?原本成亲就得给姑爷做身衣裳的。”
这倒是可以。
她原本就想给人再做些东西,香囊也得换一只,他如今戴得那只是她当初出于感谢,又因为端午才做的,里面的香料过去这么久也得换了……她心里高兴了一些,声音也就变得愉悦了许多,“让人好好照顾这对大雁,”看着他们依偎的情形,她又特地添了一句,“养在一起,别让他们分开了。”
时雨笑着哎了一声,提着笼子便往外头走。
兰因又和盛妈妈说,“这些聘礼,是放库房还是什么,妈妈看着处理。”
“行,您去歇息吧,老奴让人抬下去处理。”盛妈妈说着便让人抬着东西下去了。
兰因却没去歇息,而是在后院慢慢走着,她心里笃定齐豫白会出来,果然,还没走几步,腰就被人揽住了,脊背贴在温热的胸膛,熟悉的沉木香在鼻尖萦绕,跟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在等我?”
想着他会出来,却也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
长辈还在屋子里,他就敢揽她的腰,但想着当初他们还没定亲的时候,他更过分的事都做过,兰因便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了。她转过身,看了一眼四周,无人,也就没让齐豫白松开,只是蹙眉问他,“怎么给了这么多聘金?我那天不是让你少给一些吗?”
和齐豫白说起聘金的那日。
正好时雨打听到萧家给了一千两,去齐府的时候,那丫头便忍不住在路上与她提起这事,说一定要超过顾情,绝不能比她低被人看笑话,未想正好齐豫白散值回来,被他听到。她那天还特地和齐豫白说让他少给一点,她不知道齐家的底细,但想着齐豫白那点俸禄,自是不希望他为了成亲变卖家产。
何况她原本也不在乎这些。
对她而言钱多钱少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愿意为她付出多少,她相信齐豫白是那种有一两银子会给她花一两银子的人。
这样就够了。
脸面是给外人看的,过日子是她和齐豫白两个人过,她不希望为了那点脸面让他为难。
许多日子不曾亲近,这会齐豫白抱着兰因轻轻嗅了下她身上的梅香方才喟叹一声,“原本就要给你的。”迎着兰因眼中的困惑,他看着她好笑道,“祖母年纪大了,家里那点产业自然是要交到你的手中,何况我家有规矩,丈夫赚的钱要交到妻子手中由她保管,我如今不过是提前行事罢了。”
兰因听到这话,忍不住红了脸,双眼却亮晶晶的。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齐豫白,忽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败光?”
齐豫白挑眉,“你想怎么败?”
“买衣裳买首饰买香料,保不准还学那些人鉴赏书画,一次就砸出去几千几万两。”兰因故意道。
齐豫白嗯一声,抚着她的头发说,“衣裳首饰香料你随便买,这点东西,我还不至于养不起,至于书画,娘子还是莫被人骗了,外头那些有名的大师其实大多尔尔,你若喜欢,为夫亲自画给你便是。”
兰因被他两声称呼击得溃不成军,原本还想继续和人逗闹,这会却歇了心思,心脏跳得飞快,她红着脸嗔他,“谁是你娘子?齐豫白,我还没嫁给你呢。”
她说着扭过头,实在是不好意思。
背过身的时候,那股子臊意才消退一些,心脏却还是跳个不停。
她觉得自己以前是真的看错他了,什么高岭之花,什么清心寡欲,这人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平时看着一本正经,仿佛红尘俗事都与他无关,就跟九重天上不沾情-欲的仙人一样,实则……腰肢还被人揽着,怕他又要乱说那些让她脸红的话,她忙换了个话题,转过身问她,“你刚刚说你做书画生意,什么书画生意?”
“知道同正商号吗?”
齐豫白倒也没瞒她,松开放在她腰上的手,改为牵着她的手,边走边问。
“当然知道。”
同正商号是前些年忽然从金陵起来的一家商号,那会她还听几个表哥讨论过,说这同正商号虽然主打书画生意,但其余生意也有涉猎,最要命的是因为这商号每年都会举办一场文人清谈,请得都是当世大家,因此这家同正商号比起那些普通商号自是更加受人看重,原本王家几个舅舅和表哥还担心这家商号会跟王家抢生意,没想到这商号虽然从金陵起来,却没在金陵做生意,而是改道到了汴京。
难不成……
她抬头,面露震惊,“你不会是同正商号的东家吧?”
“这么惊讶?”齐豫白笑道。
能不惊讶吗?
她原本以为齐豫白就是个每个月拿着死俸禄的清官,哪想到他背后还有这么一家商号,怪不得他不怕她败家了,那商号可比她手上那些铺子、酒楼值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