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豫白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悬挂的黑木牌匾,而后一言不发翻身下马,他率先抬脚进了太守府,竹生等人连忙跟上,身后一众官差却面露犹豫,但钦差大人都已进去,他们也不好留在外面,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抬脚进去。
几乎是刚进府,身后大门便被人合上。
沉重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一众官差变了脸,质问身后夏府仆从,“你们做什么!”
以夏府管家为首的一群仆从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垂首沉默不言,而不远处,夏本初领着夏迟柏等兄弟出来,上百个手持刀剑的府军、护卫从各处出来把齐豫白等人前后包围。
竹生和云阔等人护在齐豫白身边,而其余官差看着这副情景却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神色不安。
“齐,齐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人问齐豫白。
齐豫白却不答,而是看着不远处的夏本初,“看来陈知府这消息传得及时。”
“陈知府,怎么会?”官差面露怔然,其中有人倒是一下子就想通了关键,他怒道:“我说怎么陈彪、姚弛他们这些人晚上都有事,原来早就知道陈知府打的什么主意!”
放着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过来挡枪,是因为陈知府私下其实早就投靠太守给人传了消息。
几十个官差当场破口大骂。
在这样的场合下,夏本初看着齐豫白不掩赞赏,“你很聪明,三年前,你殿试之际,本官曾有幸拜读过你的文章,当时我就觉得你一定会在大周朝堂大放光彩。”
“我果然没看错人。”
“可惜,聪明却不知道韬光养晦的人注定没有什么好下场,齐大人,你说是吗?”
齐豫白不置可否,他抬手抚平衣袖上的褶皱,闻声淡问,“我只想知道夏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我?您这府军是不少,但我们这一行少说也有五十人,纵使不敌您的府军,但您不会以为您能明哲保身,一点风声都传不出去吧?”
“自然不会。”夏本初朗声笑道,“江南有一大盗滋扰民生已久,本官不胜其扰,未想中秋佳节,此大盗胆子这么大竟直接带人闯入太守府中,陈知府得知消息立刻带人过来,可惜,最后虽然抓住大盗及其同伙,却连累众位官差不幸殒命。”
他面露愁苦,似乎真的在可惜此事。
“你!”
“你想杀了我们?”
“不,我不想死,太守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听命行事,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院子里纷纷扰扰,不等太守府的府军动手,齐豫白带来的官差便已成了一团散沙,竹生等人看着这群官差的面目,心生唾弃,正要发话,却听其中一名年轻官差怒声喝道:“你们求他有什么用,他和那姓陈的狼狈为奸,陈明既然把我们送过来就没想过我们能活着回去,与其求他,倒不如跟着齐大人闯出一条血路!我就不信他一个太守还真能只手遮天!”
齐豫白听到这话,方才侧目朝那年轻官差看了一眼。
他虽然年轻,但在这堆官差中却很有威望,先前还一盘散沙的官差被他三言两语竟又重新变得团结起来,他们护在齐豫白身旁,长刀紧握,神色凛然。
对于这番变化,夏本初并未多看一眼,似乎在他眼中,这些虾兵蟹将早已是一具尸体。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看着齐豫白,此时,他颇为遗憾道:“齐大人,我真的很欣赏你,可惜了。”
他话下最后三字便抬手,静候在一旁的府军纷纷冲上前,夏本初颇为惜才的留下一句,“给这位齐大人留个全尸。”他说完便打算转身进去,可就在此时,大门轰然倒塌。
夏本初止步回眸。
尘埃飞扬间,庐州守备军范昭领着一众将士走了进来。
看到这张脸,夏本初的脸色终于变得苍白起来,他看向从始至终都神色镇定的齐豫白,终于明白他能如此自若的原因,他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
范昭的到来让原本的局面立时有了变化,不说他手下都是些精兵强将,就说他的身份,庐州守备军的参将,夏本初即便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到把范昭也一并拿下。
被范昭和临安官差拿下的时候。
夏本初没有反抗,只是对齐豫白说,“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和我家人没有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先前以为要死的官差这会有了靠山,自然不怕夏本初,他啐一口,“刚才要杀我们的时候,你们不是……”声音在夏本初回眸看向他的那一瞬戛然无声。
夏本初自三十进入官场,至今二十余年,一个眼神就让先前不停说话的官差双股颤颤。
直到肩膀被一个年轻官差拍了拍才回过神。
“崔哥。”
他颤着嗓音喊来人。
崔岸嗯一声,他看着夏本初,“我来吧,你去帮其他兄弟。”
那人忙不迭点头,离开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趔趄。
齐豫白看了眼来人,正是先前那位官差,听他喊“齐大人”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被人询问“其余人怎么处置”的时候,方才看着夏本初说道:“先关押起来,余后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