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时雨带着赵非池去客房歇息,兰因和盛妈妈还有停云继续往屋中走,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腰酸背痛不说,最主要的是不好清洗,也亏得如今是秋天,若是夏日,只怕如今都得发臭了。
兰因虽然没有洁癖,但也经不起这么久不洗澡,等回到房间便立刻让停云喊人准备热水沐浴。
身子泡到热水里,闻着那股子熟悉的玫瑰香气,她整个人才算是彻底活了过来,任停云替她按着手臂,她问盛妈妈,“我离开的这阵子,没什么事吧?”
盛妈妈早知她有此一问,一面替她擦洗头发,一面说,“没什么大事,几家铺子都运转得很好。真要说事,前几日,老夫人他们进京了。”
这个老夫人说得自然便是兰因的祖母。
对于顾家,兰因的感情虽然没有王家深,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家人,既然人来了,兰因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她点点头,“等沐浴完,我去七宝巷走一趟,劳您替我准备好东西。”
盛妈妈嗳了一声。
沐浴洗漱完,兰因先去隔壁齐府走了一趟,她带了不少金陵特产,都是齐祖母喜欢吃的,又陪她说了好一番话才动身去七宝巷。这次顾家举家搬到汴京,阵仗自然不是王氏那次来时能比,门前仆人林立,就连门匾也换成了陛下早年御赐的长兴侯府,一派巍峨气象,俨然与从前有天壤之别。
远远看到她,门前的下人,有的过来请安,有的进去通传。
等进了侯府,也是随处可见神情端肃的丫鬟、婆子,来接她的是她的堂嫂李簪月,若说兰因在顾府与谁关系最亲,自然是她的堂兄顾闻安以及堂嫂李簪月。
当初她被外祖母接到王家,堂兄虽然只比她大两岁,却一个人带着小厮过来找她。
只可惜他年幼也没做主的权力,纵使有心也无力,可即便如此,只要堂兄有时间都会来金陵看她,至于李簪月,她和她算得上是手帕交,虽然因为外因曾多年未见面,但也时常有书信往来。
上辈子堂兄自科考取得不错的成绩后,夫妻二人便去了外乡任职,兰因至死都未再见过他们。
这会看到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
兰因脸上的笑变得温暖了许多,脚下步子也快了一些,“嫂嫂。”她满面笑容喊人。
李簪月轻轻嗳了一声,她人如其名,就跟月亮一般温柔,这会握着兰因的手柔声说,“前些日子刚到汴京就想去找你,听人说你去了金陵才作罢,本想着过些日子再去问问你何时回来,没想到你就来了,今天可得在家里用了饭菜才准走。”
她知道兰因心中芥蒂,自是不会提留宿的事。
兰因笑着应好,与她携手往前,边走边问,“哥哥和婶婶呢?”
“母亲陪着祖母去寺里了,估计得傍晚才能回来,父亲还未下朝,至于你哥哥……”李簪月面露无奈,眉眼却是带着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性?好交友,这不,你那间书局办了一个书画展览,他也跑去凑热闹了。”
兰因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记起路上停云和她说过书局的事。
她笑了笑,也没多说。
走到半路倒是遇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顾情。
李簪月正想和兰因提一句顾情今日也在府中,未想竟让她们先碰着了,见兰因面上笑意稍敛,又见顾情苍白的小脸略有仓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兰因。
这尴尬的气氛让一向长袖善舞的李簪月都一时无言。
若论关系,她自然跟兰因要好,便是不论私交光说两人的品性,她也不齿与顾情这样的人为伍,但她不仅仅是李簪月,更是顾家的长媳,两人的嫂嫂,便是再不喜欢顾情,她也不能露于面上,短暂地沉默后,她笑着问人,“二妹妹这是准备走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顾情才稍稍回了一些神。
她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今日叨扰嫂嫂了,母亲那,劳嫂嫂费心照顾。”她说完,犹豫一瞬率先提步,走到兰因身边,还是轻轻喊了一声,“阿姐。”
兰因淡淡嗯了一声。
顾情便没再说别的话,提步离开了。
“她瘦了不少。”耳边传来李簪月的声音,“从前在临安的时候,她虽然也瘦,但还没这般吓人,如今我真怕风大些把她刮倒。”
兰因对此不置可否,她自然也瞧出顾情瘦了不少,想想也是,费尽心思嫁的人却在新婚之后几天离她而去,一腔真心错付还沦为全城笑柄,何况……萧母又不是容人的性子。
如果萧业还在汴京,保不准她还能为了两家的脸面以及萧业的前程装装样子。
可萧业去了雁门关。萧母这辈子最在意的便是伯府的地位和这个儿子,如今伯府成那副样子,儿子又随时都可能遇见危险,她自然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到了顾情的头上,想想当初萧母对她的那些磋磨,想必顾情如今的日子比从前的她还要不好过吧。
不过也跟她没有关系。
早在她离开伯府的那一天,那些人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倒是想起一事。
“她怎么了?”她问李簪月。
李簪月一愣,“谁?”等觑见兰因的面色反应过来,后知后觉问,“你说大伯母?”见兰因颌首,她又叹了口气,“还不是二妹妹,她闹着要去雁门关。”
见兰因蹙眉,她继续往下说,“她原是跟成伯夫人提了这事,那成伯夫人虽说如今恨极了二妹妹,可雁门关那么远,又那么危险,她哪里做得了这个主?二妹妹便找到了大伯母,与她说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