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已经阖上了眼。
……
“还有脸哭？！”
我突然被吓醒，随之浑身一颤，发觉自己能动了。
我寻声看去，一个中年男人猛的停下摩托车，对着后座的两个小女孩呵斥。
小女孩们自己爬了下来，抽泣的站在车子的一旁，不敢哭了。
我瞧着，好熟悉。
还未仔细辨认，中年男人就下车了，他一把拎住右边小女孩的后衣领，往家里拖。小女孩吓得又哭了出来，不停地在空中蹬着腿，我听得心脏好痛。
家丑不可外扬，所以隔家里使劲骂吗？
我飘进屋里，没想到还有人，像是客人。不知道是没想到有客人，还是没看见客人，还是看见客人也不管。中年男人一进门就抬起手臂，一把摔下手里的人。
“扑通”一声，是膝盖与地面的碰撞。小女孩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跪坐在这杂着红色石子的大理石地板上。
“跪好了！”
另一个小女孩在中年男人拎人的时候就哭了，她胆怯的跟在男人身后。站在门口处，她不停的抹着眼泪，嘴里喃喃：“阿七不哭，阿七不哭……呜呜呜。”
终究还是止不住泪，也绷不住害怕，名叫阿七的小女孩目睹了姐姐被无情的摔跪在地上，她吓得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有肢体在下意识的往楼梯口跑。
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中年男人的耳朵，他转头看见另一个女孩正往楼上冲，他厉声道：“滚下来！”然后三步并两步的上前拽住她的小胳膊，就往下拖。
胳膊的疼痛和脚下的失重让女孩哭得更凶了，她吃痛的叫了一声，却被呵斥：“闭嘴！”
阿又想要起身护着妹妹，可她不敢，客人在沙发上不知所措，却也半句话没插。
男人把女孩拖下来也摔跪在地上，地砖里红色的石子不知能不能比过她们红通的眼眶。“不许哭！”中年男人皱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女孩们。
她们垂着脑袋，没有吱声了，只有微微耸动的肩膀在告诉空气，她们委屈了。
中年男人坐了下来，黑色的短袖遮不住他的大腹便便，下身是西装裤，不算纯灰，偏点银色。
他随意的搭起二郎腿，脚上的人字拖随之晃了晃。这才顾着他的客人，倒也平淡的说：“这一群现世宝，考不到奖状还有脸哭。”
我百般苦涩，飘了过去。紧紧抱向这两个小姑娘，可手指穿过她们的身体，我抱住了空气，这个拥抱苍白无力。
我对她们的记忆还停留在田野上。她们的笑脸，她们的笑声，她们的童真，多么美好的时光，却在一场秋雨里，我分别了。
我不清楚怎么突然到这里，一闭眼一睁眼，地方换了，所幸人没有变。
可是，人……真的没变吗？
小女孩们的容貌有些变化，但不难看出与小时候有几分相似，好像是七八岁的年纪。
姐姐留了长发，齐腰，小孩子的淑女感。妹妹剪成短发，齐耳，小孩子的酷酷感。没有围兜围着，外面穿的是校服，红白相间。
“阿七乖，不哭。”
“姐姐不哭，阿七也不哭。”
花飞
视线再次模糊，我意识到我又要闭眼了，我匆忙伸手想要拉住什么，可是强大的眩晕感让我不可一击。
再次睁眼，我发觉自己在大马路上。
我一下子手忙脚乱，祈求正开过来的车不要撞到自己。可看着车辆穿过我的身体，我才想起来，我是魂魄。
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不堵车却也不少。离我最近的建筑是一所学校，由小学初中高中部一起组成的，占地面积挺大的。校门打开的一瞬间，家长们的举动不知道是接孩子呢还是抢孩子。
绿灯亮起，迎面的斑马线上走来两位女生，俩人都穿着蓝白校服。左边的女生是齐耳短发，干净利落，她抱着旁边女生的胳膊，袖口皱皱的，露出半截系着红绳的手腕。
右边的女生长发飘飘，温和柔美，她带着鸭舌帽，黑色的，帽檐压的很低。
“姐，你终于来接我了啊！”
“嗯呢，久等了。”
“没事啦！”
擦肩而过，几句话飘过耳边，嗓音清脆细腻，还……熟悉。
我恍惚了，忘记一个人是从声音开始的。我想，有些声音已经牢牢的刻在我的脑子里了，我的耳朵，只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