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后是纪安宇先开口问的她,“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事。”温可芯手里记笔记的动作没停,淡然地摇了下头。
郁昱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言不发地把她近期做的卷子都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鲜红的分数挂在页顶,一张张波动起伏,时好时坏,多差的分都考过。但更显眼的是,近期她的分数都在直线下降。
大家脸上的神色都不由得收紧了些,严肃沉寂。
如果说温可芯从小到大的成绩都顺风顺水地一直稳在第一,那现在就是她的成绩低谷,好像怎么努力都只能达到普通而已。
这些成绩她自己比谁都清楚,也明白现在是多糟糕的一个情况。
一直假装没事、强撑着复习的精神也在大家温暖关怀的目光下瞬间瓦解了,温可芯垂眸掩住眼底的歉意和颓败。
坐在她旁边的纪安宇看出她此刻情绪的低沉,整个人身上满是自卑丧意,他不自觉抬手轻抚在她背上。
手掌宽大温和,抚在背上一下又一下的,他好听的声音轻柔带着宽慰,“没事,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出来。”
脑里的系统发出警告声,【检测到宿主现在情绪过于消沉,不利于完成任务,给予发泄通道。】
已经提不起任何心情问系统所谓的“发泄通道”是什么,温可芯依旧垂着眸一声不吭,搭在腿上的手紧攥着。
脑里有特别多想说的话,混杂着搅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心底。她深知这些都是无意义的情绪,可还是陷阱去了。
不知道是背上的安抚太温暖还是因为系统的话,温可芯被堵住的喉重新打开了,声音压得低,但还是说出了口。
“起点太高了……”
不用解释他们也能听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失忆后的人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对于她来说这整个世界都是陌生的,即将面临的高考也是。
一无所知却莫名要接受她的身份和荣誉,因为她之前一直是第一,所以现在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感觉到落差。
可对一个什么都从头开始的人来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样的水平明明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无论是身边的他们还是她自己都只会感到不够,远远不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三个好像现在才第一次换位思考,站在她的角度去看那些她看似轻松就能戴起的那些皇冠与荣誉。
一切对她来说真的都那么容易吗?以前的她是不是偶尔也在独自消化不自信、把消沉磨碎自己撑着重新振作……
人们总把荣誉想得太轻,戴在谁头上都之后觉得这个人天生就聪明能拿奖,她是为这个奖项而生的,她轻轻松松就能一直稳住第一的成绩。
为什么?因为她是第一啊。
毫无逻辑又理所当然的枷锁挂在“荣誉者”身上,也拷在旁人的定性思维里,相互捆绑着把人锁得越来越牢。
就像现在一切重头再来的温可芯,他们也固执地坚信她一定可以回到原来的高度,无论再难她也能熬过、也该熬过这段艰苦的学习时光,却从来没想过她一直以来也只是个和所有人都一样的普通人。
没有人告诉她,你不像以前那么厉害也没关系。
想了很多的温可芯实话实说,“我真的太累了……”
真正不加掩饰说出这句话后,心底莫名松开了一大半。
好像真的没什么再强撑着的必要,她长舒了口气抬眸看向他们,毫无保留地坦白道,“最近学得太紧了,心态也不太对……”
松下紧绷的后背靠在身后柔软的沙发上,她决定放纵一次,不再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在她作为“大佬”温可芯之前,她首先也是个会觉得累的平凡人而已。
“我躺平了……”
社恐放一边、压力放一边,她只是她,快被高强度学习而压垮的可怜骆驼,再不停下来休息会儿任何东西都能变成最后一根稻草。
抬手自顾自地定了个四十五分钟的闹钟,反正学习会也开完了,太久没睡饱,她现在整个人都迷糊不真实,温可芯闭上了眼低喃了句,“我先睡会儿。”
他们都没再出声打扰她,也看出她不想他们安慰她或者怎么样,配合着假装没听到她这些话一样,三个人轻声收拾着东西。
她没去想对于自己不受控制就脱口而出这些话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很快就放空思绪睡着了。
模模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替自己盖上了毯子、有人帮她调整睡姿轻抬着头让她躺在沙发上睡、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些话。
但她只听清一句——
“把起点当做潜力怎么样?”
不是固执于那些辉煌的过去,而是把它当做某种激励自己的力量,当做自己的潜力。
告诉自己,你曾经达到过那个高度,它不代表着你必须一直保持下去,而是证明着你有那个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