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珠转了转,吉安道:“那我们要引导下舆论吗?”
“不用。”楚陌敛下眼睫,眼底黑沉:“我都把刀磨好了,刀柄递出去了。若有人还不接,那只能说他是烂泥扶不上墙。”
谁呀?吉安有点发懵,看着她夫君,谁烂泥扶不上墙?皇帝…不不,两眼一亮,是太子。老皇帝要死了,她不由大睁双目,怎么忽略了这茬?
正临新旧更迭时,闹出这事,只会让朝里那些大臣疑心更重。若太子趁势操作得当,他登基就不会生大变。顺利称帝后,便名正言顺。
吉安盯着眼前面目平静的男人,他一肚子全是黑水吧。
也是巧了,青雨三人去寻蓝花时,蓝花正在三门与一货郎讨价还价。宥大嫂眼看她掉了东西在货郎担上,一下子冲了过去,将东西抢到手。青雨与方大娘把人摁在摊上。货郎丢了挑子就跑。
蓝花见势不对,立马合嘴。方大娘手起掐住她的下巴一个用力便给卸了,咬牙切齿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她姥爷可是跟老太爷在辽边劫过辽匪,小贱皮子的这点花头还想逃过她的眼,想得美。
宥大嫂紧紧抓着手中小蜡球:“吃里扒外的东西,送她去见少爷少奶奶。”
蓝花极力反抗,若困兽般一而再地冲撞。青雨胆小,死死扣着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方大娘手劲更是大,见她挣扎,也不客气当头来了一下,喝道:“老实点。”
小书房里,楚陌也没想到今儿运气这般好。坐在书案后,拿着小蜡丸细细看过,轻轻捏碎,取出其中的纸条。纸上有字,全是一三五六二二七三什的。
他也不出去问已被绑了的蓝花,站起身,去书架那拿了《资治通鉴》,重新编了一张字条。字条上笔迹,与蓝花的一模一样。
把守在旁的吉安看得是目瞪口呆,他肚里的坏水还不是一般二般的黑。张仲拿到这字条,未必读得懂,但一定能气个半死。
蓝花要送出去的那张字条,楚陌也不留着,捻一捻往炭盆里一丢。他不想知道字条上写了什么,反正都是一些无用的空话。
“走吧,我们出去。”
吉安闻言,小心拿起放碎蜡丸的那张纸,正要包裹,就见楚陌把纸条塞来。一愣后,又放下纸,拿起纸条轻轻吹了又吹。瞅了瞅字条上的字,他是怎么做到的?
都一样是人,为什差别要这么大?
看她盯着字两眼黯然样儿,楚陌读懂了,露了笑伸手揽住她:“我不会包饺子,擀面皮也是什么形状都有。”
也是,吉安莞尔,将纸条、碎蜡丸包裹好,与楚陌一同出了屋。方管事闻讯已经赶来了,见着主子,拱手行礼:“少爷少奶奶。”他在此守了十三年的宅子,宅里人都是从楚田镇带过来的,干净得很。
这蓝花出事,他倒不意外。根不在楚田镇,心在哪谁晓得?
楚陌看了一眼被紧绑压在地的乱发女子,问:“张首辅家的管事走了?”
“刚走。”方管事在等着,听婆娘说她们逮了蓝花个正着,“脏”也抢着了。蓝花会选时候呀,今儿府里大喜,忙乱得很,还真没人会留意她。
拿过吉安手里的纸包,楚陌递出:“一并送去张府。替我谢谢张首辅,只我这小庙供不起大佛。”
“喔不啊,”下巴被卸的蓝花说不出一句整话,再次大力挣扎,挣不脱,突然大抬头往地上撞。辛语眼明脚快,上去就是一脚,将她踹翻在地:“还不到你能死的时候。”
张…张首辅?方管事惊了,看少爷面目沉静,心不由一震,眼神下移,落在那纸包上。
见方管事不动,辛语拧眉:“方爷爷,您若是怕,就我去。”
这丫头说什呢?他只是没缓过神来了,钱迅那一套他也会,牙一咬上前接了纸包,回头便叫婆娘拿钳子来。麻利地拔了蓝花嘴里藏了毒的牙,另包好,叫了几个伙计,押着她就出府了。
不张扬,但也不掩着。会试第二名楚陌府上,才放了鞭炮,管事就押着一个蓬头散发,满嘴是血的丫鬟出府,气汹汹地往三禾胡同去。今儿这大日子,多少人家盯着看热闹。
才两条街,就近百人跟上了方管事一行。张府门口两座石狮,威重得很。方管事一行到了也不拖沓,不等守门的上前问,就拱手大声道:“我家少爷说了,多谢张首辅关照,但府上实在地小,容不下大佛。您的好意,他心领了。”
人群中一阵哗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还在挣扎求死的丫鬟。张府守门人,见状大喝:“老东西,你胡说什么?”
“胡不胡说,张首辅心里自有数。”方管事拿出揣襟口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往门口一扔,碎蜡丸和纸条散在了地上。
在场众人大震,这是人赃并获了。
方管事已听闻私语,冷哼一声:“若不够,我这里还有。”掏出毒牙扔向守门人,“一个丫鬟,牙里藏了毒,身份还用我来说吗?我家少爷虽比府上大公子小,但自幼读圣贤书,明理得很,就无需张首辅看着了。张首辅若是闲,还是多管管自家儿孙吧。”
说完丢下蓝花,便扬长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闹得又是这样的事,关键对方还非无名之辈。张府守门人都不敢妄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人离开。得了自由的蓝花,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活路了,一头撞在石狮上,血溅四射,断了气。
这…这,围观的人瞠目结舌,他们是来凑热闹的,没想真瞧了个大热闹。静默片刻后,人群里再起窃窃私语。
“刚送人来的那户人家也真够大胆的,就不怕张府给他们踏平了?”
“踏平?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在人家里插人被逮着了。”一大爷手指地上那些东西:“人家还好吃好喝供着外人?万一哪天不得张家喜了,一把药下去给你毒绝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