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兹强嗯了一声,未多解释,站起扭了扭僵了的腰:“娘的,这暗道难挖难填。”一会还得将痕迹抹去。转头看向撂下担子,倒土的杨凌南。“楚陌获封侯爵,侯府这回肯定还要上一层。”
有辅国公、定国公,再来一个镇国公也不是什么大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给什么我们拿什么,这是为臣之道。”杨凌南无所谓。永宁侯府已经世袭罔替了,可以说是封无可封,再封无非也就名分的事。
“懂事。”魏兹强继续夯土,状似闲聊地问道:“你们说皇上到底是怎么想到让文毅诈死的?”
南寕伯柏晓瞥了一眼辅国公,哼哼两声:“你心里一肚数,何必问我们?我们这里,除了凌南,没人知道的比你多。”
“你既然晓得就别插话。”魏兹力转眼看向杨凌南:“世子爷,我大哥都问了,你说呢?”
怎么说?说楚陌揣度圣意,让杨家从西北脱身出来,夺南风军?杨凌南笑而不语,麻溜地捡起地上的担子,腿脚利索地去挑土。
顾立成跟上,一窝狐狸,谁也别夹起尾巴装笨狗。有阵子,杨小爷一天按三顿往小楚府跑,他跑着玩的?
两人一走,魏兹强就道:“楚陌那人能交。”
“还用你来说。”柏晓把顾立成、杨凌南刚倒下的土往里推:“你们且看着吧,南风军的兵权除了永宁侯府,谁也想不到。”他服气。只要一心为大景,安安稳稳地保太平,兵权在哪个手里,他都没话。
千万别再出第二个赵子鹤了,怪吓人的。
“别楚陌楚陌的了。”魏兹力抹了把汗:“这个时候,他该已经是宣文侯了。”
魏东宇瘪嘴点首:“差不多。”
西崮门上,吏部尚书蒙老亲宣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翰林院修撰楚陌,临国之大难,不惧艰险,生不畏死,折笔投戎…”
站在蒙老后的张仲,面目慈和,心怦怦跳。这道圣旨原该是他来宣,只自个知道自家事,他也不欲恶心楚陌,便推让了。现由吏部尚书来宣,也合宜。
“扬威千里,功利百载。仰承于古,封楚陌为宣文侯,世袭罔替,赐居槐花胡同。钦此!”蒙老老眼含泪,他也算是见证了一代名将的成长,死而无憾了。
说赐居槐花胡同,却不言明哪户。在场文武皆知,槐花胡同只一户,便是贤王府。有官不满,偷眼去瞧内阁。内阁几老个个神情严正,无一丝不对,便晓他们是都无异议。
城楼下,楚陌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蒙老宣得好,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情绪饱满。景易几乎是跟着默念了一遍,这道圣旨写得好。
“快请起。楚爱卿乃国之重臣,朕之肱骨。所谓能者多劳,朕望爱卿日后多勤勉。”
落后皇帝半步的皇后,听身后不少官员忽起咳嗽,唇角微扬,眼望夫君。君臣好似心不太合。也不怪,移目看向起身的那位,未着盔甲但依旧矜贵冷肃逼人。他若是勤勉,一些人就得惶惶不安了。
论功行赏,连宣十二道圣旨。临近午时,景易赐酒将士,君臣告慰战死沙场的亡灵,之后共饮,祈愿大景国泰民安。
得到信,汪香胡同白天大放烟花。咻咻的,引得小虎子心都长草,哭哭囔囔要往外。楚镇中抱着他,一边抹泪一边哄。荣朗啊,你儿子封爵了。
周老管家兴奋地跑前跑后,虽然早闻陌哥儿要封爵,但旨意一天没下来,那事就还没个准。这回准了,世袭罔替。
“老太爷,你看撒多少钱?”
楚镇中大手一挥,豪气道:“银花生、银瓜子、金豆装满袋,大把撒。”正好殷晌的人尚未撤出东城,这些金银也落不到旁人手。
“就这么来。”周老管家匆匆去外院寻方老四。
吉家二老自听了消息就懵着,这会还没拢过神来。他们就嫁个闺女,怎么…多了一门勋贵亲了?
最镇定的就属吉安了,原来是“宣文”侯。宣文宣文,倒也合了楚大老爷的文状元出身。赏完府里伺候的,一回头见小虎子急得满头汗,不由发笑。走过去,抱了过来。
“这会外头烟花呛人,咱们一会再出去瞧热闹。”
怀里空了的楚镇中,双手一背:“我先出去瞧瞧。”得把宁非和蒙岂岂叫来,抢点零嘴银子。
见玄爷爷走了,小虎子终于忍不住了,小嘴大张哇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声可把吉家二老的神拉了回来,忙凑上来,连声哄。
“不哭不哭,咱们等等再出去。”
吉孟氏抽了帕子,给伤心的外孙轻擦眼泪珠子:“丫儿,你男人封爵了?”
“嗯,他太上进了。”吉安撅唇在小虎子脸上碰了下。
“世袭罔替,该是超品侯爵。”吉忠明将急坏了的外孙抱过来:“走,姥爷带你站垂花门那瞧瞧热闹。”
吉安挥挥帕子:“去吧去吧,不看不能过了。”花夕跟上去,花朝守着内院。
小楚府外,烟花引来一大群百姓。杨小爷和蒙岂岂都带了他们身边伺候的小子跑来,站在最前,等着撒钱。楚镇中立在檐下,笑着抚须,眉下两眼都成缝了。
吉忠明才抱着小虎子到垂花门,就听嗡的一声闹。小虎子下睑上还挂着泪,勾头张望,一双凤眼睁得大大的。听人欢笑,他也跟着哈哈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