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听着马蹄哒哒声,冷笑盯视双手捂脸的媳妇,久久才道:“尽兴了没?”
打了个嗝,吉安不知自己脸上妆糊成什么鬼样了,没敢放下手,从指缝看楚侯爷:“这一切都是为了尽早结束糟心的日子,迎接明媚的将来。”
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那块脏,楚陌将她拉过来,去拨她的手:“让我看看,也高兴高兴。”
“不要,”吉安誓死捂住脸,拱他怀里。
不给看就算,楚陌抱紧她,沉静两息,没头没尾地问道:“怕不怕?”
吉安身子一顿,久久才回道:“上回见过青雨的死状,今天倒是没那么怕。”说完又补充一句,“我不怕你。”他早说过不会主动惹事。
在她的宝翠冠上重重亲了口,楚陌笑道:“怕也没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了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把你缠得死死的,你休想甩脱。”
“状元爷,你的才华呢,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风华无你,生有千载,君不屑。韶光有卿,惊鸿一面,君求岁岁年年世世。”
到府里,吉安回了后院。楚陌在前院见了殷晌,知道京机卫已经将京城的暗道全部切断,至多两天便能全填上夯实,毫不意外。
“费远光、费远阳还没消息?”
殷晌皱眉摇首:“没有,江寕那边也有人在找他们。”
楚陌没问是谁:“把京里的老小都散到京城附近几州府。”拉开抽屉取出一沓画像,“这是皇帝寻人画的黎永宁年老时的模样。你让他们多瞧瞧,若寻找相似的,即刻来报。”
“是。”
这是最笨的法子,楚陌也不想用,但目前只能如此:“我将今天宫里发生的事,予你说一遍。老小退出京城前,把事散开。”安安淌了那么多眼泪,戏不能白唱了。
“好。”
未到天黑,宣文侯楚陌当众杀和亲公主的事,京里就已人尽皆知。侯夫人心胸小不大方,在宫里摆冷脸、淌眼泪的种种自是也被传开了。
“就她最良善,都被北漠公主逼下堂了,男人帮着撑腰,她还嫌男人毒辣。宣文侯爷真是瞎了眼了,找了这么个拎不清的妻子。”
“宣文侯爷位高权重,后院不可能只她一人。她那等出身,一跃成一品侯夫人,当知足。她倒好,下皇后脸面,这是怪罪不得皇上,找皇上媳妇出气呢。她也配。”
“配不配不知道,反正啊她那身子骨,宣文侯爷喜得很。”
“也就命好,叫她生下个儿子。仗着儿子矫情,能矫情到几时?要换作我是宣文侯夫人,不用皇上赐,定主动寻美来伺候宣文侯爷。装也得把贤良淑德装体面了,叫人找不出个错来,这样才能有享不尽的富贵。”
“宣文侯爷乃盖世大丈夫。北漠公主那般嚣张,要不是他给杀了,咱大景的脸面恐怕难保。”
“皇上到底年轻,求和心深切。”
“咱们侯爷得小心了,听说皇上因他当众杀北漠公主,怒得都把酒杯给捏碎了。说不定以后又是一出鸟尽弓藏。”
一夜发酵,流言甚嚣。背着一篓菜的花白发蓬头垢面老妇,排在安崇门里,等着出京。昨日中午城门关上,直到今晨才开。看着城门口的严查,老妇眼里平静,抓握背篓带子的手像是十天半月没洗,积了厚厚的泥灰。
快轮到她时,几辆马车来。有见过的,立时就小声道:“是宣文侯府楚家。”
老妇双目一紧,扭头看去,抓握背篓带的手不由收紧,眼底黑沉。昨天宫里摆宴,她又施计引离大批京机卫,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救得奎文。京里暗道也全都损了。
两百死士,没一个能回来。
马车没排队,城门守卫领着往门口去。就在快要达门口时,车内传出一声尖叫:“啊…我跟你拼了。”
“放手,”宣文侯低沉微怒的声音紧随。接着便是哇哇婴孩啼哭,城卫回首斥道:“看什么看,还想不想出城了?”
百姓忙收回目光,低头看地。老妇亦一般,听着婴孩啼哭不绝,她嘴角不由微微扬起。
马车顺当地出了京。车里吉安趴在楚陌腿上,双手抱着被扯散的髻。
楚陌冷瞪坐他臂上张大嘴在嚎的儿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训斥道:“还哭,没日没夜喂了你六个月奶,你吃饱奶长本事了,竟然一把扯掉你娘三根头发。”
“哇哇…”小虎子鼻涕都哭下来了。
训斥完小的,楚陌又低头去看大的:“你刚那句挺能勾人臆想。”城门口那么些人,至多中午,流言又要增多一条。宣文侯夫妻在马车里打架,吓哭小儿。
吉安不抱着头了,翻过身躺好,双手揉腰。楚侯爷昨天积一肚气,全撒她身上了。
“要不是你太放纵,我今天会腰酸背痛,精神萎靡,叫小虎子得手吗?”
这是怪上他了,楚陌给她揉了揉发顶:“我一肚子气又是谁招的?”
吉安挪出点空:“把小虎子放这,我们母子一个命,都是活在你的淫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