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逆着光站在杜清明面前,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但是依旧能看出年纪不算大。杜清明看了他两眼,灌了口酒又窝了回去,不多会就传出均匀的鼾声。
在书院闭着眼睛休息了小半刻,张千星就回到了讲台。测试的事情算是定了个七七八八,贺青岚的心也算是定了下来,讲课的张千星却无端端紧张起来。
下午刚刚开始上课就抽了阴魂背诵《鬼德》,贺青岚刚刚睁眼,靠在窗边朝着前面望去。
现在的张千星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紧绷,贺青岚却无端端想起之前在桥下见到的第一面来。
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去河边试试能不能把骨头收敛了吧,实在不行好好埋了也行。
阴魂的声线虚浮,贺青岚本身就有些犯困,就这么半梦半醒捱到了下课。
回到土地庙的时候还早,苍耳懒懒地趴在檐角,见她回来眼皮都没抬。狗子不见踪影,庙旁边的小窝里堆了满满当当的小树枝。
刚在桌前坐定,苍耳就从窗边跳了进来,梗着脖子一副“今天大爷心情好,赏你摸两下”的的傲娇表情。
这能不狠狠吸一把?
贺青岚伸出手指在猫下巴上挠了一会,苍耳眯着眼表情极其享受,不一会就整只猫摊开在了桌上,露出柔软雪白的肚皮。
狗子叼着树枝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跟苍耳玩了小半个时辰。她正捏着猫爪,窗台边露出个圆鼓鼓的脑袋顶来。
狗子眼巴巴望着她,嘴巴里叼着今日新捡的……大树枝。
等会,枝干足足有她小臂粗,一端还发出细枝上面长着新鲜的叶子,另一端断口上有着清晰的牙印。
这是树吧!
狗子眼睛里全是兴奋,眼巴巴等着贺青岚陪他玩你我捡的游戏。
贺青岚恋恋不舍地放下捏着猫爪的手,决定跟狗子仔细讲解一下树枝跟小树的区别,更重要的是要教育一下狗子不能乱啃别人家的树。
手里捏着根小树枝,苦口婆心对着狗子讲了半天,狗子依旧兴奋地看着她,细长的尾巴一晃一晃的。
算了,这个智商……还是先去赔树吧。
树的品种还算常见,只是贺青岚摸不准长得这么粗的小树应当赔多少钱,于是又多摸了几个铜板出来。
揣好钱袋,贺青岚扛着小树跟着兴奋的狗子走上了赔礼道歉的路。
好在狗子虽说听不懂人话,但是还在准确地带着贺青岚去了啃树现场。
小树原本生长在一片果园里,现场一片狼藉,剩下的小树根上牙印格外清晰。
贺青岚放下肩膀上的树,跟着断口对了上去,右手摸出张符纸来。
之前练习时候画的促进花草树木生长的符纸,也不知道对着断了的树有没有用。
算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她啪一下把符纸贴了上去。
符纸表面有绿光闪过,不多时便灭了下去,只是小树根部依旧断口清晰。
贺青岚小心翼翼松开扶着的手,树苗稳稳立在了上面,只是被啃断过的根部不大好看。
这接是接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贺青岚摸出准备好的小钱袋来,仔细拴在了枝头。
钱袋带动着树枝轻轻摇晃,贺青岚敲了敲旁边摇着尾巴看她的狗子:“下次不许再啃了。”
狗子发出一声呜咽,像是这次听懂了。
贺青岚摸了摸狗头:“走吧,我们回去了。”
一路上贺青岚都在盘算着怎么处理堆着庙里的供品,她睡了三日,清醒了没多大会就去了酆都,恰巧这几天来的香客数量突然暴增,供桌上的缺脚小香炉都快被挤掉下去了。
面前停着的马车远远就望见了,庙里有人跪在蒲团前上香。
贺青岚深吸一口香火气,站在门口看着正往小香炉里插香的翁苏。
“你既然能看出泥像就是泥像,为何还要拜?”
跪在蒲团上的少年没接话,恭恭敬敬行完了礼才起身。
见他转过身,贺青岚往旁边让了让:“既然拜完了就走吧,你求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见他没了下一步动作,贺青岚叹了口气:“帮你下这邪术的道士是谁,还能找到吗,若是寻了回来,兴许还有法子……”
话没说完,贺青岚就看面前的少年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后直勾勾看着她的方向。
“我脸上沾了东西吗?”她伸手摸了摸脸。
“不是。”翁苏别开了视线,“我好像比昨天看得更清楚些了。”
翁苏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昨天是模模糊糊的一个虚影,今天看得好像清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