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持续不断的尖叫镇得人头皮发麻,只是不多时就周围就迅速变得寂静,远处的海面上依稀传来缥缈的歌声。
歌声越来越清晰,周围的渔夫都放下了堵住耳朵的手,一个接一个挪动步子转过了身。
“扑通。”
“扑通。”
海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又迅速归于平静。
贺青岚没受到歌声的蛊惑,只是耳朵被之前的尖叫震得耳鸣,她想伸手去拉住离自己最近的渔夫,指尖划过衣角,海面上溅起水花。
她急急转过身,却发现在船头灯照亮的一小片海水里,丝丝缕缕的红色在迅速扩散。
船身猛然抖动,她站立不稳,踉跄了两步才转过身勉强站稳。
她猛然定住,脊背僵直,之前的在甲板中央的鲛人此刻贴在她的面前,两个人几乎鼻尖相触,贺青岚闻到了她发间浓重的海腥味。
鲛人朝着她伸出手,轻轻往前一推。
贺青岚整个人迅速向后栽倒,鲛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触到海水前她借着船头的灯光看明白了鲛人的口型。
“不要多管闲事。”
海水灌入口鼻,贺青岚呛了一口猛然清醒过来,跟趴在桌旁的苍耳对上了视线。
熟悉的香火味道让她放下心来,齐月娘捏着笔在窗前写字,她长舒了几口气,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苍耳从桌旁跳了下来,安静地趴在她膝头。
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贺青岚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注意到右肩上落了个印子。
像是有人刚刚从水里把手捞了出来,就拍在了她肩膀上,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是警告吗?刚刚的梦以及肩膀上的水迹?
梦里那个鲛人的影子又浮现出来,伴随着空气中传来的一阵阵热度,贺青岚心头生出些烦躁来。
她伸手从后面的桌子下面摸出被符纸裹得严实的小匣子,符纸依旧完整,只面上像是受了潮,颜色深些。
贺青岚撕掉符纸,掀开了盒子盖,对着包得两三层外三层的珠子观察了半晌。
鲛人站在船头冲着她吐出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她拿出了盒子里的珠子,举到面前开口道:“我偏要管。”
说罢,她就合了木匣子,随手塞回原处。
能大白天拖着她入梦,这定然不是阴鬼。
庙里香客往来频繁,贺青岚一时摸不准这珠子会不会对香客做些什么。
摸出之前藏在袖子里的钱袋,她把包得严实的珠子丢了进去。
刚准备塞回袖子,她又停住了,从旁边的书里摸出几张符纸折了折丢进去。
做好这一切贺青岚算是彻底清醒了,又在躺椅上晃了半晌,苍耳从她膝盖上跳了下来,爬上窗台不动了。
它先是看了一会窗外,又回过头看贺青岚,见贺青岚依旧躺着发呆,它跳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
“是……要我跟着你出去吗?”贺青岚迟疑着问。
见贺青岚给了点回应,苍耳从窗台上跳了下去,跑了几步站在了树下,依旧回头看着贺青岚。
贺青岚赶忙起身跟了上去,苍耳跑得慢了些,保持着她能慢悠悠跟上的速度。
不多会,路边就出现了个摆着卖香火的小摊,摊主正拿着把线香跟往来的香客推销着。
“客人是去拜土地庙?带把线香算心意……”
有丫鬟听了夫人的命令来问话:“你这香有什么说法吗?”
摊主笑了笑,只含糊着答:“来往的香客都从我这里带把线香去拜土地庙。”
苍耳的脚步没停,贺青岚也跟着继续往前走,又走出几步面前的路突然宽了起来,摊子突然多了起来。
卖瓜果点心的小贩吆喝着自家的水果多新鲜,隔壁的馄饨摊子上飘来阵阵香气,卖小玩意儿正跟顾客讨价还价,手里捏着只草编的蚂蚱。
苍耳的脚步依旧没停,贺青岚一边看着周围的热闹景象一边跟着往前走。
身边热闹的声响逐渐消失,贺青岚跟着苍耳停在了一处小河沟前。
苍耳蹲在原地,尾巴乖巧地收在脚前。
贺青岚望河沟边看了一眼就没忍住叹了口气,一条大黑狗正兴致勃勃刨着沟边的石头和泥土。
今天不啃树了,改刨土了。